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玩店溜达

闲时，我除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摆弄一些花鸟鱼虫，散步健身之外，还喜欢去几个地方，一个是书店书房，一个是古玩店。去书店书房是看书淘书，增长知识，陶冶情操。去古玩店溜达，也是寻找自己喜爱的东西，也即古玩。高雅的说法，则是闲情逸致。

古玩店大多与古玩城联系在一起，极少有古玩店单独开设在某一条街上。在许多人的印象里，古玩店的老板往往是古董级的人物，白头发白胡子，带着老花镜，穿着长袍马褂。那是过去式。现在古玩店的老板老、中、青三级年龄段的都有，不过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全国各地的古玩店我去过不少，大多是利用出差、探亲访友的时机，在当地的古玩城里走马观花式的看古玩店，由于时间的关系，很难静下心来研究比较自己所喜爱的东西。近些年来，爱好古玩的人虽然比较多，古玩城也越建越豪华，但是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好货老货越来越少，买家越来越挑剔，价格越来越高，市场越来越冷清，古玩生意越来越难做。

中山是一个中等城市，玩古玩的人比较少，古玩市场也小，只有三、四个小规模的古玩城和古玩一条街。我去的次数比较多是位于东区起湾道北38号永怡古玩城。这个古玩城的定位是专门打造具有传统文化氛围的古玩市场，其中包括古旧家具、陶瓷、钟表、书画、玉器骨雕、金银铜器、刺绣等。开业近十年来，有红火的时期，也有低迷的时期。早几年，古玩市场风生水起，古玩城的一些商家确实赚了一把。可是近几年，古玩生意却一落千丈。

尽管如此，大多数古玩店的老板们对此并不太在乎，我想是大概因为他们早些年赚够了钱之缘故吧。古玩店铺里面，有的店主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抽烟、喝茶看电视，有的与客人聊天，有的围着打牌、低头玩手机等。那种悠然自得的闲情，给人一种化茧成蝶的感觉。我常去永怡古玩城“寻宝”，虽然收获不是很大，但还是有点成果。旧书报刊、石头摆件都有一点。我常去的古玩店有，如原形斋、藏珍阁、宝艺轩、古龙轩、黄生记、余庆堂等等。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藏珍阁、文氏轩和原形斋。

我喜欢与古玩店一些有“共同语言”的店主交朋友，边玩收藏，边见证了这些古玩商贩们的经营过程。古玩行的水很深，也很浑。很多店里都有高仿和做旧的赝品，糟蹋眼力。文氏轩的店主是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同年人，他的店面不算太大，店外的门面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这是一间主要经营寿山石的古玩店。我初次走进这间店时，感觉店内与店外决然不同。正对门口的是一件两米多高用缅甸花梨木做的屏风，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绕过屏风更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屏风后面有张桌子，就像古代酒楼收钱的那种，桌子前后摆放着两张明式红木椅。环顾四周，店铺两侧的墙边摆放着红木的货架，架子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寿山石摆件。文老板他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我有点儿文化的模样，立即话锋一转，把我一顿吹捧，说我一定是有文化的人，一定是收藏方面的行家等等。人总是有一些虚荣心，有时候也会不排斥阿谀奉承，他的一番话还是让我心里乐滋滋的。

其实，我心里十分明白，他的一番吹捧，目标是瞄着我口袋里的钱，我想要的是真正的收藏品。看来同他做买卖要算谋斗智，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最起码也应该是互惠互利吧。寿山石是中华瑰宝，与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一道，被称为中国传统“四大印章石“。具有稀有性、人文性和升值性的特点，深受国内外人士的喜爱。古时诸多文人墨客拟石比人，相石绘影，心石交流，感情至深。受此影响，寿山石也纳入了我的收藏视线，但不是我收藏的主打藏品。究其原因，主要是价格比较贵，吾辈乃一工薪阶层，囊中羞涩，难以购买昂贵的品种，只能是买几块价格适中的小摆件和印章石。

几年下来，也就是同文老板买了几个小摆件和印章石，花费并不多。一来二往，我们就成了朋友。有时候生意成交了，文老板还叫我去大排档喝点小酒，吃餐便饭什么的。三年前，文老板关闭了在中山的古玩店，转场去了珠海。他临撤场时，要低价处理古玩店里的东西，打电话给我，说看看哪些石头我喜欢，他“放血”卖给我。我来到他的店里，看来看去，觉得价格还是比较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放血”价格。最后，我买了一个价格适中的青田石镂雕摆件。文老板说，青田石雕艺术，贵在独特。夸我有眼光，有欣赏能力。又开始恭维我了，我知道这是他的“套路”。但我不管这些，只要自己喜爱就行。玩石头的人都坚信，石头都有灵性，能够避邪镇宅带来好运。除此之外，我认为，人与石能够情意相溶，是品石的最佳境界。

藏珍阁店的老板姓杨，河南南阳人。他开的是夫妻档，夫妻俩在中山做古玩生意已经有十多年，原来是摆地摊货，永怡古玩城建好之后，鸟枪换炮便进入古玩城开店。他的藏珍阁店面积不大，才十几个平方米。经营的品种比较杂，有玉器、寿山石、陶瓷、青铜器等。杨老板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已成家。儿子大学毕业以后在其老家一间国有公司工作，后来辞职帮他在外收购古玩，他们夫妻俩负责销售，几乎全家人都参与古玩生意。近年来古玩生意不好做，杨老板的儿子便去了山东一间影视公司打工。我认识杨老板也有好几年了，在其店里买古玩比较少，喝茶聊天的次数却比较多。杨老板比较健谈，还关心时事，常常同我聊起他家乡的事。他老家在南阳唐河县的一个村庄，以种植小麦为主，二十年前南下广东做生意，几亩责任田就租给了别人，现在老家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在家里种地，都外出打工，许多旧房子倒塌了也没有人管。他在老家建了新房，在县城也买了一套房。不过，他后悔早几年，在中山的房价四、五千元每平方米时，没有下手买房，现在还在租房住。那时若是在中山下手买了房，按现在中山城区房价一万五、六千元算，买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最少也要赚一百万元。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北宋书法家、画家、书画理论家米芾曾言：“博易，自是雅致。今人收一物与生命俱，大可笑。人生适目中，看久即厌，时易新玩，两适其俗乃是达者。”明白道出古玩不但是用来玩的，而且要经常交换着玩。有人说，古玩店家，是这世界上最耐得住寂寞又最具瞬间爆发力的人，也可能是所有商业行道里最能从艺术的角度诠释和渲染自己商品的艺术内涵并揣度买家心态的人。田先生是我的一位文友，他有正式的工作，且还是一位作家。不过他的精力很充沛，在古玩城租了一个铺位，业余时间开了一间取名为“原形斋”的古玩店。他所经营的品种也是他的藏品，大多数是民间的银饰品，比较有特色。他来自贵州，他的银饰品极具贵州少数民族，特别是苗族特色。以藏养藏，他将自己的藏品转化成商品，是一个最能从艺术的角度诠释和渲染自己商品艺术内涵并揣度买家心态的文化商人。平时帮他打理店铺的是他太太，田先生有时候在双休日和节假日来店铺当店主。我去古玩城，一旦遇见田先生，我便会去其店里小坐一会儿，与其海阔天空地“胡吹”一番。

三人之行，必有我师。不到古玩店，不知自己学问少。古玩穿越时空，上承远古，下启明清，是中国人心中的行囊和梦的家园。每一类每一件旧物都蕴含着诸多方面的学识与掌故，都记载着前朝先贤们的精心追求与创造；每摩挲一件古玩都不知与多少先人的掌心相合，每查明一件古玩的来龙去脉，都会获得一份学识的增长。早些年，我在永怡古玩城的一间古玩店里，看中了一个老寿山石摆件，摆件的图案是一个秃头的大胡须男子坐在老虎头上，这个摆件雕工十分完美，我仔细看了半天，越看越喜欢，动了侧隐之心。店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向我介绍了这个摆件。他说：“这个摆件名称为《罗汉伏虎》，源自成语降龙伏虎，原本是一对，还有一个摆件《罗汉降龙》，十分遗憾的是被其爷爷于几十年之前就卖掉了。”他还同我谈起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听其一番话，使我还真学到了一点有关寿山石摆件方面的知识。我问老板这个摆件多少钱？老板开价一万多元。我对这个价格无法接受，表示放弃。店老板问我多少钱可以接受？我回答说一万元以下，也即几千元可以接受。僵持了一会儿，店老板同我说，他过十几天就要关门停业去国外了，很想将这个《罗汉伏虎》的摆件带到国外去，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出境，心里拿不准，看在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个摆件，于是，就按我开出的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价格成交了。事后，懂行的朋友看了我买的这个摆件，说我捡了一个“漏”，那古玩店老板开出一万多元的价格是一个很优惠的实价，结果还被我砍价砍至几千元。听朋友这么一说，“捡漏”高兴之余，我似乎还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担心别人说我是“趁人之危”。

古玩属于雅玩的范畴，它无疑是要满足人们精神文化和审美的需求。孔夫子曾说过“玩索而有得”的话，可见他是主张要玩，且要玩有所得的。每当我闲下心来，欣赏自己的藏品，静思前尘影事，庆幸自己此生有“雅”癖，不会活得苍白而无深情。可是收藏之路比较艰辛，个中甘苦，也让人有一种饱经风霜情深易老，风物长移之感。作为一个收藏业余爱好者，沉浸于收藏这么多年，我感觉到古玩既是一个冷清的世界，也是一个热闹的世界。其理由是，真正喜欢并能把自己沉到里面的人不是太多，而且也需要一定的投资和精力。许多古玩店的老板们，他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但是，古玩也是一个热闹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五花八门，鱼龙混杂，无所不包。这就要看你的眼力。你很有可能买回来的是一堆毫无价值的仿品；也很有可能你在无意之中就会遇到数百年前的物件，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你认识，等你喜欢。一旦被你发现，那种愉悦感会油然而生的。在社会需求不断多元化的时代，在生活快节奏的今天，“玩”是休闲的最佳表现形式，而“古玩”则又是最具情致的一种雅“玩”，玩中获得追寻之乐。去古玩店溜达，是雅“玩”的一种方式，也能够收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