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藤爬上了桂花树

早些时候，太太在院子内的花基里种了几株丝瓜苗。不久，丝瓜苗慢慢地变成了丝瓜藤，向四处延伸。它们旁边的桂花树、辣木树便成了其首选的攀爬对象。可怜的桂花树很快就被其覆盖了，辣木树因树木高大枝繁，将丝瓜藤“释稀”了，才避免了像桂花树这样的“惨剧”。

这株桂花树与其他的桂花树不同，是结果的桂花树，中山本地人称“结籽桂”。十年前，我花了二千多元买来的，原本栽种在围墙边，两旁还有其他的树木。其现在的这个位置原是栽种了一株台湾芒果树。因芒果树老化后，多年都没有结果，就算是结了果，也是很少，而且还引来一些害虫，就这几个少得可怜的芒果也被钻心虫给吃掉了。于是，我下决心将其淘汰，将原本栽种在围墙边的“结籽桂”移植过来。其目的是让“结籽桂”有独立的生长空间，避免其他树木抢占其空间，从而影响“结籽桂”的生长。桂花树生长缓慢，空间大，其生长速度会快一点。

丝瓜易种易活，生命力十分顽强，是天生的攀缘行家。其茎、枝粗糙，有棱沟，被微柔毛。卷须稍粗壮，被短柔毛，丝瓜属喜温、耐热性作物，喜较强阳光，而且较耐弱光。丝瓜喜湿、怕干旱，土壤湿度较高、含水量在70%以上时生长良好，生长速度快、结瓜多，短时间内空气湿度达到饱和时，仍可正常地生长发育。

不论是生长在桂花树旁的丝瓜，还是辣木树旁的丝瓜，其翠绿的藤蔓上，匀匀实实都长满了手掌般大小的叶子，不屈的藤条，一路向上。每片叶子的根部，都伸出一根莹润的须儿，或一路直行，或分叉四五，弹簧般打着旋儿，如少女的发髻，妖娆妩媚。纤纤弱弱，骨子里却带着坚强，但凡有一处可以攀缘成长的地方，它便可以成功地攀爬上去。

丝瓜藤几乎每天都有变化。不经意间，藤条上挂满了长约一公分的小丝瓜，周身布满灰白的茸毛，顶端呈锥形。没过几天，小丝瓜从根部渐渐褪去细碎的茸毛，由灰变绿，两端渐次光滑，身子大部分略显粗糙，一条条纹理显现出来。待到小指般大小，顶端微微张开五个花萼，花蕾欣欣然张开眼，蛋黄般可爱。整个花苞就像揉皱了的纸，紧紧地团在一起。待至次日清晨，花团半卷半舒，有了尖尖的角。它柔软的黄花，娇弱小瓜蒂，将赤日炎炎夏日的太阳，不管其有多么的烈或暖，都毫不挑剔地接纳着。花一打蔫，瓜儿渐渐长大，渐渐剔去身上毛茸茸的白毛，穿上“暗格绿衣”。瓜儿挂在树枝上，瘦长长的，随风摇晃，像一条条荡着秋千的绿蛇；挂在绳子上的，摇摇摆摆，像一串串绿色的风铃。

桂花树旁的丝瓜苗衍生出的丝瓜藤较多，且速度非常快，可能是太太经常浇水施肥的结果，使其营养十分充足。辣木树旁的丝瓜苗衍生出的丝瓜藤，比桂花树旁的要少一些，但生长出来的丝瓜要大一些。

爬上桂花树的丝瓜藤虽然叶繁花多，但结的丝瓜却没有爬上辣木树上的多。为了减轻桂花树被丝瓜藤覆盖和缠绕的压力，太太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桂花树上，另一头则系在与桂花树相隔五、六米远的香樟树上。将一根丝瓜藤引入绳子，使其沿着绳子走向香樟树。另外的几根丝瓜藤则分别向杂物间屋顶与莫忧树枝上攀爬。

太太在院子内的花基里种几株丝瓜，缘由是丝瓜好吃。我喜欢吃丝瓜，家人也喜欢吃。暑意渐浓，丝瓜陆续出场，一片冰心在瓜瓤。它柔润空灵的意蕴，让一方味觉世界，清雅得动人心魄，欣喜无比。丝瓜清热化痰；凉血解毒。炎热的夏天，买点清凉的丝瓜降降火，是很多家庭主妇的选择。小时候，家里人会将刚采摘下来丝瓜洗干净之后放入水缸浸泡，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是保鲜，还是其他什么作用，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请教过父母。我猜测，也许是保鲜吧。

我们家饮食，多半不太讲究。但什么食物经太太的手也能弄出几款美味。以丝瓜为例，有：蒜蓉蒸丝瓜、蛤蜊丝瓜汤、蟹粉丝瓜粥等。尤其以蛤蜊丝瓜汤和蟹粉丝瓜粥让人回味。蛤蜊丝瓜汤，淡淡的散放着让人神清气爽的鲜香。入口则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柔甜，清爽如味蕾上的一阵春雨，平息人们内心燥热的火。在一片片沉浮汤内碧皮雪芯的丝瓜片中，蛤蜊们如莲花盛开着，绽放出黄玉般丰腴满润的蛤肉。这景致是入眼清凉的，如同它在我口中的味道。我不得不诧异这真是一种样奇异的生物，来自粗糙咸涩的海沙之中，却有着洁净如斯的外形和简单纯净的甜美。蟹粉丝瓜粥，蟹乃食中珍味，素有“一盘蟹，顶桌菜”的民谚。它不但味美，且营养丰富，是一种高蛋白的补品。到了吃蟹季节，太太便会买几只大的肉蟹吃，留一只做一锅鲜美无比的粥来喝喝，在制作的过程中，为了增加点口感，她加入丝瓜，再配点红萝卜，色泽与营养俱全，味道很棒。

有一次，攀爬在辣木树上的丝瓜藤结了一条大丝瓜，由于悬挂在离地面有五、六米高的辣木树顶端，不借助梯子难以采摘，久而久之，这条大丝瓜便老了，我准备摘下来扔掉，被太太看见并及时制止。她说，隔壁洪老师家常用老丝瓜煲汤，干枯的老丝瓜里面的网状纤维称丝瓜络，可供药用，有清凉、利尿、活血、通经、解毒之效。也可拿来涮锅洗碗。

我曾经同太太开玩笑说：我花了两千多元买来的桂花树，如果被这些丝瓜藤覆盖缠绕致死，有多可惜呀！两千多元，可以买多少斤丝瓜呀！太太说不会被覆盖缠死的，桂花树的生命力也很强。我玩笑是这么开，其实，就是桂花树真的被丝瓜藤覆盖缠绕致死了，也不是什么一件大事。世上有些事是不能够用金钱去计算的。自家院子里种丝瓜、种花草树木，都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享受，既怡情、又愉悦心田。

丝瓜能赋予人的一种自然美感。一根竹竿，一堵泥石断墙，或一根软软绳索，将碧绿丝瓜蔓子横竖一拉，就撑起了一方青绿自然。瓜蔓与相扶诸君，一静一动，有张有弛，成为最入画儿的一景。俏生生丝瓜蔓儿，行走时是多么机敏。自古以来，总有一些文人墨客喜欢拿丝瓜作题材，赋诗入画。宋朝的诗人特别喜欢丝瓜。比较出名的有陆游《丝瓜》：“丝瓜涤砚磨洗，余渍皆尽而不损砚。”杜北山《咏丝瓜》：“寂寥篱户入泉声，不见山容亦自清。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赵梅隐《咏丝瓜》：“黄花褪束绿身长，白结丝包困晓霜；虚瘦得来成一捻，刚偎人面染脂香。”近现代国画大师黄宾红、齐白石等人十分喜欢画丝瓜。齐白石大师那幅《丝瓜蜜蜂图》，多了一层毛茸茸、甜簌簌的俗世温暖；画上题书：“瓜蔬中此予最喜得，香而甜结瓜易大。”读罢，仿佛身临其境，让人清咽涎水。

家中院子里的丝瓜藤不但爬上了桂花树，而且还爬上了辣木树，还向其他地方攀缘。丝瓜藤的野性展示得似乎淋漓尽致。如果让陆游、黄宾红、齐白石等诗书画大师能穿越时空，来到现场，他们极有可能再次写出一首流传千古的丝瓜诗，或者是再画出一幅与丝瓜相关的名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