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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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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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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一样的镰刀

       院子里种有红薯,不知道是不是土壤肥沃的缘故,红薯藤蔓长得很快。初初我和太太是徒手采摘红薯叶,用它当蔬菜,由于家里人不多,也没有餐餐吃,为此,无法“消耗”这些红薯叶。由原来的天天采摘,改为过几天采摘一次,结果,这些红薯藤蔓不安份守纪了,从花基的泥土里爬出镰刀来,慢慢地漫延至院子里的地板砖上。


       有一天,太太从一家杂货店里买来一把镰刀,我问太太买来何用?她指着花基里的红薯藤蔓说“用来割它们。”我拿着这把仔细地看了看,跟我少儿时期在老家农村用过的镰刀有一定的差距,无论是质量还是大小,都不是一个级别。话又说回来,就割这些红薯藤蔓,这把镰刀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镰刀,在我们湘南农村俗称禾镰刀,呈月牙状,刀口有斜细锯齿,尾端装木柄,用以收割稻谷和其他农作物。那时,每个农户家里都有好几把镰刀,甚至是两种镰刀。大集体的年代,生产队除了比较大的农具由集体提供外,小的农具如箩筐、奋箕、镰刀等,都是社员们自己购置。

       我家有两种镰刀:一种是割禾的镰刀即禾镰刀,另一种是砍柴的镰刀。割禾的镰刀大都是从村里供销社买的,砍柴的镰刀在供销社是买不到的,只好到村里的铁匠铺专门打造。割禾的镰刀只能用来割禾和割草或割其他农作物,镰刀片儿比较薄轻;砍柴的镰刀片儿比较厚重一些,这样的镰刀才结实。不过,这种镰刀还算不上真正的砍柴,它只能是割掉一些细细的树枝和柴草。真正的砍柴刀铁片很厚,也较重,能够砍得断很粗的树枝山柴。在老家称这种砍柴刀为“该刀”。用割禾的镰刀砍柴是不行的,不一会儿就得把镰刀砍坏了。


       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其实,割禾用的镰刀也需要经常磨。磨镰刀自然是磨石。农人经常会在前一天晚上收工回来把镰刀准备好,用磨刀石磨好镰刀,用手指试试锋刃,看磨得快不快,但是也要当心,磨得很锋利,搞不好会把手指拉破的。镰刀锋利就割得快,镰刀越钝越费劲,也就越费镰刀;镰刀越快越省力,也就越省镰刀。到了收获季节,从早到晚,无数把锋利的镰刀,都在农人们手中,以同样的方式,做着同一件事情。每当生产队开镰收割稻谷时,男女老少齐上阵。刷刷刷,只见看到镰刀上下翻飞,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弧度,好像银蛇狂舞,有点嚣张有点霸道,金黄色的稻穗别无选择,只有前赴后继倒下的份了。镰刀与稻杆“亲吻”的时间一长,农人又要拿它去磨石上磨几下才行,否则,下次用镰刀的话,似乎会影响劳动效率。


       每年的夏天,是生产队“双抢”时节,也正值学校放暑假。我们这些农村里的孩子,如果有十来岁,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话,大多得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挣点微薄的工分帮助家里舒缓困境。我家人口多,就父母两个劳动力,每年年终决算都是“超支户”。我是家中长子,自然要为父母分点忧。于是,十来岁的我一遇星期天和假期,都会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双抢”最累的活,插秧、割禾我都干过。

       有一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随大人们来到稻田边,抢收早稻。社员们弯着腰,一只手抓住稻杆,一只手拿禾镰刀,刷刷刷地割了一会儿,一大片稻穗就“躺”在稻田里。这时,两位便将原本放在田埂上的打谷机拖入稻田中,老年男人便负责将“躺”在稻田里的稻穗,抱住放在打谷机的两侧。不久,打谷机被这两位身强力壮的男人用脚“发动”起来,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妇女和少儿们则继续割禾。

       我专心专意割了好一会,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哎哟!蚂蝗、蚂蝗”。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慌了,乱了手脚,一不小心,右手握住的那把禾镰刀,禾杆没被割到,却割到了自己抓住禾杆的那只左手。一时间,鲜血直往外流,那位负责将“躺”在稻田里的稻穗,抱放在打谷机两侧几乎与我爷爷年龄相仿的老年男人,我现在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快速地向我跑过来,从自己身上穿的烂衣服上撕下一块小布,帮我绑住伤口,边绑伤口边说”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割到虎口就麻烦了,好在是割在手指根部。”组长见此状,也跑过来对我说“你不要再割禾了,赶紧去大队卫生站,让赤脚医生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工分我们会照算给你的。”我强忍着疼痛,立即往大队卫生站走去。这次割禾的伤口形成的疤痕乃至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秋天里,生产队旱地里的高梁、红薯等庄稼熟透了,像一位待嫁的女子。尤其是高梁,以风姿招展饱满妩媚的身躯,像是绽放在秋韵里最美的花朵。等待社员们“迎亲”的队伍。而社员们走进庄稼地里,用一双长有茧子的大手,一把镰刀,正在精心裁剪充满甜甜爱意的嫁妆。我也随这支“迎亲”的队伍,走进庄稼地里,望着高梁那红红的脸膛,舒展的纹路,拿着镰刀开始“裁剪”。庄稼地里,到处充满着丰收的喜悦。

       镰刀也有休闲的时候。冬天里,农事不会再用它,母亲会将家里的几把镰刀擦上一点油,挂在泥砖房子的墙上,镰刀显得特别锋利闪亮。

      月牙儿一样的镰刀,少儿时期用过的劳动工具,曾经是我亲密的伙伴和朋友,伴随我干过许多农活。早些年,父母将那栋居住了几十年的泥砖瓦房拆了,在原址新建了一栋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拆除过程中,一些跟随家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都丢失了,包括我少儿时用过的镰刀。虽然这些镰刀不见了,但少儿时用镰刀劳动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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