风雪之夜

风雪之夜

（一）

北方的冬天通常是刺骨的寒冷，并且还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因此对于北方人而言，一年之季，冬季难熬，一到晚上，街上行人稀少，地上的积雪已经结冰了，每年都有学生会冻伤手脚，虽然人们的衣服加厚了，但是仍旧抵挡不了这要命的寒冷，冷的彻骨，晚上只有打馍的店主在工作，灯光微弱，店主时不时也在搓手烤火，作为高三的学生更辛苦，每天只能只冷而上，一不小心摔倒了，如果全身跌倒在冰冷的雪堆里，那真是难受，说不定会冻感冒，或者摔伤。

和往常一样，天寒也是从学校返回宿舍，在回来的路上，路过打馍的地方，天寒顶不住香气的诱惑，于是就买了一个油饼，一为暖手，二为充饥，天寒拿着油饼，暖暖双手，感觉十分的舒服，正当他走到宿舍楼下时，看见一个70岁左右的老婆婆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雪花落满老人一身，老人冻的瑟瑟发抖，身上的棉袄已经破烂不堪，甚至可以看到棉袄里面的棉花，老人粗糙的双手驻着一根棍子，头上戴着一个包巾，当天寒看到老人的双脚时，天寒吃惊了，老人没有一双完整的鞋，老人的脚后跟露在外面，老人穿的破烂的布鞋已经湿透了，老人手里提着一个破袋子，里面是硬邦邦的馒头，老人坐在那里，双手抱头，一言不发。

天寒想这是个乞丐吧，可是不太像，因为老人很朴素。老人蜷缩在那里，没人理会，天寒停下脚步，心里顿生怜悯之心，他想，这样下去会冻死人的，天寒在等待老人的问话，老人仍旧一言不发，老人仍旧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去一个，老人叹息一个，世界之大，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个落难的老人，天寒有点犹豫，准备再看看。

这时，几个高中学生走过，他们手里拿着生日蛋糕，边走边聊，老人盯着他们看，突然老人吃力的挪动身子，走到他们跟前搭话，天寒也没太注意，起初天寒还以为这群学生里面有老人的孙子或孙女，天寒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老人的住处就有着落了，老人也不会露宿街头，可是突然天寒听到一句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疯子，走开，我们不认识你，臭要饭的”。天寒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竟出自这群学生，天寒顿时心凉半截，这就是接受十几年孝道教育的高中生？他们头也不会的走了，边走还变都囊；“今天真他妈的倒霉，遇到这个疯婆子，扫兴。”天寒恨不得上去抽他们，天冷，天寒心更冷，老人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只是未曾哭出来，老人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回到原地，然后自语道；“作孽呀！这是作孽呀！”

望着老人，天寒的眼里已经饱含泪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但是天寒此时此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因为天寒自己的外婆就曾经在外地乞讨过，挨饿过，绝望过，整整19个年头，天寒的外婆携儿带女，越过秦岭，去山外拾麦穗，在这个过程中，天寒的外婆什么苦都受过，什么罪都遭过，眼前的老人如同天寒当年的外婆，一个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又大字不识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又没有亲属陪同，现在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还要露宿街头，望着高耸的楼房，天寒心更冷了，这就是繁华的城市，天大地大，就是没有一个老人的容身之地，有人挨饿，受冻，有人在舒适的看电视，同一个时代，同一座高楼，一个人在屋内，一个人在屋外，老人与屋内人只有一墙之隔，屋内人在围着炉火吃饭，屋外人在不断呻吟，一个幸福至极，一个即将饿死街头，天寒今若不见这个场面，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21世纪的中国会有如此的事情发生，看到眼前此景此情，天寒好像回到战争时期的中国。

天寒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看天寒，他们目光对视了有近一分钟，天寒天生胆小，很少主动和陌生人交谈，因此天寒在等待老人的搭话，老人由于刚才受到学生的侮辱，也不想主动搭话，沉默，沉默，等待，等待，天寒现在只听到风声阵阵，雪落到地上的声音天寒也听得十分清楚，就这样沉默了好长时间，天寒想只要老人开口说话，自己就可以帮助到老人了，但是老人仍旧在叹息，天寒无奈，也只能回到宿舍。

天寒进入到自己的宿舍，他先烧了壶热水，然后插上台灯，准备学习，因为明天要考试了，喝着热乎乎的茶水，吃着热乎乎的油饼，天寒感觉十分幸福，但是当天寒打开书籍时，他看不进去书，他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老人，或许这个老人是个乞丐？或许这个老人是找亲戚的？或许这个老人只是个流浪者？或许老人举目无亲会冻死街头？他突然想到冻僵的死尸，他不禁打个冷噤，老人就在楼下，自己救了，世界上就会少一个尸体，人间就会多一份真情，自己不救，世界上就会多一个灵魂，大地上就会多一个坟茔，无论如何？天寒内心都想去救这个老人，天寒想，哪怕是给老人提供开水喝，或让老人有地方休息，这样老人也不至于冻死街头，只有这样自己对自己也有所交代，天寒打开窗户，，发现老人就在自己宿舍对面的水泥地板上坐着，不远处还有一群游浪狗在乱窜，天寒看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30分了，天寒想老人肯定没有去处，无论如何，不能让老人冻死街头，于是天寒便鼓足勇气再次下去找老人。

雪仍在下，风仍在刮，老人仍旧坐在原地，天寒和老人又是沉默，空气放佛在此刻停滞，待天寒向老人走进时，天寒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拽住自己，他回过头来，发现是自己的好友王涛，王涛明白天寒的意图，他知道天寒接下来会做什么？

天寒说；“你拽我干什么？”

王涛说；“我不拽你，你就会干出傻事，你就会自找麻烦，你呀！我还不了解你，你帮助老人，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天寒说；“你既然知道我这样做，为什么要阻止我？”

王涛问天寒；“首先，你自己睡的是一张小床，那怎么会睡下两个人？再次，如果房东问你这个老人是谁，你该怎么回答？校规明确规定不能带陌生人进自己的宿舍,然后明天的考试你该怎么办？你复习好了吗？你在看看老人，现在在流鼻涕，如果老人感冒传染给你，你怎么办？还有半夜如果老人有个什么闪失，你负担的起吗？你想过这些问题没有，天下可怜人很多，要饭的千千万万，你能救得过来吗？这些是政府的事情，你别操心了，如果我不阻止你，你想到这么多后果吗？”

他这一问，便把天寒问住了，王涛接着说；“算了，一个老人，她没地方休息，过一会儿她就会自己想办法的，你赶紧回宿舍休息吧！想想老师讲的彭玉吧，救人反遭诬陷，再说天下可怜人多的是，你能救得过来吗？”

天寒想到彭玉，想到众多后果，他退缩了，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天寒打个喷嚏，王涛说；“赶紧回去吧！不然就感冒了.”天寒又再次回到宿舍。

热水洗脚真的很舒服，洗完脚就更有利于睡觉了，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多好，当天寒去倒洗脚水时，他万万没有想到，老人会挪地方，楼下一片漆黑，结果洗脚水倒老人一头，天寒还不知道，正当他拿盆会宿舍时，他突然听见有人子叹息，也听到有狗吠声，这狗的叫声越来越大，这叹息声好熟悉，天寒一下子想到可能是老人的声音，这狗吠声也很熟悉，应该是邻家的狗，天寒想，上天保佑，千万别出现什么事情，天寒脑子一片混乱，他脑子里出现了血肉模糊的画面。如果是学生或者其他年轻人，他们肯定会上楼找自己麻烦的，天寒回到宿舍，羞愧万分。

天寒想到自己的外婆一个人出门在外，如果没有别人帮助，那么外婆肯定会冻死的，或者饿死的，现如今自己呢？一个从小到大就接受孝道的高中生，竟然见死不救，自私自利，他顿时发现，他与那些冷漠的人群没有什么区别，他发现自己就是个伪君子，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口口声声要孝敬老人，口口声声要助人为乐，可是现在呢？自己非但不去救，反而连赔礼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天寒恨自己，天寒抽打着自己，他发现自己内心太自私，太虚伪，太没有人情味了，他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肮脏的灵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丑恶？或许这个老人今晚没地方休息，会冻死在雪地里，或许狗会咬伤老人，那即使上帝会宽容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宽容自己呢？不，我绝不能那样做，我不能让自己的灵魂堕落，天寒在内心呐喊着，天寒想无论如何，宿舍里可以保暖，可以御寒，可以休息，想着自己亡故的外婆，天寒又下定决心去帮老人。

雪把大地盖的更厚了，天寒径直的向老人走去，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