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小古堂书店老板李金亮先生是我的一位书友,这些年来中山的书展他几乎都参加了,他的参展,吸引了中山许多旧书收藏者,也提升了中山书展的品位。我每年都要从他的小古堂书店买几十本甚至上百本的旧书,久而久之,我们便成了朋友。有一次,我在孔夫子旧书网看到了该网记者采访李金亮先生的一篇文章“做一间学者的书房”,随后便在微信里与他聊起这件事。李金亮先生告诉我说,这篇文章是近几年来孔夫子旧书网采访书店浏览量最高的一篇文章。李金亮在接受孔夫子旧书网采访中,说刻意将自己的书店打造成学者的书房。他的书店经营理念、境界都很高,李金亮说,不想让大家对旧书店停留在乱糟糟的印象中,所以小古堂装饰得更像是一间学者的书房。
当然,他所说学者的书房,不只停留在外表的装饰,还有一定的内涵。比如,专卖金石碑帖、文史哲类、艺术类的书籍。旧书的学术价值、历史价值,珍稀度,书只选好的,不刻意迎合市场。小古堂书店定位,是一个学术性较强的旧书店。
真正的学者,给别人的印象应该是温文尔雅,质朴无华。纵胸中有万千丘壑而绝不张扬,可谓静水流音,兰蕙幽远,文章春晓。李金亮先生将书店做成学者的书房,他是从书商的角度来考虑的。我想,我能不能从藏书爱好者的角度,是否可以将自己的书房也做成学者的书房?这个想法似乎有点天方夜谈,不切实际,自己既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哪有资格去干这件事呢?但左思右想,学者的书房好像还没有统一的国家标准,学者的类型有很多,理工农医、文史哲经、法律艺术等,不同类型的学者读的书和研究关注的方向也不一样,爱好习惯也不同,可能一时半截还难以有个标准。想到这里,我又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可能实现。
现实生活中,学者的书房是没有固定的格式,但是可以借鉴参考。在中山,我认识的专家学者不多,关系比较密切的也就那么少数几个。胡波先生是一个,因我从事宣传文化工作有十多年,他是历史学博士、教授,又曾担任过中山市文联、社科联主席,工作关系来往较多,而且还成了好朋友。有一天晚上,我应邀来到了胡波先生的家,参观他的书房。
胡波先生也是我的同龄人。他长期从事孙中山、香山买办、华侨文化、商业文化、史学理论、中国近代思想史等方面的研究。先后在20余种全国中文核心期刊发表论文近百篇;著、编、译出版的论著30余部,是一个享有一定名气的社科学者。他的家位于一个山顶上,一栋三层楼的别墅,二楼几乎被书房占据了一大半,有一百多平方米。书籍摆放有序,不像我的书房杂乱无章。他的藏书不少,有上万册,绝大多数是文史社科类书籍,是一间典型的学者书房。
看了胡波先生的学者书房,再回过头来看自家的书房,自觉得有些差距。首先是面积不够大,虽说有三间书房,但其面积加起来也不够一百平方米。其次是杂乱无章,由于书多无法正常摆放在书架上,只好堆放在写字台和茶几上,这两个地方堆满了,又堆放在木制座椅上。随着书越买越多,木制座椅上也放不下,干脆用纸箱装那些放不下的书,久而久之,就这样三楼那间三、四十平方米的书房便变成了书库。再次,我的藏书比较杂,既有文史哲之类的社科书,又有一些医农类自然科学书,还有不少连环画、收藏类的书籍。胡波先生的职业与我不同,他早年在一所高校当老师,是名教授,后来虽然从政,也没有离开过文化社科这个行当,是专家学者。而我从政快四十年了,长期在机关和农村基层工作,工作性质与其完全不同,学历、学识水平也有一定的差距,打造一间与其相仿的学者书房还是有些难度,但这是我一个努力的方向。
早些年,我在国内一间知名的体制内官网文化论坛里发了许多文章,并且大部分文章被编辑和版主列入精华,从而引起了这间网站文化论坛主管的注意。这个主管加了我的微信,他在微信私聊中说,要我成为一个学者型作家。他的这种说法让我感到惊奇。说实在的,我写文章发帖子,目的并不是要成为什么作家和学者,只不过是充实一下自己的业余生活。这个主管对我期望很高,我可能会使他失望,达不到他所提的要求。不过,从此以后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做一间学者书房,正是其中的一个行动。
其实,书房属精神私密场所,因其有私密性,所以各有不同。不管其是普通人的,是藏书爱好者,还是专家学者,都是这样的。周作人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自己的书斋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通过一个人的藏书,我们大体能了解书房主人的志趣所在。对于一个文人来说,书房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更是其安放灵魂的地方。余秋雨就此所做的解读是:“书房,就是这个单间的外观形状。一个文人的其它生活环境、日用器物,都比不上书房能传达他的心理风貌。”
我理解中学者的书房应该是这样,整体氛围是丰富和简洁的,既氤氲着感性的气息,又充满着理性的魅力。满藏墨香的书房,在虚实交汇之中。陶养心性,不曾远游,可窥世界,静心读书,潜心学问。一窗午后暖阳,一屋简单随性,一杯芳香清茗,一番娓娓之谈。温馨而又充实的空气中,流动着先贤们闪烁着思想光辉的智者话语,弥漫着大师们简约而又不简单的学者态度。
书房,对于学者犹为重要。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大家”、“巨匠”不是从书山文海里耕耘出来的,没有一个智者是天才,也没有一个不劳而获的真正学者。学者始于学堂,遨游于大海,没有一个书房怎么能行?这并不是什么象征意义,也不是完全刻意。书房里可以有一些摆设,这种摆设一般是个性和学术意向的体现,大多数学者的书房里都会有一些摆设物件,很少有为了装点书房而装点书房的。学者的读书或藏书,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大多数和自己的研究领域紧密联系,所以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阅读范围,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藏书种类。同时,学者跟社会上或者是民间一些藏书家不一样。藏书人讲究的是孤本、善本、珍本,而学者只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读书,来藏书。学者家里的书,不可能像图书馆一样,按照分类摆得整整齐齐。那个并不是一般读书人所能够达到的境界,因为我们平常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加以整理,只要自己知道哪些书放在哪儿就行了。所以理想的书房就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书在哪里,随手能够拿到自己想看的书。
“手不释卷,包罗万象;人生路上,格物致知。”书有好坏优劣之分,人亦有会读与不会读之辨。不投机,不违心,不沉沦;敢发言,善发言,发好言,方显人文学者之本色。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论是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藏书,在某些时候感觉很欠缺。为此,我每天的空闲时间都会走入书房,置身于书的环绕之中,仿佛新朋旧友陪伴在侧,感到分外充实。
把书一本本地放进书柜,好像在和朋友们叙旧。我读书是精读与细读并存,有的书常常翻阅,就像天天见面的老友;有的却买来后翻阅甚少,如同那些天各一方的故交。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做一间学者的书房?但排除外界干扰,抵制诱惑,不凑热闹,潜心读书、静心思考,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通过读书,与先哲心灵的对话,对恒古不移的人世问题有更宽厚的理解。不断开拓自己的心智,将思想视野推向纵深,逐渐形成比较强健的灵魂,成为一个有素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