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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笃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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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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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耕牛

远去的耕牛

                     肖笃勇

 

女儿高考后,我带着她去贵州凯里旅游。苗寨的古朴,吊脚楼的神秘,画眉鸟的婉转,都令她放松、陶醉。

一天上午,经过一处水田时,走在前面的女儿突然发出轻微的叫声。原来,她看见一个人正在阳光下耕田。

那人左手操控犁把,右手挥舞牛鞭吆喝着一头水牛。水牛埋着头,弯牛角斜朝上,应着那人的喔喔声,四腿倾力向前,整个身子上下都张力成了美丽的曲线。水牛的腿大半没在泥水里,但我感受到了它的壮实和卖力气。

女儿问:“爸,牛要使劲,就必须埋头吗?”

“是!”

“牛那么卖力气了,为啥还要挨吼呢?”

我有些含混地说:“你看,它也有自得其乐……”

水牛好像要配合我的话,突然将头昂起来,对着远处“哞哞”两声,然后受着牛鼻绳的约束,头反侧低下,用宽牙大嘴努力去够田埂上的几苗青草,不时甩动着细短的尾巴。

“爸,爸!您在农村里长大,也这样吼过牛吗?”

女儿的话,还有她的眼神,深深触动了我。

小时候,听爷爷说“有智吃智,无智吃力”的话,一时解不开。某天放晚学后,我背着算盘和书包,将喂养的集体的耕牛牵回家,忍不住问爷爷他那句话的意思。爷爷笑了,指着牛和算盘说:“算盘就是‘智’,牛就是‘力’呀!”后来我长大了,渐渐明白了爷爷说的话的真正含义,是指几个女婿中,有在外挣工资使巧的,有在家当农民出力的。

爷爷将算盘看成“智巧”的化身而视牛为“蛮力”的话,一直烙在我的记忆

里。另一方面,人们又将牛和“勤恳”与“奉献”联系在一起,鲁迅先生也说“俯首甘为孺子牛。”

再后来,我看到了齐白石先生的国画《耕牛图》,表现的就是南方的水牛在雨中犁田的情景。令我感动的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农,居然也在牛的背上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棕衣!这或许是出于画家艺术的表现,但是否可以启迪人类真正学会认识牛和它的工作呢?

在中国,牛走进了生肖,却没有印度牛的神圣之名,没有西班牙斗牛的趾高气扬,有的只是默默静气的劳作和忍辱负重。我想到,马有昂扬斗志,牛具低头智慧,牛惟在低头时才能使出力气,越是埋头,越是在出力!每每及此,牛的“力量形象”总会在我的心灵深处唤发出柔弱与颤动。牛也以它的智慧、勤恳和力量,驮负起了数千年的农耕文明。而今,工业、信息与城镇化的推进,文明的转型正在将耕牛从我们的生活和视线中剥离与边缘化。

这时,女儿又在前面喊:“爸,快看,牛上田埂,要走了!”

女儿一直在关注水牛的举动,在欣赏一幅现实的耕牛图。

水牛已卸下枷档,在耕田人的牵引下,踏实地行进在田间的泥土路上。

“唉,它走了!”

顺着女儿的叹息声望去,天际下,水牛和它的主人渐渐远去,像中文里的感叹号,最后模糊成了两个小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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