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由山峦阻隔的遥远是一种思念，由河流相通的遥远是一种乡愁。我远离故乡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记忆中故乡的河流——洪波河是一条细小而又浅短的小河，与大江大河相比，她显得十分的细小，从发源地罗霄山脉的边缘流向湘江的支流便江，长度仅为两百多公里，河面最宽处也就四、五十米，最窄处才十来米。但就是这样一条细小的河流灌溉养育了永资盆地数十万百姓。平时人们不会注意她的存在，但在干旱之年或者是洪水泛滥的时候，人们却会对她特别关注。洪波河她不会理会人们对她的看法和关注，她只是默默地用自己跳动的脉搏去诠释存在的价值。

我对故乡的这条小河十分在意，每当我在他乡看到一些大江大河或者是小河小溪，我就很自然地会想起家乡的洪波河。拉开记忆的帷幕，故乡的小河在我的心头静静流淌。这条默默无闻的奔流在村旁的小河，她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春来踏青，夏日摸鱼，秋天抓蟹，冬季看雾。哦！洪波河，故乡的小河，你是我心中的牵挂，你是我记忆中的思念，你是我梦中的乡愁。我的牵挂、思念、乡愁就溶在那清清的河水之中。

洪波河，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一条非常美丽的小河，弯弯曲曲的小河就像一条美丽的绸带，在我的家门口飘逸而过。河水清澈见底，天空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小河更蓝了。白云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小河更白了。绿树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小河更绿了。小河镶嵌在这铺着“绿色地毯”的田野上，是那么柔媚。

春天的时候，万物复苏，小河周围的小草开始萌芽，小河里的水仿佛也重新有了生命力。小鱼小虾在水底的水草中，自由穿梭，偶尔一条水蛇窜出，吓你一跳。河水的两岸长满了绿色的水菖蒲，一丛丛，紧紧地巴在水边的岩石上，是一种很香的水草。小河的大部分都隐藏在绿色中，只有偶尔几个地段露出。河水哗哗地流动，清晨的时候那声音是多么的悦耳动听，它用它那柔美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人们。岸边的小草仿佛也被它的声音所打动，在清晨微风的吹拂下有节奏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河上错落地架着几座木桥，那用巨大的杉木拼造的，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的，老乡们每天往来其上，耕织着生活的梦想，收获劳动的果实。源不断的河水，炊烟袅袅的村庄，绿茵如油的庄稼，十分迷人，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春景图”，它充满着诗情画意，有谁不为之陶醉呢？

夏天，小河缓缓流动着，到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夏孩子来了，他把烈日挂在天空上，热烘烘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蝉鸣声不绝于耳，各种鲜花在河边生长着，夏天的小河可热闹了，我与村里的小伙伴们全身光溜溜的，跳进小河里。个个像一条条小泥鳅在水里钻上钻下，一会儿冒出头来，一会儿沉下水底。有的在河里比赛游泳，有的在岸边捉迷藏。啊，小河真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河中有很多大大的石块，被雨季的山洪冲刷得格外的干净，我和小伙伴们常常裸露着，躺在大石块上，享受着盆地里特有的清香的微风的抚摸，仰望蔚蓝蔚蓝的天空，畅想着外面世界的情景，渴望早日走出盆地。有时候，我们光着脚，拎着竹箕，穿梭在各个石块之间，忙着捕鱼，虽然收获微不足道，但欢快的笑声充满了整条小河，和着哗哗的流水声谱成一首绝伦无比的清纯曲子，至今荥绕在我的心间，让我常常想起。有时我们会爬上河边的柳树上抓知了，有时我与小伙伴们会弯腰拾起几片小瓦片，兴致勃勃地玩起打水漂，“噗噗”地在河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一种自豪感也莫名油然而生了。有时我们在河中玩耍时，大伙的好兴致很快被几只不自量力的鸭子所破坏，它们雄赳赳地奔向小河，完全无视我们这些“庞然大物”的存在。于是，这些可怜的家伙不幸沦为我们的攻击对象，一刹那间，它们“扑通”地逃向远方，同时还“嘎嘎”地向河水倾诉自己的不满和恐慌，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远远望去，几位辛勤的母亲和美丽的村姑提着换洗的衣物匆匆赶来，而后就听见“啪啪”地击水声此起彼伏了……河水静静地流着，我们在水中尽情地玩着，笑声、水声融在了一起，人与自然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但对我而言，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陪父亲捕鱼了。一到旱季，家家户户都忙着从河里向稻田里抽水，若干天之后，河水便渐渐减少了。趁着中午闲暇时，人们不约而同地拿着工具赶到河边。大人们一蹶一蹶地踩在河床淤泥上，我们这些小孩却只能站在河岸上拾起大人们扔上来的鱼。庆幸的是，父亲的捕鱼技术很不错，不消半会，我提的桶就沉起来了。所以每次我都故意从其他小伙伴们面前慢悠悠地晃过去，而后拾起父亲扔上来的鱼，嚷道：“好大啊”，接着又把那条鱼重重地砸向桶底，引得其他小伙伴们十分的羡慕不已……。这样忙碌了大约两小时，我们提的桶差不多都满了，于是陆陆续续地赶回家。傍晚时分，鱼香味就弥散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里。

一到下雨天才河水上涨时，父亲便把他的渔罾（当地的一种捕鱼的工具）拿出来，穿上雨衣到河边来罾鱼。渔罾用几根弯曲的木棒，木棒的顶部安上渔网，捕鱼人只要把渔罾一放进河里，自然就有鱼往渔罾里来，这时候起罾，多则有一、两斤，少则也有几两鱼，我常常站在父亲的旁边观看，引得父亲大声吆喝和诉责，可我毫不在乎父亲的吆喝和诉责，每当父亲起罾时，看到渔网里活蹦乱跳的鱼时，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尽管遭责骂，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秋天，小河缓缓流淌着，到处是一片凉爽怡人的景象。树叶渐渐变黄，从树上飘落，秋姑娘把火红的衣服衣服披在了枫树上。凉爽的秋天显然没有夏天般炎热，小河里的水也会变得冰冷起来。但是我们毫不顾及河水的清凉，依然同夏天一样，一有机会，便赤裸裸的，扎进这清凉的河水里，而且还是潜泳呢！多好，将渺小的身体一下子扎入水下，在水下拼命的划呀划，一下子就会觉得无助了，流在身边的是微凉的水，心里却是丝丝恐惧，还有无穷无尽，无休止的未知。

冬天来了，洪波河这条小河，没有春天的绿意，没有夏天的喧哗，也没有秋天的怡人。她越发显得寂寞了。四周多数植物早已光秃秃的，已经没有人愿意来看它一眼了，只剩瑟瑟的北风呼啸而过，小河终于忍受住了严寒，没有被冻住。更为惊奇的是在小河一个拐弯处，竟然有几口温泉眼，就是这几口温泉眼的热气，使得洪波河上水雾飘拂，形成了洪波河冬天的一大奇观，可惜这个奇观现在看不到了。

啊，故乡的小河，洪波河！你虽然没有漫天的巨浪咆哮,但是那坚硬而圆润的岸石却在诉说着它绵软而恒久的风骨。她也在诉说,只是你需要俯下身,安静了心才能听得到。这里有久远的故事,也许能告诉你一个远古盛世的华美。长衣广袖、霓裳羽衣、葡萄美酒夜光的杯、琉璃的金瓦，和斑驳了一地的宫廷之乐。也许是一片三叶草的化石,它会慢慢从一个物种的变迁说起，从蛮荒到繁华，从和平年代的炊烟到乱世的战火，只要你想听。也许只是一个美丽的水边浣过纱的影子,和一个看了鱼儿沉了底的笑话,这段美丽被它见证，这个笑话因它流传而已。

洪波河虽然是条小河，但她是美丽的，也是慷慨的，它是那么乐意为勤劳的乡亲服务，它把纯净的琼浆玉液无私地奉献出来，供人们洗衣做饭，灌溉着永资盆地数十万亩良田。小河还增进了邻里之间的友谊，给孩子们带来了欢笑。也给我们这些远离故乡的游子带来乡愁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