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

早些年，我在整理撰写有关浪网镇年鉴资料时，发现当地三墩村曾经种植过黑蔗，是甘蔗其中的一种。而且还是当地的名产。

     可惜的是，现在三墩人不种这种东西了，原因是没有什么经济效益。有意思的是在有些农户家的院子里，还种植黄绿色甘蔗，虽然有别于黑蔗，但还是有人种。甘蔗种在院子里，不种在大田里，外人的确是难以理解。本地农户这样做，肯定有一说法。原来是甘蔗种在院子里，象征着农家生活水平节节高，日子甜蜜蜜。

     甘蔗是一种一年生或多年生热带和亚热带草本植物。甘圆柱形茎直立、分蘖、丛生、有节，节上有芽；节间实心，外被有蜡粉，有紫、红或黄绿色等；叶子丛生，叶片有肥厚白色的中脉；大型圆锥花序顶生，小穗基部有银色长毛，长圆形或卵圆形颖果细小。甘蔗皮有多种颜色，有绿的，有紫的，有暗红的。它的全身有一点像晾衣服用的竹竿，一节一节的，靠近根部的节越来越密。甘蔗有一人多高，顶上细，根部粗，上面长着几片绿叶，下面长着许多像胡须一样的根。

     甘蔗按用途可分为果蔗和糖蔗。我们平时常吃的是果蔗，即专供鲜食的甘蔗，它具有较为易撕、纤维少、糖分适中、茎脆、汁多味美、口感好以及茎粗、节长、茎形美观等特点。还具有一些医药价值。清热生津，润燥和中，解毒之功效。用于烦热，消渴，呕哕反胃，虚热咳嗽，大便燥结，痈疽疮肿。论甘蔗之宜忌，黄元御：“蔗浆，解酒清肺，土燥者最宜。阳衰湿旺者服之，亦能寒中下利。《本草》谓其下气止呕，则虽属甘缓，亦颇疏利不壅，与白砂糖性平功用相仿。”（《玉楸药解》）

    甘蔗，在我们湘南老家也曾种植过。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队在“以粮为纲”的前提下，也搞多种经营，以此增加集体收入。养猪、种植经济作物、搞副业等成为增收的一些门路。那年春天，我不知道生产队从哪里买来的甘蔗种，惊蛰刚过，便开始下种了，生产队的社员们把甘蔗剁成一节一节的，埋在土壤里，再给它施上点肥。春分时节，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像银线一样砸进土里。等那绵绵春雨下过，甘蔗便从大地钻出一个个小小的芽儿。那芽儿经过雨水的滋润，好像洗了个澡，显得生机盎然。田野里整片的甘蔗林，挺拔，向上，在云里，在风里，在雾里，在雨里，满满翠绿，满满希望，此时的画面只能有一个名字，它就是美丽，美丽的让人执迷。那是一种来自自然来自生命的美，没有喧哗，没有渲染的五彩，只有安静淳朴的简单本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

     炎热的夏季悄悄地到来，甘蔗在公社请来的广西师傅精心指导下，经过社员们的辛勤劳作，慢慢地长高了。此时，社员们开始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给它分行，分行后的甘蔗便整整齐齐的，像一排排整齐的队伍。每枝甘蔗笔直地挺立在田野上，远远望去像一个个站岗的哨兵。没过几天，甘蔗长到一米多高了，甘蔗叶子的颜色也越来越绿，一阵微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像在唱一首动人的歌。在开阔的田野上，整片的甘蔗林，平静殷实的生长，简单，自然。我们这些小孩们经常去甘蔗田里，或捉迷藏，或模仿反特电影抓特务。当然，期间也会受到看护甘蔗社员的警告，不得损害甘蔗，不得偷食甘蔗。

     万物被深秋的阳光照耀，被深秋的喊声震颤。立秋之后，甘蔗成熟了，生产队的社员忙着用锄头和镰刀收砍甘蔗，男人们用锄头把甘蔗头切断，铲成一堆，妇女们负责用镰刀把甘蔗叶子刮干净。他们根据生产队的要求，在收砍甘蔗时，好品相的便打成捆。装车卖给国家糖厂。差品相的放在一堆，拟分给村民们品尝。

     我家分得几十斤甘蔗。有人称：“秋日甘蔗赛过参。”分到之后，几姊妹忍不住都想尝尝。我们是第一次吃甘蔗，母亲要我削甘蔗皮，我是家中长子，这活非我莫属。我选了一条大的甘蔗，拿起削皮刀，一边转一边削，不一会儿，黑紫色的甘蔗脱胎换骨，换了一身淡黄色的漂亮衣裳，水灵灵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散发着迷人的清香，让大家垂涎欲滴。我将已削了皮的甘蔗，用菜刀剁成六节，家里每个人一节，弟妹们迫不及待地拿起甘蔗，放入嘴里吃起来。

     我挑了一节最硬的甘蔗，上下两颗门牙使劲地咬，直到上面凹下去深深的牙印，再轻轻一掰，“喀嚓”一小块甘蔗便送到了我的口中，之后反复咀嚼，吮吸那甘甜的汁水，这样甜蜜的汁水就顺着喉咙慢慢地溜进我的肚子，再遍布全身，这真是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等口中的甘蔗再也嚼不出汁水时，就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残渣吐出来。弟弟妹妹们的都吃光了，我的还没有吃完，引得弟妹们望着我吃。为此，母亲下令，要我再削一根甘蔗，我只得遵命，不一会儿，一根甘蔗的皮就被我基本削完，只剩下一点点了，我放下刀，试图用手去剥下来，结果甘蔗皮虽然剥下来了，可我的手指也被划破，鲜血直往外流，母亲见到此状，赶紧拿一点棉花，用一块碎蚊帐布替我包扎，好在划破得不深，血很快就被止住。首次吃甘蔗，尽管因削甘蔗皮划破手指，有伤痛，但甘蔗甜甜的味道依然让我回味。

     一株甘蔗，平静的生长，把所有沉郁悲凉视为甘蔗上的白霜，而经过白霜的甘蔗，才会更甘甜。甘蔗的汁液，原来就是天上的玉露琼汁，可是老天却把最美的甘露藏在一节节甘蔗的枝节里，放在一堆堆干涩的枯竭里，最美的最好的，一直就在那里。一节一节，一点一点，都是甘蔗历尽风霜的痕迹。

     甘蔗，在田野上写着没有人了解的诗行，生命因此充满了幸福，都是甜甜的美和好。甘蔗，无论是生还是亡，苍翠长绿的衣裳都裹不住，灿烂的笑脸始终面对太阳。生活就像是一根细长直的甘蔗，你得嚼，你得品，你得面对风雨和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