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瑶家山寨看万山红遍

那年的深秋时节，霜降刚过，一位是瑶族身份的亲戚约我一起去他的老家，远在湘南一大山深处的瑶家山寨看万山红遍的美景。万山红遍这一美景，我最初是在读毛主席的名诗《沁园春长沙》里领悟到的，后来在长沙上大学，时常与同学们一道登岳麓山，在一个寒秋的下午，亲自体验到了看万山红遍的感觉。我想，这次亲戚约我去瑶家山寨看万山红遍，应该是另一种别有洞天的风味。

那天一大早，我与亲戚驱车从省城出发，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达了湘南的一座大山脚下，亲戚提醒我说：“进入瑶家山寨的公路弯多路险，行车要缓慢一点。”，我也明白，大山深处的公路肯定是弯多坡陡，因之前我也曾经驾车走过山路，对这些情况毫不陌生。此时，已经是快到中午时分了，天高云淡，秋风拂面。山脚下有的树木树开始变黄，泛黄的树叶，似乎依旧遵照那恒古不变的约定，漠然飘落；曾经昂然自得的花朵在秋风的轻抚下，吝惜凋零。地上片片残碎，层层积叠的黄色记忆，显得有些沧桑，偶尔也有几片略显倦意的绿叶夹杂其中。

我们的车沿着弯曲陡峭的盘山公路缓慢地前行，越往前走所见的枫树也越来越多，先是零散的几棵、十几棵，接着便是几十棵上百棵，最后是连片的枫树林。一丛丛，一簇簇，上帝好像把所有的红色都洒在了这一片枫树林上。只有少数的几棵树没有染红。许多枫叶都已经当过了蝴蝶，就连被风吹下来，也不分开，像小娃娃们抱在一起，好想有什么悄悄话想对对方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供人们欣赏。还有些枫叶，被调皮的风娃娃吹到了小溪里，随着溪水流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爬行，我们终于到达了山顶的瑶家山寨。古香古色的瑶家山寨，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吸引力。山里石头多，所以一些旧房子多是用石头和木头垒起的。格子窗，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的红红火火的辣椒，金黄色玉米，喜庆，乡野格调都有了。不过，现在出现了很多具有瑶寨风格的水泥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颇有现代气息，在骄阳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韵味！当我沐浴在深秋的阳光里，呼吸着大山里特有的清新空气，听着满山的鸟语，闻着阵阵花香时，双手举起相机，我看到了什么啊！白云在清新的空气里飘游，阳光和树木在我身边展开一幅磅礴的画卷，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美伦美奂。

按常理，深秋是秋风萧瑟、干树落叶、万花凋谢的季节。这个时节的人们似乎总是敏感、多愁，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的《秋声赋》曾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洌，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寞。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欧阳修感受的秋天是悲凉、哀叹的秋声，而此时，我们驱车来到瑶家山寨时，站在那亲戚老屋的窗户边，向远处眺望，看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红枫树盖过了山头，而且是一个山头挨着一个山头，好像用针一针一线缝起来似的，找不出一点空隙，真正的“万山红遍”似乎在这里找到了答案。听到的却是来自朝阳日光、秋虫雀鸟、枝叶繁华的秋鸣。放眼望去山间满目的绿色中夹杂着片片红色的枫叶，不由得想起了杜牧的名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一个“晚”字，用的无比精妙，因为夕阳晚照，此时，绚丽的晚霞和红艳的枫叶才能互相辉映，枫林这时才显得格外妖娆美丽！深秋的瑶家山寨，红叶如火，层林尽染，登高远望，甚为壮观，景色十分迷人。也使我想起了国画大师李可染先生的《万山红遍》国画，此画作为李可染先生的代表之作，作品取毛泽东《沁园春长沙》之词意，气质雄壮豪迈。1964年创作此画时，正处于李可染大量写生后的理性思索时期，逐渐摆脱写生状态，把写实描绘变为抒情性的写意表现，画面物象经营布局具形式感，笔墨韵味也得到加强，既有严谨的刻意经营，又不失情感的自然流露。此画以墨作底，红为主调，强调“遍”字。以朱砂色铺陈整个画面，可谓大胆创新之举，使画面滋润明亮富有层次变化。如果李可染先生能来一趟位于这深山里的瑶家山寨，看到此时的连片的红枫林时，也许他的“万山红遍”的画作还会更美。即便是这样，李可染先生创作的《万山红遍》，在2015嘉德秋拍“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举槌，以5800万元起拍，经数十轮的竞夺，最终以1.6亿落槌，加佣金共1.84亿元。此为金秋内地秋拍首件过亿的拍品。40多年前，荣宝斋花了80元把这幅约3.1平尺的《万山红遍》收入囊中，艺术品的魅力和升值空间无可想象。

我们向远处眺望“万山红遍”许久，亲戚说去吃中午饭，打断了我的沉思。我们在亲戚的叔叔家用了午餐，烤火肉、猪红香肠、野蕨糍、酿竹笋、大苋焖豆腐、苦斋鸡汤、香粳烤肉饭等等，全部是瑶寨美食，味道美极了。席间亲戚的叔叔，按照瑶乡的风俗，客人来了要喝酒，他给我们倒了几杯水酒，我向他解释了开车不能喝酒，得到了他的谅解，我的那杯水酒由亲戚代喝，因他不开车。亲戚的叔叔，几杯酒下肚，话语逐渐多了起来。他说：“现在政策好，国家对他们这些居住在大山深处的少数民族没有忘记，花巨资修建了通往山里的公路，解决了千百年来，瑶家山寨人的出行问题，以前进出山寨要花费一天时间，现在通车了，一个多小时就可以了。国家还对他们进行扶贫开发，许多山里人都脱贫致富了”他一再说感谢政府，我从瑶族大叔的言语和表情中，深感党的富民政策很得人心。

饭后，我们走进了茂密的枫林中里，秋风刮下一片片枫叶，我捡起来仔细一看，小小的枫叶竟然是两种颜色，一面深红，一面金黄。抬头一望才恍然大悟：叶面朝上阳光照耀的那一面先由绿变黄再变红，朝下的那一面变色的速度肯定要缓慢得多。红得深浓，红得艳丽。单片的红如女孩脸颊的红晕，似少妇深情一吻的唇印。连片的红犹如天边早霞，又似临空彩虹。枫叶耐得起风霜，经得起秋寒，枫叶的颜色，遇风霜而更美丽。走在这厚厚的枫叶上，是那么舒服，那么亲切。靠在树边，闻着枫叶的清香，清香中还带着一点泥巴香。闭上眼睛，让微风轻轻拂着脸庞，多么舒服。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夕阳把自己的光辉洒在了这片枫叶林上，这时候的树林和颜色是最柔和、最美丽的。这样的神奇色彩，恐怕只有上帝之手才能绘出。

我们开始了返回的路程，我们的车下了盘山公路，通过收费站之后，进入了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沿途的城镇开始华灯初上了，看着车窗外高楼林立、万家灯火的城乡，此时此刻，我心里感慨万千，以至于快到省城了，还想着瑶家山寨那“万山红遍”的美景；想着那瑶家大叔招呼我们清香的四溢瑶寨美食；还想着那吃中午饭时，席间瑶家大叔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