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父亲栽种了几棵板栗树，有几棵种在我们家的自留地里，另一棵则是栽种在他开荒的沙滩上，与松树、杉树混在一起。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常言道：“八月梨子九月楂，十月板栗笑哈哈。”每年白露过后，桂花飘香，板栗也渐渐开始成熟。秋天里，父亲栽种的这几棵板栗树上，果实累累。父母在世时，他们会去采摘，父母过世后，由于我们兄弟几个都远离老家，很难有时间回去采摘。于是，这几棵板栗树上的板栗，就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板栗熟了，那一缕缕清香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

板栗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好吃的美食，但又是带刺不好弄的坚果。小时候，我们几兄妹总喜欢去外公家，原因是他家生活条件好，饭可以吃饱且还有一些诸如鱼、肉之类的好菜吃。除此之外，就是他家还种有果树。如梨树、桃树和板栗树等。这些果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我不清楚，都很高大粗壮。两棵高大的板栗树位于外公家的后院，每年的秋天这两棵板栗树都要结很多果，如同一只只小刺猬挂在板栗树上。秋分时节，板栗开始成熟，就要裂开嘴“笑掉牙”。面对树上那些成熟了的板栗，我们这些小孩自然会有一些动作。最初是从地上捡石头砸，这种效果不太好，往往是板栗没有被砸中，却砸中了与板栗树相邻的厕所和猪舍屋顶的瓦片，引来外公、小舅的责骂。

后来，便改变了采摘方式，爬到树上采摘，尝试了几回，实践证明这种方式不可取，不仅效率低，而且常被板栗那层坚硬的刺壳刺伤手。无奈只好另辟蹊径，想来想去还是用那种最原始的办法，拿竹竿直接敲打最可靠。于是，我们便将外公、小舅他们家平时凉晒衣服的竹篙敲打树上的板栗，那些熟透了的板栗敲一、两下就掉下来了，可那些还没有熟透了的就比较麻烦，有的敲好多次也不愿意下来，竹篙较重，长时间举着，双手用力太久吃不消。还有就是要特别小心板栗从树上砸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尽管花费了较多的时间，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但所打下来的板栗较少，结果仍然不理想。当然，有时候我们在板栗树也可以捡到一些自然落在地上熟透了的板栗。

板栗球被敲下来之后，怎样剥离那层坚硬的如同小刺猬外壳，也得让我们动一番脑筋。我们将板栗球集中起来，用一个竹篮装着往外公的晒谷坪一倒，大球小球滚作一堆。少数青的未熟透很难剥，我们用剪刀剪开壳，小心翼翼地从中将板栗取出来。大部分是自然裂开的板栗球，这些熟透开口的好办一点，用脚轻轻一擦便会蹦出油亮乌褐的板栗来。还有一些颜色深黄但没有裂开的，我们要用双脚对着外层的刺壳猛踩一下，那脆生生的板栗才蹦出来。大多板栗刺球都有两至三瓣果仁，并排挤压在一起，也有些只有一个。

敲下来的新鲜板栗，如果数量少，我们就生吃。一口吃下去，又脆又嫩，满嘴的香甜。如果数量多，我们就会放在窝子里煮熟了再吃。煮熟了的板栗吃起来有点像吃红薯，但没有丝络，味道特别甘甜，口感极为软糯。

外公家里的板栗树，我们这些小孩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敲打，生产队里的板栗树可不能够乱来。小时候老家的板栗树并不多，村民们很少有在自己家里的房前屋后或者是菜园里栽种。生产队倒是有一片板栗树林，这片树林里有几十棵板栗树，铺天盖地的板栗树犹如一把把巨大的伞，根连根，枝交错，树干粗壮、高大。属于生产队集体所有。每到秋分，板栗开始成熟，果实累累，密密麻麻的栗果像披着甲胄的刺猬，爽爽的秋风一吹，在枝头得意地摇晃。此时，生产队便开始采摘板栗，社员们带着草帽和手套作业，一、两天时间，板栗树林里的板栗全部采摘完毕。我们这些小孩，在社员们采摘完毕后，手提竹篮去板栗树林里寻找一些“漏网之鱼”，可往往是失望而归，社员们的工作太认真了，遗留下来的板栗很少。我们兄妹几个想吃板栗，要么就去外公家，要么就等家里有钱，父母去农贸市场买。

也许是父亲知道我们喜欢吃板栗的缘故，若干年后，父亲在自留地里和他开荒的沙滩上，栽种了几棵板栗树。我想，他这样做，是为了却我们童年时的愿望。

     原刊载2020年10月11日《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