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白鹭了,庚子年的夏天,我在鲤鱼塘的田野里,又见到了数以百计的白鹭。
那天我去永兴县城拜会老同学,坐公交车返回鲤鱼塘镇,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我在镇上下车,本应再搭乘公交车回申明亭的大弟弟家,但我选择了步行。因步行是我平时健身的一种运动形式。申明亭距离鲤鱼塘镇上不远,且有一条笔直在园田化机耕道基础上改建的乡村水泥公路相通,大约四公里路程,步行如果走得快不要一个小时。
我行走了二十多分钟,只见右前方一片早稻刚收割完毕的水田里,一辆拖拉机正在翻耕,为抢插晚稻作准备。数百只的白鹭围绕着正在翻耕犁田的拖拉机翩翩起舞。它们时而在水田里觅食,时而在拖拉机的上空盘旋,驾驶员将拖拉机开到哪儿,白鹭就跟到哪儿。有几只胆大的白鹭甚至飞蹲在拖拉机的顶部。有趣的是,拖拉机驾驶员对这些都习以为常,并没有驱赶它们,而是放慢速度,继续犁田。
白鹭眷恋水田,往往一整个白天都待在水田里。我站在路边,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些白鹭没有一点离开的迹象。它们“赖”着不走是有原因的。白鹭的主要食物来源就是水生物。因为此时的水田刚收割完早稻,人和机械在水田中来回走动,搅动了水田里的水生物。那些螺、泥鳅、小鱼虾、蛙、水蛭、蜻蜓幼虫、蝼蛄、蟋蟀、蚂蚁、蛴螬以及水生昆虫等都一股脑儿被翻出来了,以它们为食的白鹭自然不会放过这顿大餐。不仅如此,这还是白鹭们储备粮食的绝佳机会。
湘南鲤鱼塘是我的故乡,古时又称十八都,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大粮仓。周边以丘陵地貌为主,中部为向南开口的鲤鱼塘盆地,地势东北高西南低。小时候,在故乡生活,就知道这里是“鱼米之乡”。盆地里,水田很多,土壤肥沃,农民习惯于种植双季稻,每年的种植面积达3万多亩,年产粮也有3万多吨。在鲤鱼塘盆地里的中心、石溪、联盟等村,还创建了永兴全县唯一的万亩高产优质稻示范基地。
在南国鲤鱼塘广袤美丽的田野中,有沼泽地,有河溪,有几万亩的水稻田,这些地方很自然就成了白鹭觅食生活的乐园。这种常见的水禽被人们尊为水边隐士、江田长者。有人说,白鹭是水田的守护神,是水稻的精灵。
每年的清明时节,它们会从远处来到这里。秋分节气时又离开,冥冥中跟湘南地区的稻作时令吻合。春耕开始时,白鹭,时而飞入水稻田里,在水田里寻找食物。吃饱了,一脚站立于水中,另一脚曲缩于腹下,头缩至背上呈驼背状,长时间呆立不动。时而栖息在明净清浅的小河边。它们一身洁白如雪的羽毛,一对苍劲华丽的翅膀,一双青色长长的脚,一张尖尖长长的嘴,加上线条流畅的体形,凑成了体态轻盈的白鹭。出没期间,把乡居生活点缀得特别富有情趣。
我读初中的学校是红旗中学,红旗中学所在地在中心村,位于鲤鱼塘盆地的东侧,离我家有八、九里路。读高中是在永兴五中,学校所在地是鲤鱼塘盆地西侧的石溪村。不管是读初中还是读高中,都要背着书包,穿越鲤鱼塘盆地,行走在一望无际水田的田埂上。造物主很神奇,白鹭和水田,似乎成了绝配。
我每天上学都是早出晚归,经常见到白鹭出没在田野里。于流光中,于暖阳里,白鹭高高昂起修长的脖子于田野上空展翅,姿态万千。有的轻拍双翼,只留下惊鸿一瞥的侧影,转眼就消失在农田边;有的优雅地停落在田埂上,偶尔抬起一条腿也能站得稳稳当当,从远处看去逆光中的黑色剪影亦是拥有婀娜多姿的轮廓。它们行走时步履轻盈、稳健,显得从容不迫。飞行时头往回缩至肩背处,颈向下曲成袋状,两脚向后伸直,远远突出于尾后,两翅缓慢地鼓动飞翔。它们留恋鲤鱼塘的水田,留恋鲤鱼塘的旷野。年复一年,春天来,秋天回,形成了鲤鱼塘盆地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姿态万千的白鹭,成了鲤鱼塘广袤田野里最美丽的使者,它们传递着仲夏的讯息,与鲤鱼塘人共同演绎出一首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田野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