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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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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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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花夺蜜的人

  “蜂蜜”作为人类最简单、最原始的美食体验,带给了人精神及物质上的享受。而提供这样美好滋味的职业养蜂人,他们做的是最甜蜜的事情,吃的是最甜蜜的辛苦,连回忆都是苦中带甜的。

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本名为《追花夺蜜》的连环画,从中肤浅地了解到养蜂人的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一面。而真正了解到养蜂人追花夺蜜的情况,是我认识一位袁在华的养蜂人。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与几个朋友外出采风,路过珠三角的某地,很难得,此处遍地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黄了半边天。我们被这一情景所迷住,有朋友提议在此停留半天,拍照留念。大伙儿认为这个提议很好,于是我们征得一离大路不远处农户的同意,将车停在其家门口。成片的油菜花,尽情地开放在倾泻下来的阳光中,在微风的抚摸下小的一颤一颤的,左摇右晃,在摇摇摆摆中抖落了一地的芬芳,把甜蜜的气味漫进了鼻子里,惹得人一个喷嚏接着一个。

循着那淡淡的花香,你不知不觉地想投入它的怀抱。我们走近了油菜花,纷纷拿出手机或者是照相机,对着油菜花拍照,尽饱眼福之后,耳边又传来嗡嗡嘤嘤的轰鸣声,给眼前的美景加上了绝妙的伴奏。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来,彼有微风泛甜的味道。只见一个老农模样的人走过来,他头戴斗笠蒙面纱帽,两只手也戴着套拿着蜂版,指着不远处的几十个蜂箱,同我们说:“要小心蜜蜂咬人。”哦!原来这里还有养蜂的,怪不得香味中还有一点甜味。”同行的一位朋友发出了感叹。

受小时候看过那本《追花夺蜜》连环画的影响,我对养蜂一事有点好奇。于是,走过去与那老农模样的养蜂人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叫袁在华,是珠三角本地人,今年六十多岁了,养蜂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他还是三十来岁时,便与其老婆一道,过着追花夺蜜人的生活。他们将两个孩子交给家中的父母,自己却带着四十多个蜂箱,一顶简易的帐篷和一些生活用品,展转在南方各地。他说:“养蜂人有句行话叫“追花夺蜜”,“花开人来,花落人走”是养蜂人的生活真实写照。每个养蜂人心里都有一幅中国地图,一年四季开满鲜花。现在油菜花地里存有四十多个蜂箱,每个蜂箱里有五万个以上的小蜜蜂。”

说话间女主人也即袁在华的老婆,戴上环披着纱帐的帽子走进其中一个蜂箱,利索地抽出其中一块台基条(插在蜂箱内,存储蜂蜜的塑料板),女主人顺势一甩,顿时成群的小蜜蜂四下围着她飞舞起来。看样子女主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任凭蜜蜂爬满她整条手臂,依旧自顾自地查看台基条上的蜂蜜数量。

袁在华向他老婆走过去帮忙,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继续同我们交谈。他指着不远处的蜂箱说:“这一排排蜂箱是我们这些养蜂人最重要的家当,除此之外就是一顶极为简陋的帐篷了。一年四季我们一路追寻着花期,过着游牧般的生活,哪儿有鲜花盛开,哪儿就能看到我们的身影,有人称我们为游牧部落”。袁在华他自已每年都会根据季节变化情况,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在全国各地养蜂路线,在一地放完后,又转场去下一个目的地,随迁随走、随走随驻。他现在放的是油菜花蜜,过一段时间,就去放茂名的荔枝蜜。

袁在华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三十多年的养蜂经历,使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告诉我们:养蜂是个技术活,要了解蜜蜂的特性,懂得繁殖蜜蜂。每个蜂箱内有一个蜂王,蜂王不采蜜,只负责繁殖。蜂王产子后二十多天,蜜蜂就能飞出来了。它们的分工是那样的明确,蜂王就负责生儿育女,并统治整个家族;雄蜂就负责交配,除此别事不干,不采花粉不酿蜜,还不劳而获地吃掉那么多蜜糖;工蜂就那么勤勤恳恳地采花粉、酿蜜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停止。这严重的不公平并没有影响蜂王朝的和谐,而是照样正常地运转着。采蜜的蜜蜂寿命只有二十天,这批蜜蜂死后,下一批蜜蜂接上来。早春和秋末,蜜蜂繁殖时还要喂糖。“

他放养了四十多箱蜂蜜,春天要喂一吨糖,秋天的蜜蜂数量相对少,也要几百斤。蜂箱下面有个小孔,蜜蜂从小孔出来采蜜。每个蜂箱里放十一二个蜂胚,供收集蜂蜜用。蜜蜂采蜜后,他要把蜂胚拿出来,俗称摇蜜。一个蜜蜂王国里如果产生了新的蜂王,并且长到足够壮实,这时候蜂群里蜜蜂的数量也多到一个蜂箱里再也容纳不下,新蜂王就要带着它自己的臣民,离开原来的蜂群,去寻找自己的新家。一桶蜜蜂就是一个蜜蜂的王国。对此,我还真有一点不太明白,造物主为什么能把蜜蜂王国设计得那么井井有条,毫不紊乱。

哪里有蜜蜂需要采的花,养蜂人就会把家安在哪里。田野、山间、河畔、湖边等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养蜂人的家。袁在华现在油菜花地里放蜂,他们将帐篷搭在田里,这里就是他们临时的家。袁在华的老婆见我们交谈的很融洽,她也走过来插话:“以前的帐篷小,只有走马灯,我们养蜂人过得很艰苦。现在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帐篷也大,有充电的灯,再也不用点煤油灯了,早几年花三十多万元,买了一辆汽车,专门用于外出采蜜。”她还说:“我们养蜂人,逢年过节也难得与家人团聚。为啥来着?咱们还得马不停蹄地往花开的地方赶,惟恐误了花时。干上这路活,只能人赶花,不能让花等人。两个儿子都是家里的老人带大的,也都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一个考取了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另一个去了一间公司当业务主管。”说到此时,她的脸色喜悦之中带有愧疚感。

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准备与他们告别。谁知道,袁在华一定要留我们几个吃午饭,还说弄几个其他地方吃不到的蜂蜜菜给我们吃,我推辞了好几次,袁在华都不放我们走,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老弟,给个面子吧!今日我们油菜花地里相识,也是一种缘份。”他的老婆也走过来挽留我们,我见他们夫妻俩的真诚,实在是不好再推辞了,于是,就决定在油菜花地里吃一顿真正的乡野午餐。

不到一个小时,带有蜂蜜味道的一桌菜,便香喷喷地出现在帐篷的餐桌上,有蜂蜜排骨、蜂蜜干鱼等等。不够凳子坐,袁在华就从周边搬来了几块石头代替,这一餐午饭,真可谓是我人生当中最经典的饭局之一。就餐地点是油菜地里,真正的野外。蓝天上飘着几朵如棉似絮的白云,清风呼呼地掠过耳际,空中不时飞过几只小巧别致的鸟儿,婉歌清鸣,飘栖田埂。路边清澈的小溪在萋萋的芳草地和沙石滩中汩汩地流过,溪的上游便是那蓊郁澎湃的绿了。不远处的几十个蜂箱,数不清的蜜蜂在那里翩翩起舞,丰韵欢快。仔细听,动人的“嗡嗡”蜂鸣声不绝于耳,对于我们这些长期工作、生活在室内的人来说,这美妙的声响不亚于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

席间,袁在华向我们讲述了很多旧事。我还趁机,冒昧地打听了一下他们每年的收入情况,他说“每年的情况都不一样,产量、价格都有变化。有的年份,市道好,产量高收入就多,有的年份,市道差产量又一般,收入就少,多的年份收入可达六、七十万元,少的年份也就二十来万元。”他还说:“他们夫妇俩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了,这些年身体都很好,干到七十岁正式退休。”说实话,袁在华这些养蜂人赚的也是辛苦钱,风餐露宿,长期漂流在外,的确是不容易。夏日里,袁在华俩夫妇在山间旷野,也会巧遇到一些浪漫的美景。亲近自然,感受自然,长期与自然和谐相处。

如果是时值冬季,生长在南方许多山区的鸭脚花等山花,却迎来了盛开的季节。这时,袁在华俩夫妇闲不住了,要抓住这一年中最后一个采蜜高峰。他们驱车上百公里甚至几百公里,去鸭脚花等山花比较多的山区,看看山花绽放的情况。期待山花旺盛,这样蜜蜂采集的花粉便越多,酿成的蜂蜜便越多,就越有个好收成。

孤单、寂寞、甚至还会有危险常常伴随着他们,可当他倒出蜂蜜那一刻,你就会从他的脸上那一抹微笑中发现,那微笑像蜜一样甜,哪里花开,就去哪里采蜜。为了充分利用外地蜜源,实现追花取蜜,提高经济效益,袁在华这些养蜂人每年转场距离远,但不是一次进行远距离转移,航空运输成本太高,铁路运输不方便寻找蜜源。只有公路运输机动灵活,也方便在各地寻找到蜜源,提高效益。于是,他借助自己的那辆汽车,与老婆、蜜蜂结伴,行走在山川河谷间,行走在空旷田野上。

我想起了一首写蜂农的打油诗, “青山旷野暮霭中,头戴斗笠面带纱。小溪翠绿花间丛,守候蜂巢帐篷搭。日夜辛劳趣中乐,勤劳致富把财发。伴蜂结游度年华,蜜如人生笑开花。”

袁在华这些追花夺蜜的养蜂人,也如同那些辛勤忙碌的蜜蜂,在绿叶七彩花朵间飞进飞出,从事着“甜蜜”的事业,给人们酿制成甜蜜的生活。我想,我们这个社会,正是因为有了像袁在华这些千千万万个“追花夺蜜”的劳动者,我们的生活才是甜蜜的,我们的生活才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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