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九,按习俗是“锁坟”的日子。母亲是庚子鼠年夏天去逝的,葬在三年前去逝的父亲坟墓旁边。
我原计划是在清明节期间回乡扫墓,大弟说,我的计划要改变,给父母亲扫墓要赶在清明节前的一个节气即春分进行。理由是给父母亲“锁坟”,这是老家的习俗。对此,我不太明白,但也无需多问,只能是照着办。于是,及时通知远在福州的小弟,赶在春分节前回老家。
几兄弟分别从深圳、福州、中山等地回到老家,父母不在,老家大屋空空如也,似乎没有家的感觉。还没有去扫墓,就有一种伤感。
去祭拜扫墓需要一些祭祀品。初八这天,我们来到镇上的一间祭祀品专卖店,买了一些纸钱、香火、纸花、鞭炮等祭祀品。据说,“锁坟”还需要一只大公鸡,大弟去一养鸡大户那里买了一只白色的大公鸡,有十来斤重。
每年的惊蛰过后,湘南便进入了春雨绵绵的季节。春雨淅淅沥沥,如牛毛,如花针,如春姑娘那柔柔的发丝……雨雾弥漫,雨珠儿串成一个大珠帘,如烟如云地笼罩了一切。春雨洒在树叶上,沙沙沙声,像蚕蛹在吞食桑叶。
老家的春雨已经下了好多天了,初九那天早上,春雨仍旧下过不停。看来等雨势停下来再去山里扫墓的可能性不大,大弟只好去老屋里寻找雨具,斗笠、雨衣、雨伞、蓑衣等。我很想穿蓑衣,特别叮嘱大弟帮我弄一件来试试,几十年不见,有点新鲜感。过了一会儿,他找来了几件斗笠、雨衣雨具,没有找到蓑衣,有点儿遗憾。下雨天,山里泥土松软,平时我们所穿的皮鞋、运动鞋容易湿且还会沾上泥巴,为此,我们都换上了雨鞋。
去山里扫墓路途不太远,两公里左右,如果是晴朗天,我们会选择步行去。无奈天下雨,我们只好开车去。车停在山脚下,此时的雨越下越大,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家或戴上斗笠,或身着雨衣,或打着雨伞,携带酒食、果品、纸钱、香火、鞭炮等祭祀品,朝山里进发。
我们来到父母的墓地,将食物供祭在父母的墓前,分别在父母的坟墓上,插上一朵鲜艳的大纸花。之后,我与小弟负责烧钱纸和香火,大弟和妹夫则将父母坟墓周边的杂草和树枝清除掉。母亲逝世还不够一年,她的坟墓上还有花罩和花圈。大弟说,不能动这些东西。父亲虽说去世了三年多,但他的坟墓上也还比较干净,只有几根细小的竹子,我顺手就将其拔掉了。春雨继续下,以防正在燃烧中的纸钱和香火熄灭,小弟他头戴斗笠,撑开雨伞遮住燃烧中的纸钱和香火。我们边焚烧纸钱香火,边呼喊父母来领纸钱,此时的雨像漫天飞舞的泪花。大弟他忙完了清除杂草树枝活儿,将装在塑料袋里的那只白色大公鸡宰杀祭祀,鸡血洒在母亲的坟墓上。
大半个小时后,我们鸣炮祈祷,为坟墓培上新土。然后转向不远处祖父祖母的坟墓,给祖父祖母烧纸钱香火,叩头行礼祭拜,清除坟墓及周边的杂草和树枝。仪式快完成了,此时绵绵的春雨却停了下来,天空放晴,山里有一种雨后清新的感觉
“年年祭扫先人墓,处处犹存长者风。”当我们伫立在绵绵的细雨中,沉思在逝去亲人的坟茔前,让纯洁得只剩下亲情与生命意识的哀思伴随清泪,淡淡地和着雨珠轻轻流淌。也许,它能清洗沉积太久的红尘世俗的纷杂无奈,给自己一份清新和明白,给远去的亲人或先祖一份醒悟清朗的告慰。在逝去的亲人墓碑前,无限的感伤将被抒发,我们这些祭祀者的泪珠将串成一段段湿漉的回忆,暖春的微风抹不净我们的眼睛。
雨中祭拜,绵绵的雨揉打着我的心扉,淡淡的雾摇曳着我的怀念,清明雨在飘洒,人生思绪在轻扬。人生漫长的旅途不会停歇,宗脉的延续是一串加粗的省略号。对冥冥之中的祖先或亲人的景仰与怀念,重温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天问,也许我们能再次从心灵深处感受一种人生的超越,体会一份血缘亲情的真纯。在祖先血脉依存的凝聚力与感染力中,依循家风家训,续传忠孝仁义之美德,认清人世间的真善美,自强不息,开拓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