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生命

诱发对生命的认识缘于一棵草。

那棵不知名的小草挺立在屋墙上，倚墙凌空，三面风吹，摇来摆去，悠然自得。小草是从一道墙缝里长出来的。我很惊诧，惊诧这弱小的生命居然敢在陡峭的墙壁上站立。我猜测，这颗种子定是哪位玩疯了的鸟遗忘的，抑或是一阵有冲劲的风把它抛撒在墙缝里。那缝的确有点像作了准备，留下了个小孔，小草的种子就是那么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落在孔中，风来吹不掉，雨来可以得到滋润，阳光照射时的温暖洒下……于是它发芽了，冒出嫩黄，长成翠绿，长得让许多路过的人惊异地扬起头来看它。它很出色，像一缕青青的游丝在墙上飘拂，婀娜多姿。很多人疑惑：砖墙上怎么能养出一棵活鲜鲜的草呢？草离不开泥土、水与阳光，然而，砖墙上的确长出了一棵草，而且很健壮。那草有时得到过雨，有时得到过阳光，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获得泥土。但它活着，潇潇洒洒。

我经常想起这棵草。它穿越了一个酷热的夏季。它只在中午时稍微打蔫，到了夜晚，尤其是到了第二天早晨它依然意气风发。过几天又冒出几片新叶，直至深秋它才发黄。草芯依然结出满鼓鼓的一粒粒成熟的种子，也许某日某夜某只顽皮的小鸟又会将这墙上的生命带到一个新的地方。当然，我期望它落在泥土中，泥土中的生存条件定是良好的，不愁雨，不愁阳光，而且很肥沃，充满营养，日子一定会安逸无比。即使它再一次被风被鸟带至石缝里，我也不会为此而焦虑。墙上长成的草，结出的种子定会有一种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本领。长在泥土中或许要润亮些，长在石缝里的草更有生命力。草从墙上枯萎时我获得了它最后的几粒种子。我把种子播撒在一棵柿子树下。柿子树荫浓密，可以遮挡烈日与暴雨，树底下肥沃的泥土足以让细小的种子长成更健壮的一棵棵绿草。

我盼望着春天快到来。

春天到来的时候，柿子树下长满了新草，我却分辨不出哪是墙上种子的再生。它与那些小草一样稚嫩、鲜活。直到又一个秋天结束，枯黄的草走向下一个轮回，我依然没有发现墙上草的后裔。我陷入了困惑。我并不是要分外珍爱那些从苦涩与危难中走过来的生命，而是我一直认为这种生命更健强。它在泥土中应该生长得出类拔萃，我却没有发现它的非凡英姿。我所困惑的是，墙上艰苦岁月锻炼出来的那些优秀品质为什么会消失殆尽？我不甘心我的期盼是荒谬的。于是，我又把那柿子树下结出的种子放回墙缝里，就是那个曾经长出了一棵草的地方。春天的润雨煦风又催发了它的生命。我困惑，困惑种子的神奇，也困惑智能的有限。

草是同类的，精神不可相同。我一直为那棵奇迹般出现在砖墙上的草而沉思，那生命是数千万棵草中的一个精英。古人云：“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又云：“天下有常然。”。但，人类在做作着各种游戏，在将生命投掷到最险恶的地方再检测生命力的极限。发现，顽强是一切拥有生命者的本能。只要拥有生命的物体不自我绝望，生命之薪哪怕只存爝火也会熊熊燃烧起来。我们虽然无法识透生命的内蕴力，但我们去珍视与磨练便可以使生命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