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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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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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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母亲卖干鱼

老家是湘南的鱼米之乡,村里村外有两条河,一条小河穿村而过,一条大河则与村“擦肩而过”。那时候,河水清澈见底,河底水草密布,极少有污染。站在岸边即可见到成群结队的鱼儿在河中游来游去。我们这些屁屁孩穿一条裤衩,常在这两条河里游水嬉戏,抓鱼摸螃蟹。

父亲在家时,喜欢去河里捕鱼,他是捕鱼高手,每次出征,都会有所收获,多则几十斤,少则两、三斤。由于家里人多,劳动力少,在生产队里,我们家属“超支户”,生活比较困难。为了维持生计,缓解家中困境,父亲捕捉来的鱼,除一小部分鱼会给我们打打“牙签”改善伙食外,大部分鱼则被母亲烘干拿到农贸市场上去卖。

资兴县七里公社的农贸市场与我们申明亭村相邻,如果干鱼少,母亲则会选择去这个农贸市场卖。如果所卖的干鱼多,母亲则会选择去路途较远的资兴县三都镇农贸市场。

七里公社的农贸市场,虽说是与我们村里相邻,但其实距离也不近,有七、八里路程,步行的话需要一个把小时。我跟随母亲去过几次,都是星期天或者是学校放假时候去的。说是去农贸市场,实际上是去赶集。七里公社的集市是逢农历的一、四、七,与我们红旗公社的三、六、九错开。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吆喝着叫我起床,说是让我跟着她去七里公社赶集卖干鱼。这可是母亲第一次让我随她一起去赶集。我似乎还有点睡意,对母亲的吆喝声充耳不闻。母亲见我还赖在床上,再次叫我起床,且声音比第一次大得多,我不敢再赖床了,于是匆匆忙忙地起来,漱口、洗脸。母亲将刚煮好了的一碗稀饭放在桌子上,叫我快点吃,吃完了就上路。

去七里公社没有公路,只有一条小路通达。说是去卖干鱼,其实还有几十个鸡蛋要卖。我提着一个装有干鱼的布袋,大约有七、八斤重,母亲提着竹篮,竹篮里装有几十个鸡蛋,还有一杆秤。为了防止秤砣砸烂鸡蛋,我同母亲说,将秤砣放在我的布袋里,母亲采纳了我的建议。我们两人刚走出村口,就遇到了同一生产队的一位大婶,她也去赶集,她卖的是鸭蛋。母亲跟这位大婶聊家常,她们有说有笑。我跟在她们的后面。大约步行了一个小时,我们到达了七里公社墟场。

这个墟场,也就是七里公社革委会所在村的一条主街。街道不宽,只有十来米,临街的房子底层都是商铺,乡民们赶集摆摊都是有这条街的两侧。我们去得早,选得街口一个好位置。母亲用一个用过的编织袋铺在地上,编织袋上面再放上一张旧报纸,将干鱼从布袋里倒到报纸上摊开,装有鸡蛋的竹篮紧挨着干鱼摊,同生产队那位卖鸭蛋的大婶将她的鸭蛋与我们的鸡蛋摆在一排。

过了十多分钟后,赶集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开始有人用资兴话向我们问价了。“鸡蛋多少钱一个?”母亲是资兴人,她也用资兴话回答“七分”“干鱼多少钱一斤?”母亲回答“一块二”陆续有五、六个人问价,母亲用同样的语句回答。

我是首次跟随母亲摆摊卖东西,对这些只问价格不买东西的人不太理解,于是同母亲说,怎么这些人都只问价钱不买东西。母亲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就不会买到贵东西。”对母亲的解答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一个身着四个口袋解放装衣服,四十来岁干部模样的人向我们走过来,问母亲鸡蛋怎么卖?干鱼怎么卖?母亲将价格告诉他,这个干部模样的人问母亲“价格还有没有少?”母亲回答说“这样的价格是最低的了,没有少。干鱼是河里鱼弄的,很好吃。”干部模样的人从旧报纸上拿了一条二个手指大的鱼看了一看,又将这条干鱼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说“不错!买五斤”母亲拿秤,用一张旧报纸包了一些干鱼放在秤盘上称,离五斤还差一点,母亲叫我再拿几条干鱼放在秤盘上,称够五斤,用报纸包好给干部模样的人。干部模样的人向我们摊位不远处的一个正在买大蒜的年轻人呼叫“小王,你过来一下付款。”那个年轻人回应了一声“好,我马上过来。”几分钟后,小王提着一个大竹篮向我们,对干部模样的人说“刘主任,干鱼有几斤,多少钱?”干部模样的人告诉年轻人,五斤,单价一块二,六块钱。年轻人付钱给母亲,并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记录下来。

干部模样的人他们走了几十米后,又折回来,我以为是来退货或找什么麻烦,心里有点紧张。干部模样的人对我母亲说“你们家的鸡蛋看上去还不错,我们要买四十个。”母亲说你们自己挑吧。”他们从竹篮里挑了四十个鸡蛋,付钱给母亲就走了。

经过干部模样的人他们买干鱼和鸡蛋,我们的剩货不多了。母亲用秤称了一下干鱼,还剩两斤六两,竹篮里的鸡蛋还剩十五个。母亲教我认秤,并说剩余的干鱼和鸡蛋由我继续卖,她得赶回生产队开工,帮家里挣工分。那个与我们一起来卖鸭蛋的大婶她的鸭蛋也快卖完了,还剩五个鸭蛋放在我们的竹篮里让我帮她代卖,她也要与我母亲一同回生产队开工。我睁大眼睛望着母亲,母亲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她对我说“崽啊!你就帮帮大婶吧。”我点了点头。

母亲与大婶她们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摆摊,我有点儿茫然和担心。一是怕别人抢东西,二是怕自己算错数。等了好一会儿,来问价的人有七、八个,但是他们都没有买。我预测这些剩货是卖不出去了。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时,一个身穿煤矿工人衣服,衣服的左胸部上印有“五七煤矿“字样的中年人向我走来。他先是向我询问了干鱼的价格,后又问了鸡蛋什么价?我逐一地回答了他,他说价格高了一点,能不能少一点,我告诉他,这个价格不能少了,公社干部已经同我们买过,也是这个价格。他看了一会干鱼和鸡蛋,对我说干鱼和鸡蛋他都要,我学着母亲的样,将干鱼放在秤盘上称给中年人看,说“两斤六两”,中年人问我多少钱?我心里算了一下,回答说“三块一毛二分”,他又问,“鸡蛋多少钱?”我说“十五个,七分一个,一块零五分。”“干鱼和鸡蛋一共四块一毛七。”中年人找钱给我,将干鱼和鸡蛋全部拿走了,竹篮里只剩大婶家的五个鸭蛋。中年人临走时,我问他能不能买下所剩的五个鸭蛋?他摇摇头说“家里人不喜欢吃鸭蛋。”看来这五个鸭蛋只能是拎回去交回给大婶了。

我拎着装有五个鸭蛋的竹篮,准备起身回家。这时,一位同我阿婆年龄相当的老妇人问我,这五个鸭蛋卖不卖?我点点头说“卖”,并告诉她的价格,七分钱一个,老妇人二话不说,从手绢包里拿出三毛五分钱给我,让我惊奇的是,那个五分钱不是“毫子”即硬币,而是纸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钱。

首次跟着母亲卖干鱼,做买卖,还算是比较顺利。那年我才九岁,读小学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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