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笛
网站用户
文/箫笛
一
徐宁是镇上中学的一名物理老师，他靠着自己的善良和对学生的友善，赢得了学生们的喜欢。但是，就是因为他太善良了，学生们不怕他，学生会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徐！”
面对不做作业的学生，他苦口婆心地教诲，学生表面上答应了：“徐老师，我去补！”可是，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学生把补好的作业送过来。
老徐的教学成绩一直上不去，他知道自己对学生要求不严格，但是，他改不了多少。校长在会上和私下里批评他若干次，慢慢地，他也对自己也没了多少信心。
学校里也不再“挽救”他，让他去实验室。他倒也落得个清闲，有多少班级要做实验，提前报过来，他给做好准备。
到了年终考核，他每次只能拿一个合格，从来没拿一个优秀。物理教研组的老周跟他私下里的交情不错，向教务处提过几次，说老徐工作很认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论如何也要给个优秀。教务处以徐宁教学成绩差为由拒绝了，再加上，徐宁一根筋对领导从不去巴结和奴颜婢膝，领导们只当他是一个好欺负的软蛋，可有可无的人。
既然自己不在领导的眼里，他知道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他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了，研究物理方面的东西，像天体运动、外星人、UFO等等，关于这方面的论文倒是发表了不少。
在这些方面的兴趣越来越浓，常常废寝忘食，甚至常常下班了，一直待在实验室。尽管这中学的实验室做不了什么实验，但是，这里清静啊，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研究，另一方面，他越来越不愿意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了。他跟他老婆结婚很多年了，一直没有个孩子，是他老婆的原因，按道理，他老婆应该是理亏的，但是，这个老婆很强势，反过来怪徐宁没出息，怪徐宁赚钱少，真是强词夺理。
老婆在县城的一家外企做主管，收入是徐宁的几倍，他们镇上的房子大部分钱是妻子出的，老丈人、丈母娘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老拿房子说事，意思是女婿真穷，我们女儿嫁给你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提到房子，徐宁也觉得一点那个，这可能是男人的通病，也更是老实男人的痛处。
眼看着夫妻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隔阂越来越大，徐宁提出来离婚，结果被丈人丈母骂个狗血喷头，骂他没良心。
妻子和丈人丈母三人一合计在县城又买了房，住县城去了，夫妻二人的婚姻也名存实亡了。
二
徐宁大学时的老师卫教授，现在科学院工作，他看到了徐宁发表的论文，认为这些论文价值很高，想办法跟他取得了联系。当年的教授留给他多的印象就是知识渊博，但是不修边幅，卫教授为了自己的研究也是全身心地投入，为此忽略了家庭，后来离婚了，女儿跟了前妻。
师生二人一见面，卫教授迫不及待地跟徐宁介绍说：“科学院最近搞了一个研究，研究动植物之间的互变，这个我是受《西游记》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的影响，现在有所成果，理论已经很成熟了，各种设备、仪器已经很完备了，但是，目前来讲，这种互变要有内心的主观意愿才能成功，换句话说，只有一个人或动植物内心里想变成另一个人或动植物，这种变化才会完成。动植物不会有主观能动性，要想完成这种变化，只缺一个想变化的人来做实验对象。可是，这个变化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实验失败，你变过去，有可能变不回来了。不知道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面对目前这个如一潭死水一样的工作和家庭生活，他决定去冒一次险。
他先写了辞职信交给校长室，校长愣了半天，从未想到这样一个性格温和的徐宁会来这么一出，他们以为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你把他推倒了，再踢上几脚，他也不会反抗的。徐宁一提出辞职，倒让校长脸上火辣辣的，觉得那么多年那样对待徐宁，实在有些过分，但是，也无法补救了。校长倒也是爽快，“唰唰”两下，签上了“同意”。
徐宁仍然客客气气地谢谢校长，然后，退出来，去办各种离职手续。
其实徐宁在校长签完字的瞬间，心里还是骂了一句脏话：“你们这些狗日的领导，去你妈的！”他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他把辞职的事情跟老婆一说，老婆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你辞了职，喝西北风去！我可考诉你徐宁，你别指望我会给你钱花！想都不要想！你们那个穷的叮当响的老家和没文化的爹妈，你指望他们去吧！”
徐宁在电话里听到岳母的声音：“什么玩意？跟他离婚！”
三
万事具备之后，徐宁踏上北上的列车去找卫教授。师生二人就住在实验室里，随时随地整装待发。
一块纽扣大小的电子版，植入徐宁皮肤，这个电子版有定位和摄像的功能，还有语言翻译功能，徐宁变成了动物或植物，仍然能够听懂人类的声音，各种动植物的声音，都能翻译成他听得懂的声音。
电子版植入后，有一个按键突出来，这是启动键，当然，徐教授还设置了一个简易密码，徐宁心里一直默念着:“我要变成一直小狗！”他在小区里看到那么多人养小狗做宠物，每天准时下来遛弯，天冷了穿上小马甲或者棉衣，甚是可爱，徐宁也想得到一点被关爱的感觉。
接下来，徐宁输入了密码，然后再按按键，这个时候，他就像孙悟空一样“唰”地一下消失了。
卫教授那里有追踪仪，图像非常清楚，像倒车影像一样清晰，徐宁在干些什么，周围都有什么，卫教授的追踪仪上一清二楚。
看到徐宁变成一直小狗萌萌的样子，卫教授直想笑。
令徐宁没想到的是，他变成的那只小狗并没能如他所愿降落到城市的某个小区，他来到了农村，孤零零地站在村口。
他好奇地打量自己，自己不是什么名犬，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草狗，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未长成，他想用手挠挠痒，右手刚抬起来，就感觉站不稳当，他的右手已经成了右前爪了。
他在村庄里跑了一圈，有漂亮的小楼房、小别墅，但是，也有很多残垣断壁，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住人了，他见到的大多数是老人和孩子。
“喂，小鬼，过来陪我聊会儿天！”
谁在说话呢？他环视四周，没见到人，只看到一家大门的门缝里伸出半个头来，那是一只跟他颜色一样的大黄狗。
“是你在叫我吗？”他感觉自己在用人类的声音说话，可听起来却是狗的“汪汪汪”的声音，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声音。
“对，是我在叫你！”他已经是垂暮之年了,走近了，才看到它脖子上拴着铁链，“你从哪里来？叫什么？”
“我……，我叫小黄，我迷路了。”
他在外面，隔着一道门，跟那只大黄狗聊了一上午的天，徐宁饿了，大黄狗看出了他的囧相，“饿了吧，我的食物待会儿分一点给你！”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对老夫妻从外面回来，看那样子应该是下田干活去了。“这是谁家的小狗？”老太太说。大黄狗朝那对老人吼了两声，老太太说：“狗饿了，喂它点吃的。”老头子进了屋，拿出仨馒头扔在盆里，大黄狗一个箭步冲上去，叼一个在嘴里，三两下下肚了。
“俩孩子一年才回来一回，还不如这只大黄狗，喂了十几年了！养孩子有啥用？养大了，就飞了，一年也看不到人影！哎！”老头子自言自语，用手抚摸了一下大黄狗的头，大黄狗摇摇尾巴，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份浓浓的亲情，这一幕，徐宁是懂的。
老人进了堂屋，大黄狗招呼徐宁：“馒头你吃一个吧！”徐宁看一眼脏兮兮的狗食盆，感到太恶心了，他不想吃来着，可是他的肚子不争气，咕咕叫，他还想用手拿，忽然，自己忍不住笑了，自己已经变成一只狗了。
四
告别了大黄狗，徐宁继续在村子里闲逛，遇到一只体型庞大的大黑狗，上来，围着徐宁转了两圈，用鼻子嗅了一遍，一言不发，大概觉得块头太小，即使欺负了也没有成就感，就跑开了。
一群麻雀在杨树枝头上聊天，内容大概是往常这个时候，丁老汉该出来撒粮食喂鸡了，今天是怎么了？都晌午了，还不出来，它们都饿死了。
麻雀在乡下被称为“老家贼”，专门偷吃人们的粮食。
那几棵杨树就在丁老汉的院墙外面。
徐宁自从吃了大黄狗的馒头之后，顿时感觉有精神了。他决定去丁老汉家一探究竟。
两只鸡从狗洞里钻出来，在窃窃私语:“我们主人是不是生病了？天都到下午了，还不出来给我们喂吃的！”
“你们带我去看看！”
两只鸡抬头看见了徐宁，“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徐宁把来意一说，两只鸡带着质疑的眼光把徐宁带到了丁老汉住的堂屋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这些笨鸡啊，为啥不进去看看呢？”
徐宁前爪一推，门开了，引入徐宁眼帘的是，丁老汉仰面朝天睡在地上，嘴巴张着，估计喊了半天的人，没人来帮他。
徐宁立刻冲出去，来到大黄狗的主人家，用嘴咬住男主人的裤脚管往外拉。“谁家的狗？拉我裤子干什么？”男主人用手打了几下徐宁的头，徐宁疼了，松开了，又咬上了，再打，再松开，接连几次，那个老太太突然醒悟了：“老头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咱看看这狗带咱去哪里？”
老夫妻二人，跟着徐宁来到丁老汉门口，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这都到下午了，人还没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夫妻二人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把门搬开了一个大缝，进到堂屋，把丁老头背出来，打了120，送到县医院，捡回一条命。
丁老汉的儿子丁大头两口子在城郊租了几十亩地种果树，当初一心想让老父亲一起过去住，也能帮帮忙，可是丁老头过不惯，还是乡下住的舒坦。
这事一出，丁大头无论如何也要把父亲接在身边住了。
五
那几十亩果园，丁大头在周围围上了两层铁丝网，在果园最靠近马路的这一头，盖了几间房，他们一家人就住在里面，果子成果的季节，他们把摘下来的果实看在路边卖，也批发，也往超市里送。
丁大头的爹被徐宁和老孙头夫妻两个救了，丁大头感激不尽，给老孙头夫妻两个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表示感谢。对“徐宁”这条通人性的狗，他很感兴趣，弄回了果园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丁大头的举动惹恼了原先养的那条大狼狗，“我侍奉主人那么多年了，给主人看见护院，你这刚来，就那么好的待遇，凭什么？”那大狼狗，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冲过来，要不是主人拦着，估计要把徐宁一口咬死。
主人对大狼狗说：“这新来的小狗，你给我好好地护着，你要是敢咬它，我把你剥了吃了！”主人不知道大狼狗懂不懂他说的话？他认为大狼狗应该能懂。
主人一家人出去了，大门锁一锁上，那几十亩果园和这几间房便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了。
鸡窝、狗圈、猪圈、鸭圈等，在主人住的房子旁边一溜摆开，这些家禽家畜，主人全是散养在果树园里的。公园里根本用不着除草了，全被这些家禽家畜消化掉了，那些树上掉下来的烂果子或虫子咬过的果子，也不用主人去清理了，直接被这些小动物们当做了食物，这些散养的小动物由于不受拘束，长得快，从不像圈养的动物们那样一饿肚子了就叽叽哇哇乱叫，令人心烦，这些动物们从来不这样，它们在这几十亩果园里，从不缺少吃的东西，主人也从不找它们。但是，这些小动物们也都很自觉，到了傍晚，它们都自觉地聚集到主人的小屋旁，这个时候，主人会给它们加餐，当然是粮食或饲料了。
这些家禽家畜的粪便散布果园的角角落落，可以作为果树的肥料。
大狼狗的名字叫“布布”，当然，徐宁是从主人的女儿口中知道的。“布布！”小女孩的一喊，大狼狗布布就屁颠屁颠地边摇尾巴，便跑过去。
此刻，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布布朝着果园深处大喊了两声：“大家都过来开会了！”此刻所有的家禽家畜都跑回来了，肥猪滚圆的身子，老山羊身后跟着几只小羊，还有刚断奶的，像蹒跚学步的孩子，鸡鸭是一群，低着头只顾着往前冲，花猫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从树杈上下来：“布布领导，出啥事了？”
“大家都到齐了，我宣布，咱们正式开会！”看着眼前或蹲，或坐，或躺着的属下，布布很有成就感，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咱们来了一个新成员小黄。”
徐宁在大家面前亮了一个相，听见下面叽叽咯咯的讨论声：“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么个小不点！”
“大家静一静！今天我要讲的是，人家小黄虽是初来乍到，但是，却颇受主人的爱护，我们不知何故？小黄，你能给我们讲一讲吗？”
徐宁本是个谦虚的人，让他自夸，他做不到，况且，此刻让他面对着满院子的家禽家畜讲述自己的事迹，他感觉的特别的滑稽，差一点笑出声来。
看到徐宁不吭声，布布突然严肃起来：“小黄，你听着，以后凡事必须听我的领导，如有违抗，大伙儿懂的！”
那些家禽家畜哪个不知道布布的厉害，谁没被布布咬过和追赶过？他们心里明明对布布恨得要死，可是此刻却尴尬地附和着：“是啊，我们都知道！”
“知道就好。小黄啊！”
徐宁赶紧应了一声，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现在没变成狗，面对着这么一只大狼狗，他还是害怕的。
“小黄，你到我屋里，把我的那条毯子弄出来，这地下冷，我想躺一会儿！”
徐宁进了布布的狗窝，把那条破毯子衔出来。
底下坐着的那群家禽家畜开始窃窃私语了：“布布就知道摆谱！”
六
“花她爹，花她姨小孩明天满月，我想抓两只鸡给他们吃！”
“抓吧！”
“芦花鸡和那只长毛鸡好长时间不下蛋了，留着也没用，不行的话，就把他们逮过去吧！”
“行，你看着办吧！咱这都是散养的，肉好吃！”
徐宁和布布都在主人的门口趴着，徐宁听懂了主人的话，徐宁问布布：“布布领导，主人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不太懂，平时只有简单的指令性的话能懂，刚才他们好像说到了‘鸡’。”
徐宁起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
徐宁不理睬布布，他来到鸡窝前面，敲一敲门，公鸡红冠子是鸡界的领导，他带着一群鸡全出来了。徐宁把他听到的话全说了，红冠子安排芦花鸡和那只长毛鸡连夜出去躲一躲，徐宁告诉他们北水洼那个地方有个大坑，周围都是水草，易于藏身。
果园的最北端有一个大水塘，那是方便给果树浇水用的，再往北，铁丝网外面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小河。
第二天一大早，主人夫妻两个起来抓鸡，找遍了整个果园也被找到那两只鸡，急得要死，只拿了一些鸡蛋走了。
傍晚时分，主人回来，还在想那两只鸡的事情，布布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把家禽家畜叫过来训了一顿：“主人对咱们不薄啊，到了咱们为他们分忧解难的时候，有些人却背后搞些小动作。主人要拿两只鸡送人，这两只鸡自觉一点不好吗？让主人开心，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
红冠子附和两句：“对，布布领导说得对！”他的话一出，鸡界立刻有人抗议：“这是拿我们的性命不当回事！”想巴结领导的红冠子一下子羞红了脸，不再言语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也是为大家好！我们每一位都应该有奉献精神！再说了，我也是大家选出来的领导嘛！当然应该为我们大家服务。”
主人看到家禽家畜都聚集在一起，眼光一扫，看到了芦花鸡和那只长毛鸡，“那，两只鸡在那里！”
布布立刻摇头摆尾，对主人说：“是小黄告的密，那两只鸡连夜躲起来的。……”所有的家禽家畜都紧张起来：“不能出卖小黄，他救了我们的两只鸡，是我们的恩人不是？”
但是，布布的努力白费，主人除了听到布布“汪汪汪”地叫之外，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布布的表现伤了大伙儿的心，也让他们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我宣布一下，不允许私下里议论！大家都回去吧！”
七
两只老山羊夜里睡不着觉，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呢。
“这个可恶的布布，只顾着摇头摆尾在主人那里讨骨头啃，哪里为我们着想过？”
“听说隔壁果园里的家禽家畜正在重选新的领导，你知道吗？他们有三只大狗，谁都不服谁，这几天他们准备聚在一起重选一下，看看哪那只狗厉害，谁就是领导。”
“咱们不用选，只能是布布！”
“新来的小黄看样子很和善，但是力量太小，一口就能被布布咬死。”
“诡计多端的布布还让我们选一选，能选谁？只能选他？他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是在堵我们的嘴，‘我是你们选出来的，说明你们信任我。’屁话!净会糊弄人！”
第二天一大早，布布就把大伙儿召集起来了，“昨天我跟大家说了，不要私下里议论，结果有人不听话，破坏我们的团结！是谁在私下里议论的？自己走出来！”大家面面相觑。
“没有人承认是吧？那我来点名吧！山羊奥奥，山羊八部是不是你们？大家想听听他们昨晚说话的内容吗？”山羊奥奥和山羊八部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大伙儿也蒙圈了。
布布把两只山羊昨晚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怎么样？还有话说吗？你这是破坏我们的团结，要受到惩罚！”布布话刚说完，已经冲上去把两只山羊各咬了一口，鲜血淋漓，很是吓人。
“究竟是谁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是小黄？不可能，它不是这样的人啊！”两只山羊百思不得其解。
八
隔壁果园的家禽家畜正在选举新的领导。这边的家禽家畜隔着铁丝网观望。
三只大狗开始搏斗，场面血腥，三只狗没有一只不挂彩的，一只耳朵被咬破，一只嘴巴被咬穿，一只前腿被咬伤，一瘸一拐的。最后那只体格中等的黑狗获胜，成了隔壁果园新一届的领导。
布布看完后，转过身对自己的子民们说：“看到没有？他们多么血腥！咱们多么地平和！”
红冠子公鸡和正端坐在树上的狸猫立刻附和道：“还是咱们好！他们太血腥！”
大伙儿瞪了他们两个一眼，红冠子还是有点羞耻感的，狸猫却无所谓：“咱们的布布是多么好的一个领导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我奉劝各位，不要耍小聪明！”
山羊奥奥和山羊八部感觉狸猫话里有话，“难道是狸猫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应该是的。”
猫是不要窝的，大摇大摆地跟主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甚至钻进主人的被窝，主人也不会生气。
但是，狸猫和布布是天生的敌人啊，狸猫怎么会心甘情愿为布布卖命呢？
“你还记得吗？”山羊奥奥说，“去年狸猫把主人买的大鲤鱼给偷吃了，主人拿着棒子追赶狸猫，要打死她，是布布帮助狸猫逃跑的！”
“对对对，这狸猫为感谢救命之恩，铁了心地为他卖命，肯定是这样的！”
他们还在讨论这个事情，那边鸭妈妈谷呱急不择路地跑过来，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我儿子提提现在在池塘的淤泥里上不来了！你们要救救他！”山羊奥奥、山羊八部和徐宁立刻朝池塘跑去。
鸭妈妈谷呱去求布布领导也去救自己的儿子提提，布布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那么一个小不点儿，活不了多久的，别救了!再说了，我正忙着呢！替主人看家是我的本职工作！”
见得不到布布的帮助，鸭妈妈心寒地回池塘边上去了。
徐宁毕竟是有作为人的头脑的，他用嘴叼了两块长木板，先把一块木板放淤泥上，再把另一块接过去，到了提提身旁，把提提拉上来，放木板上，提提疲惫地从木板走上了岸，大家一阵欢呼，为徐宁的聪明喝彩。
两块木板由大猪肥肥和山羊奥奥负责拖回去。
九
救上来小鸭子提提，徐宁想找一处干净的水，洗洗前后爪子，他围着池塘正转悠呢，眼光往铁丝网外面一撇，见有个老太太正往河水里走去，“要投河自杀？”
徐宁顾不得洗爪子了，冲一般地往主人的屋子跑，风就在他耳边呼呼作响，他从未想到作为狗的他能跑得如此快。
他还是用老办法去拉主人的裤脚，主人丁大头老早就知道小黄是怎样救自己父亲的，看到小黄这次还是这样，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徐宁带着丁大头从果园大门绕出去。丁大头从河中央救出了老太太，把他背回家。
老太太眼神无光，无精打采地，缓了两天，老太太才愿意开口说话，说自己养了两个儿子，都事业有成，为争老头子留下的遗产，打得不可开交，甚至告上了法庭，自己住的房子也成了俩儿子争夺的目标，现在老太太是有家不能回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你看看城里人心眼越来越小，为争个房子和遗产，置亲情于不顾了！太不像话了！”
“不光是城里人这样，农村不也是这样？哪个媳妇不是把婆婆骂的要死？”丁大头媳妇笑着插话道。
“也不是绝对的，你看看俺媳妇，多孝顺！”
“少来!”丁大头媳妇嗔怒道，“有不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亲情在，家庭要和睦，要幸福！”
徐宁听着他们的话，也插嘴：“对，太羡慕你们了！”
大头媳妇听徐宁“汪汪汪”地叫，一下子乐了，“咱们的小黄也被咱们感动了！老太太，您就在咱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丁老头也没啥事，每天帮着儿子、儿媳做一些轻活，这几天陪伴着老太太说说话：“大妹子，想开点，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我这儿子、儿媳还是挺孝顺的，我不想来这里，住乡下舒坦……”。
丁大头跟媳妇商量，这老太太的事情咋解决？干脆请电视台来帮忙吧！电视台把这事一报道出去，社会舆论一边倒，老太太俩儿子有压力了，乖乖地把老太太接回去好好孝顺。
这老太太在丁大头果园里住的那几天，过得很舒心，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徐宁看出了端倪，大头媳妇也看出了端倪，丁老头依旧每天乐呵呵地跟老太太聊天。
十
丁大头跟媳妇往超市里送货，丁老头跟那老太太在门前面的马路边摆摊子卖水果，布布趴在他们的摊位旁边，屋子里就剩下了丁大头的女儿媛媛和徐宁。媛媛在用热水壶烧开水，插头漏电，媛媛一下子被电着了，徐宁西想扑过去救小主人，但是，毕竟是物理专业毕业的，他知道直接扑过去的危险性，他叼了一个塑料袋放在媛媛被电着的手臂上，再用俩前爪扑过去，媛媛的手离开了的电源。
这一幕恰好被一只在屋门口觅食的鸡大婶看到了，立刻，整个家禽家畜界都知道了，大家越发佩服小黄的本事大。
家禽家畜们都在私下里议论：“布布如果再次宣布选举，咱们应该选谁？敢选小黄吗？”被小黄从池塘淤泥里救出来的小鸭子提提的妈妈说：“小黄很好的，他做的几件好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不是？”大家伙都偷偷地看看德高望重的山羊奥奥和山羊八部，尽管山羊奥奥和山羊八部对布布意见很大，但是一想到布布凶狠的眼神，他们还是低下了头。
等到布布宣布选举的那一天，大伙儿仍然表示继续支持布布做他们的领导。布布有点儿得意忘形，“来，山羊奥奥，你能讲一讲为什么还要选我吗？”
“您带领我们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鸡界的头目红冠子也发言：“您是我们见到的最英明的领导！大伙儿说是不是？”
家禽家畜们都大声附和：“对，坚决拥护布布的领导！”
隔壁的三条大狗发出奇怪的声音：“你们吹牛吧!布布完全是在欺骗你们!看看我们，我们才是真正的为子民谋福利！”
徐宁感到很好笑，原来看似单纯的家禽家畜也会搞这种东西。
冬天一到，所有的果树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挥舞，一场雪落下来，果园里白茫茫的一片。果园里找不到食物，家禽家畜们都窝在自己的小窝里打发无聊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靠近最北侧，邻家果园里的三条大狗正在搞破坏，他们用爪子和牙齿撕扯铁丝网，花了好多时间，两层铁丝网终于被他们扯一个洞出来，三条大狗钻进了布布他们的果园。
“哈哈，自以为是的布布出来吧!咱们比试比试！”
所有的家禽家畜在布布的一声令下，全都聚集到了果园的中央。
“你们不是整天讲公平正义吗？”
“公平正义，哈哈，那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自然界的生存规则就是优胜劣汰，谁的体格大，谁就是老大。你布布为什么一直被选为领导，不就因为你是这个瓜园的霸主吗？你会玩阴谋诡计，其他的动物都很是单纯、弱小的……，来吧，咱们比试一下！”
看着三条大狗步步紧逼，布布浑身哆嗦，但是，他没有退缩，被三条大狗围在中央，前后左右都受到了攻击，甚至脖子上也受到了致命一击，他趴在地上，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我投降!我投降！你们厉害！”
“哈哈，承认就好！”三条大狗猖狂地在布布身子周围撒尿。撒完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徐宁嘴里叼着一根炉子里烧的发红的火筷子，在那三条大狗身上一阵乱戳，三条大狗落荒而逃。
“我们胜利了！”家禽家畜们一阵欢呼。
面对受了重伤的布布，狸猫从树上跳下来：“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压迫，你飞扬跋扈！你独断专横！”
大公鸡红冠子甚至上去踢了布布两脚：“你欺负弱小，真不是个东西！”
但是，山羊奥奥和山羊八部却跟大伙儿说：“不管咋说，布布确实为我们做了一些好事的，现在他受伤了，咱们不能落井下石。”很多善良的小动物表示同意。
小黄赶去通知主人。
等主人到来的时候，布布已经死了。
十一
隔壁果园的主人，是丁大头的堂兄，丁大头的狼狗一死，丁大头就跟堂兄商量，把他家的狼狗买一只过来。
堂兄家最弱的那种狼狗就名正言顺地进了丁大头的果园。
“Hi，大家好，我自我介绍一下，原来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叫克克，咱们见过面，哈哈，不多说了，以后，大家，请多关照！”克克以调侃的口吻和慢条斯文的语调说话。
大家伙都沉默了，知道等着他们的将不会是好日子。
“鉴于你们的老领导因公殉职了，咱们现在要选举新的领导！那么，毫无疑问，我是领导的候选人之一。同意我做领导的站出来！”大伙儿没反应。
“那好，换一种方式，哈哈，咱们是最公平的，不同意我做领导的，请站出来！”大家还是没反应。
“很好，既然大家都不反对，现在我宣布，我就是咱们果园的新任领导。”
“恭喜新领导上任！”
“恭喜新领导上任！”
不要寻找了，那是狸猫和大公鸡红冠子的声音。
其他家禽家畜也稀稀落落地发出“恭喜新领导上任！”的声音。
“大伙儿知道我上任的第一件事情是干什么吗？”克克盯着小黄看。
“小黄跟着布布为非作歹，欺负弱小!”
狸猫和大公鸡红冠子立刻表示完全支持克克领导的观点，“小黄就是不地道，自从到了咱们这个大家庭，自以为是，完全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
提提低声跟妈妈说：“不是啊！小黄救过我的命，救过小主人，救过落水的老奶奶……。”
妈妈赶紧捂住提提的最，不让他说话。
小黄被以助纣为虐和不明是非的理由赶出丁大头的家禽家畜界。
十二
徐宁苦笑着，体会到了做人和做狗的失败，“要不要变回去呢？”他纠结了好久。这期间，卫万教授跟他说话：“徐宁，徐宁，我知道你的困难了，要不要变回来？”经过认真的考虑，最终，他决定在狗界再混几天。
他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城市里，在街上溜达。一辆车从路中央冲到路边来一个紧急停车扯，差一点压倒徐宁。
“瞧一瞧这条狗多脏啊!”几个路人经过他的身边纷纷这样说。
一位打扮时尚的夫人抱着一条可爱的贵宾犬经过，那贵宾犬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辫子上还扎着蝴蝶结，小黄朝那只小狗打招呼：“你好！”
那趴在主人胳膊弯里的贵宾犬轻蔑地看着他：“你这个穷鬼、可怜虫，我可不认识你！”
贵宾犬的身影在小黄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两个半大孩子手拿着弹弓，朝着垃圾箱射击，朝着过往的汽车轮胎射击，当他们看到了小黄，他们开始兴奋起来，把这条流浪狗作为射击目标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黄开始逃跑，那俩孩子的子弹频频落空，他们开始追赶小黄。小黄从斑马线上快速跑过马路，他跑向一个菜市场，
他瘦小的身子在人群的缝隙里穿梭而过，很快就把那俩混小子落下了。
“可是，我要往哪儿去呢？”
一只身形稍大的狗狗出现了，她身上像骡马那样驮着两只迷你型的筐，后面跟着的是一个驼背的穿着破旧的老人。
市场里的人看见那驮筐的狗，都感到很新奇，纷纷驻足观看，但是，当看到那老人的打扮，立刻感到了几分失落，人家常说狗眼看人低，小黄感觉不对，人类最喜欢以貌取人了。
“那驮筐的小狗真不错！”小黄决定跟在后面一探究竟。
那老人在市场里转了几圈，买了些菜让那小狗驮着，然后，一人、一狗出了市场，拐进一条巷子，左拐右拐，进了一个略显旧相的小楼，老人的家就在底楼，老人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了，那驮筐子的小狗老早发现了小黄，她停在门口，转身跟小黄打招呼：“喂，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饿了，能向你讨点吃的吗？”
“哈哈哈，你说话真有趣，我又不是人类，我也是一条狗哎，不过……，哦，你进来吧，我给你弄吃的！”
老人已经进去了，换了鞋子，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
“哇，满墙都是字画，你主人是艺术家吗？”
“是的，全国有名的画家，只可惜，菜场上的那些人只会以貌取人，我告诉你，主人每年卖画的钱全都捐给贫困地区了。”
“你能待会儿再跟我说吗？我肚子咕咕叫了。”
“当然可以。跟我来。”
他们穿过靠南的卧室，来到阳台。
“哇，是个院子，这么多的盆栽、盆景，真不错！比我弄得好！”
“什么？你会弄盆景？你……不会是人变得的吧？”
“我……”
“别紧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原来是人类。”
“我也是。”徐宁太兴奋了。
“不会是卫教授的实验的吧？”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是万教授的学生。”
听了此话，那可爱的小狗做了晕倒状，“天哪！我告诉你我是谁？我……，你口中的卫教授是我爸！我叫卫秋娜。怎么样？没想到吧？”她又做了一个娇羞状。
此刻的徐宁由于兴奋，已经忘了饥饿了。
他们面朝着老艺术家那个颇有艺术气息的小院，做了一次长谈，原来，卫教授的这位漂亮的女儿，偶然间看到了卫教授的实验论文，觉得好玩，缠着卫教授要要变形一次看看，万教授看到了变形成功的徐宁，心里也有几分把握了，既然调皮的女儿愿意一试，他就同意了。
这爷儿俩，由于平时的交流少，女儿卫秋娜一直认为父亲是一个很古板的人，没有情调，可是她错了，自从她变了身，父亲每天晚上都要跟她说话，聊他的实验，聊他的生活，反正啥话都说。当然，卫秋娜说出来的话，在人类，在老艺术家那儿听来还是“汪汪汪”的声音，但那个电子板里有语言翻译功能，卫教授跟女儿的交流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老艺术家是什么状况？”
“他儿子、儿媳、孙子都在国外，儿子几次要接他去国外，他都拒绝了，他说自己是中国人，干什么跑外国去，语言也不通。现在人都追星，像那些电影明星、电视明星、歌星，尽人皆知，那个可以出名，可以带来经济效益，但是，他们不知道像一些科学家、艺术家才是真正的伟大，可是，老百姓不懂啊，认为这个老艺术家一年赚不了几个钱……”
“娜娜，你听我说，你能别说话了吗？赶快给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娜娜一下子笑了：“哈哈，想不到，你跟我爸爸一个德行，古板!”
娜娜掀开她的柜子，里面全是吃的，徐宁也不客气了，娜娜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徐宁除了“嗯”、“啊”几句，根本没记住她说了什么。
“你是从天而降来到老艺术家家里的吗？”
“差不多吧！我跟你说，我爸的研究太厉害了!这次变一只小狗很不过瘾，我想变一只小鸟、一棵大树……，体验不同的生活，你呢？愿不愿意陪陪我？”
“我……，”徐宁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我考虑考虑！”
“不要考虑了好不好？陪我一起变只小鸟，领略一下天空的辽阔！”
“好！”徐宁突然提高了嗓音。
“毛毛，叫啥呢？来吃饭了！”老艺术家在厨房里喊道。
“老人家把我当做他孙女一样的对待，你别说，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老人家。”
“还记得怎样变身回去吗？”
“当然知道！忘了的话，随时问我爸呀！输入密码，心里默念变回人类，按动启动键即可完成了。爷爷叫我了，来，跟我去吃饭！”
十三
老艺术家大半夜突然生病了，卫秋娜和徐宁赶紧给打120，对方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接线员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汪汪汪”的声音。徐宁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给卫教授打电话，说清了老艺术家的情况和住址，卫教授有电子板，可以翻译，能听得懂汪星语，卫教授再打120。
总算没耽误时间，医生把老艺术家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只是还未苏醒。两只狗狗围在；教授身边，眼泪巴巴地看着，同病房的人，甚至整个医院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说：“看看这个社会，养孩子，还不如养只小狗呢？老人生病了，只有狗儿围在身边。”那个说：“两只狗太聪明，太通人性了！”
医生开好了药费单，说：“这药费谁来交呢？”
徐宁说：“赶紧给老爷子的子女打电话吧！”卫秋娜和徐宁还是通过卫教授来完成打电话的事情。老艺术家的子女要第二天才能赶过来。
这医药费怎样给交上呢？
卫秋娜倒记住了老艺术家银行卡的密码，老艺术家老了，记性不太好，缺钱用的时候，就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银行卡，又翻出一个小本本，轻声念出那密码，卫秋娜记住了。
两只狗一前一后到了银行，在自动取款机上，用嘴衔着把卡插进去，用爪子按密码，取了钱，用塑料袋装好，嘴衔着，到了医院的缴费窗口，前爪子趴上去，把缴费单子放上去，徐宁把放钱的袋子也放上去，收费姑娘一抬头，看见两只狗在缴费，很是惊讶，所有经过的人都停下来观看，都说：“两只狗太聪明了!”
老艺术家的儿女总算回来了，听到了两只狗的事情，很是感动，也对自己的父亲感到歉疚。
老爷子总算醒来了，只不过身子比较虚弱，儿女两个一商量，要把老爷子带到国外生活，老爷子为了让儿女放心，只能同意跟儿女去国外。
儿女问两只小狗狗：“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国外吗？”两只狗狗同时摇摇头。
卫秋娜用嘴衔着笔写了一封信留给老艺术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叙述了一边，老艺术家才知道卫秋娜和徐宁的身份不简单。
卫秋娜和徐宁回到了卫教授身边，卫秋娜说：“徐师兄，咱们下一次变成鸟儿，在天愿作比翼鸟嘛！”说完后，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徐宁的脸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