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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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东风吹绿江南岸；布谷声声，响亮山野，催开满山红杜鹃。春天是一场又一场璀璨的花事。由于远离家乡，事务繁忙，很多年没有回乡踏青祭祖。那年的三月底，正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我抛开手头上的一切事务，踏上了回乡祭祖的征程。家人也从四面八方赶来，相聚在老家，拟准备给太祖父太祖母和爷爷奶奶扫墓。
临近清明节的那天，天空中下着朦胧的细雨，家人一行，浩浩荡荡十来人，带着柴刀、锄头和祭祀用品，去太祖父太祖母和爷爷奶奶的墓地扫墓。太祖父太祖母和爷爷奶奶的墓地是在一个小山坡上，离老家不太远，只有几公里路程。沿途有好几种杜鹃花都开了，红的如丹霞，白的似雪花，鲜艳如羞涩婵娟，那些花儿开得那般热烈，那般兴高采烈，一个个都昂着头颅，仰着脸儿，不屈不挠，开得热情奔放，无拘无束。杜鹃花在老家被称之为清明花，具体原因我没有去考究过，我想大概是其在清明前后盛开的缘故吧！尽管沿途满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杜鹃花，但由于家人此行的目的是去扫墓，神情比较庄严肃穆，所以没有人去留意她。
扫墓完了的次日，天空放晴，我本来准备返回中山，一表叔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多美丽的杜鹃花，不去看看实在有点可惜，为此，他建议我在老家多呆一天，他亲自陪我去看看家乡的杜鹃花。细想一下，我觉得表叔说的有道理，回来一趟老家也着实不易，于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专门去山里看杜鹃花，实实在在地过足了观赏杜鹃花的瘾。
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慢慢往山涧走去，随处可见野生野长的杜鹃花。这使我想起了宋人刘克庄的《忆秦娥·游人绝》“游人绝。绿阴满野芳菲歇。芳菲歇。养蚕天气，采茶时节。枝头杜宇啼成血。陌头杨柳吹成雪。吹成雪。淡烟微雨，江南三月。”大片大片的杜鹃花，她们有的开在路边，有的开在悬崖处，有的甚至开在岩石缝里，生存的环境并不好，可是随遇而安，顽强生存。一朵一朵的，一片一片的，那么的红火，那么的热情，那么的艳美，像是在替大自然欢迎着我们的到来。她们那样种热情的绽放，既是对大自然养育她们的回报，也在展示着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啊。山野里的杜鹃花，多么让人敬佩的花儿啊。
杜鹃花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杜鹃花是我童年时候就非常喜欢的花，她开在我们家乡的山坡上，也开在我的心里。她是大地之花，清幽之花，每年的三到四月，春风拂面，杜鹃花也像睡醒了似的绽开花苞。瞧，深红色的花苞裂开了嘴，外面的一层皮被顶上去了。在山丘，地头，田边，随处都可以看见一点点，一丛丛，一片片的杜鹃花，如果你走进山里，你更会目不暇接，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竞相开放，一簇一簇，激情如火，一片一片，红的像火，无比热烈，给人以热情奔放。粉的如霞，羞涩之中不泛幽媚和多情，给人以朝气和活力。白的似雪，一簇一簇的洁净纯朴，把春天装点的真纯乔美。黄色的若锦，彰显高贵，又应和着阳光，给人以温暖。甚至，还有彩色的。你看，一个个小花朵儿，五彩缤纷……这些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儿，把整个春天的家乡装饰得如一个琼乡仙阁。顷刻间，你不知道先抚摩那一树，你不知道先亲吻那一丛，惊叹中，只想把自己融入花中，与它合为一体。
老家是丘陵和小平原混合在一块的地形。记得小时候，家乡的春天，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阳春三月，燕子翻飞，蜻蜓嬉戏，绿草茵茵，流水潺潺。每当太阳初升的时候，我同村里的小伙伴们就会赶着自家的鹅群，去田野和山坡上牧鹅，鹅儿们惬意地啃着绒绒嫩草。而我们这些牧鹅的小伙伴们，欢快地在杜鹃花丛中嬉闹。杜鹃花的花瓣有粉红的、洋红的、橙黄色的、淡紫色的、黄中带红、红中带白、白中带绿，千变万化，无奇不有。花瓣的形状是椭圆形的。杜鹃花有全开的，有含苞欲放的，好像马上就炸开了。仔细闻闻，还有股淡淡的清香飘入肺腑，让人陶醉。 饿了，我们会顺手摘下几朵杜鹃花，轻轻抽调长长花蕊，将花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一种甜甜的感觉马上沁润全身；渴了，跑到山涧，喝上几口清纯的山泉，顿觉全身心旷神怡，如甘霖流过；困了，便俯身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任暖暖的太阳洒遍全身，一会儿准进入梦乡。不过，那时的杜鹃花植株更高大，枝叶更茂盛，花瓣更肥大，花香更沁人。
上小学时，一部电影《闪闪的红星》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从电影里我知道了杜鹃花不仅是家乡的清明花，在赣南，在井冈山等地区还被称之映山红。是一种红色的花，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小小少年潘冬子，知道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这句话意味着有人要遭殃。脍炙人口、久唱不衰的电影插曲《映山红》，“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呦盼春风，若要盼得呦红军来，岭上开遍呦映山红……”让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应该说是记忆犹新、终生不忘。朴实无华的歌词、温婉优美的旋律、饱含深情的演唱，打动多少人的心，是多少人情怀的依托。
《闪闪的红星》让同样小小少年的我，开始对曾经血染的山河萌生了青涩的悸动，后来那段内忧外患的岁月一点一点地漫上心头，从影视剧中，历史教材里，老人们的闲谈，一毫、一寸、一尺、一丈慢慢地伴我成长，由浅至深，那一片片殷红穿越的时空开得分外热情。每当我看到那火一样的杜鹃花一起跳动，心情特别舒畅。此时，我会想起一句歌词，一个场景：“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映山红……”浩浩荡荡的红军队伍开来了……。映山红植根于赣南和罗霄山脉这片红土地，可以说是与世无争，与物无争。花骨朵儿如此殷红许是先辈的鲜血浸染过的，演绎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大革命，历经战火的洗礼映山红开得格外热烈灿烂，红得像燃烧的火团，阳光下有些耀眼。花开无语，花谢无声，似乎在无声地诉说那段峥嵘岁月与刻骨铭心的历史。映山红不骄不媚、不妖不艳，朴实无华独享自己的繁华世界，兀自绽放着出脱尘脱俗的美。眼前，一树花香，临风轻和，明净如镜、纯情似水，容不得一丝杂念，凡心俗事，亦不能搅乱你的心绪。
杜鹃花一天到晚总是那么精神，即使在火辣辣的阳光照射下仍旧昂头挺胸。它虽然没有牡丹的富丽堂皇，没有茉莉的清香，但是它有着高贵的品质。那艳丽，芳香的花儿都在清晨开放，展东自己的美貌，而到了中午却收拢了花瓣，没有了清晨的自豪，没有了清晨的骄傲。但是，杜鹃花却还在烈日下听从着风儿老师的教导，闪动着红艳艳的裙子起舞。她的舞姿那样轻盈，那样优美……。杜鹃花，她朴实得没有牡丹的富贵；她清新没有荷花的娇贵；她平常没有菊花的金贵；她普通没有梅花的稀贵；她盛开时象像燃烧的火，象征着纯洁的爱情和诚挚的友谊。默默地观赏着杜鹃花，那遒劲的枝干，铭刻着杜鹃花一路走来的风雨，那墨绿的叶片，渗透了杜鹃花饱经霜雪的苦难，那柔美的花瓣，演奏了她酸辛旅程成功的乐章。杜鹃花的每一次怒放，都显示出生命的奇迹。
在古诗词里，随处可见杜鹃的芳踪：唐成彦雄《杜鹃花》“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一声寒食夜，数朵野僧家。谢豹出不出，日迟迟又斜。”李白的“蜀国首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最为著名的要数李商隐的《锦瑟》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白乐天的“杜鹃花落杜鹃啼”。宋杨万里《明发西观晨炊蔼冈》“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祥。清溪倒照映山红。”诗人用质朴清新的诗句，将山花烂漫、江水清流辉映倒影，呈现出的山光水色美景，如数家珍一般地娓娓道来。著名诗人白居易写道：“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诗人白居易有诗写道：“闲折一枝持在手，细看不是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秀。”可谓是对杜鹃花的最高赞誉。所以，杜鹃花又有"花中西施"之美誉。这是对杜鹃花的高度赞美。明苏世让《 初见杜鹃花》“际晓红蒸海上霞，石崖沙岸任欹斜。杜鹃也报春消息，先放东风一树花。”这些文人墨客笔下所描述的杜鹃，淡淡的哀愁，厚重的古韵古风，深深地打动了我，也使我更加喜欢杜鹃花。
有关杜鹃花传说有很多，这些传说给杜鹃花增添了一层迷人的色彩。我举其中一例，相传，古代的蜀国是一个和平富庶的国家。哪里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人们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生活得十分幸福。可是，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使人们慢慢地懒惰起来。他们一天到晚，醉生梦死，嫖赌逍遥，纵情享乐，有时搞得连播种的时间都忘记了。蜀国的皇帝，名叫杜宇。他是一个非常负责而且勤勉的君王，他很爱他的百姓。看到人们乐而忘忧，他心急如焚。为了不误农时，每到春播时节，他就四处奔走，催促人们赶快播种，把握春光。可是，如此地年复一年，反而使人们养成了习惯，杜宇不来就不播种了。终于，杜宇积劳成疾，告别了他的百姓。可是他对百姓还是难以忘怀。他的灵魂化为一只小鸟，春夏之交，在天空中徘徊翻飞，不停地叫唤“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声音凄切。杜鹃啼鸣时，常泣血于树枝上。此时恰逢漫山红花开，此花便被称为杜鹃花。只是这杜鹃花开得却是欢天喜地。每到春天，就四处飞翔，发出声声的啼叫：快快布谷，快快布谷。直叫得嘴里流出鲜血。鲜红的血滴洒落在漫山遍野，化成一朵朵美丽的鲜花。人们被感动了，他们开始学习他们的好国君杜宇，变得勤勉和负责。他们把那小鸟叫作杜鹃鸟，他们把那些鲜血化成的花叫作杜鹃花。
杜鹃花的生命力虽说不那么顽强，但正是因为他的娇嫩可爱使人留恋。那种柔美春季的香气，让人沉醉，永远让人陶醉在杜鹃花的美丽与芬芳之中。我知道，这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在姹紫嫣红过后便是暗自神伤，接下来就是落红满地的凄凉。花开花落，这是自然规律。但是，我深信，杜鹃花她的神伤落下的是滴血的殷红，她的葬身是为了明春的更美绽放，来年的春天她还会如期而至。
杜鹃花，是春天派来的使者， 是春雨送来的喜帖。我喜欢杜鹃花，不仅仅是喜欢她红的妩媚，艳的清幽，喜欢的是她那种谦逊，无私，装点群山，却从不张扬，绽放美丽，只是为了生命的灿烂；喜欢的是她不贪图虚荣，默默地坚守山冈，不骄不躁，餐风食露，只须一点阳光就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