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白天里,我家院子里就有小鸟从清晨开始,“吱吱喳喳”地叫过不停,此时院子里显得比较热闹。不过,到了晚上则显得比较安静。 立秋过后,珠江三角洲这个地方,尽管夏天还不愿离去,慢悠悠的在空中徘徊着,但秋天的脚步已经靠近,秋果累累,秋色平分。晚上比较安静的这种情形也随即被改变。我家院子里的晚上,多了一种“热闹”,即秋虫呢哝。秋夜的虫鸣,如春之鸟啼。一声声,一阵阵,借着微凉的秋风,送到我的书桌前。或辽远或悠近,你唱我听,此起彼落。 我走出书房,去寻找藏有秋虫的地方,听听它们的鸣叫声。在好几个地方都听到了秋虫的鸣叫声,草丛里、砖缝隙、鱼池边等等。秋虫鸣,或高或低,或急促或平和,我听着听着,便驻足倾听,秋虫似乎发现了有人走近,叫声停止了,间隔一小会,又开始自在鸣唱了,其实,我并未离开,还在它们的家门口偷听它们唱歌。 古人说,“春听鸟,夏听蝉,秋听虫鸣,冬听雪”。秋天,正是来眼观昆虫、耳听虫鸣的好机会。每当夕阳慢慢地拉开夜色的帷幕,沉寂了一天的秋虫便在夜幕中开始了演唱。 天气晴朗时,我家院子里的上空,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撒下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静静地,一阵微风吹来,打破了夜的寂静。星星花仰着脸,几只扇着翅膀的小飞虫飞来飞去,好像给趴在岩石上的蛐蛐伴舞。草丛里,听见一种“嚓嚓嚓嚓”细微的小心鸣叫,找了很久,在一株草的下面,我看见了它,那是几乎和草同一颜色的“草乖子”。比较特别的是,它是用一双薄翼与两条腿的摩擦在发音。菊花和桂花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明耀的星月或者徐缓的凉风看守着整夜,这种情形似乎感动了秋虫,秋虫们不约而同地的合奏。它们聚而歌之,发出生命的绝唱。高低音连接有序,曲调悠扬动听,仿佛曾经过乐师的精心训练。大自然造就了它们,似乎每一个都是神妙是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好像成了人间的绝响。秋虫们组成的庞大的交响乐队,真实地提醒我们,秋天来啦。 藏有秋虫的地方有很多,稍为湿润的山坡,田野,乱石堆和草丛之中。还有庭院、菜地等地方。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各种秋虫们忙碌的季节。古人认为,秋虫即蟋蟀,“秋”字最早也是来源于蟋蟀的形态,认为蟋蟀感秋气而发,蟋蟀在堂即是秋日。其实不然,秋虫,泛指秋天的昆虫。蟋蟀只不过是秋虫的一种。有蝉,蝗虫,油唧呤、叫咕咕、金铃子、油蛉和竹蛉等,还有忙碌的蚂蚁、蹦跳的蚂蚱、翩翩起舞的蝴蝶、色泽艳丽的七星瓢虫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秋虫。在众多的秋虫当中,蟋蟀是最引人注目的,它“嘟嘟”的叫声是秋夜里的主唱。蟋蟀也即蝈蝈,它的叫声是“聒聒”的,“油乎鲁”(大概是蟋蟀之一种)的叫声与它油亮庞大的身躯很不般配,有些像女人似的“啾啾”细弱而绵长,而钻在地下的“啦啦古”最为大胆,不管头上有人没人,突然它就会顾自大叫,它知道,你看不见它。 秋夜里,秋虫的鸣声不仅仅让我感到回忆的亲切,它更像是在对我诉说着什么,它的诉说不只是它的同伴可以听懂,就连那稚嫩的小孩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时代。那个年代,我走夜路或夜宿野外是很经常的事,农忙时的早起晚归,清晨上山砍柴,闲暇时去外村看露天电影等。夜色朦胧,悦目的是月亮,最入耳的便是虫声了。其实也不必在野外,只要是周围有草木或有水土的房子,夜晚都能听到虫子的鸣叫声。 老家的房子左边挨着一个在的大的祠堂,右边是的后背是邻居的院墙和一块丢弃了的菜地。这块丢弃了的菜地,里面杂草丛生,成了虫鸟的极乐世界,主要秋虫有蟋蟀、金蛉子、油蛉、蝈蝈等,以蟋蟀为最。静谧野趣,我却是常常被吸引过去的。每到夏末秋初,蟋蟀便开始在草丛瓦砾中弹唱。夜间和凌晨尤然,盈盈悦耳,是捕捉的好时机,一待艳阳高照,便“偃旗息鼓”,不易发现行踪。因此,我常常在清晨,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便悄悄起身,带着一个小瓶子,打开客厅的大门向后院的荒芜的菜地走去,准备捉几只蟋蟀在同伴面前炫耀一番。 捉蟋蟀实在是桩苦差事,经常会碰到蜈蚣、蚂蟥、蟾蜍、壁虎一类丑巴巴、脏兮兮的东西,弄不好还会被咬。可只要捉到一只称心的蟋蟀,也就“有所值”了。满园草木沾满露珠,“蛐蛐蛐蛐”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此刻,心虽悸跳,但要克制。你需猫下身子,仔细辨听,小心靠近,然后锁定范围。清除围障,所有这些都可能惊动它,而消声。这时,可耐心静待,密切观察,因为好的蟋蟀,反应敏锐,遇到威胁会即刻蹦跳藏匿。每遇此情,需果断出手将其逮住,否则几无捉到可能。若仍在原处,必然再复鸣叫,于是可见其踪迹,将其逮住。所有昆虫的鸣叫都是雄性的,所有昆虫的鸣叫都是在秋天,所有昆虫的鸣叫都是在求偶。让人想不明的是,雌性为什么如此深沉,它在那个看似平静的世界里,真的就心如止水吗?依然不是。雌性在聆听,它以自己的耳朵判断着自己心仪的人,然后它会沿着那条声音的路线,向着那隐秘而曲折的地方循去,只要走到那里,便永不分离,直到完成最后的仪式之后死去。 入秋对于昆虫来说生命已经走向尽头,其鸣叫之声很容易让人触景生情。一丝哀怨,一丝不舍。有一句歇后语“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就是对秋虫最完美的写照。有时候,我也会去寻觅蚂蚱的踪迹。由于当时没有专门的捕虫工具,我与小伙伴们大都是赤手空拳地上阵,用手掌快速地压住蚂蚱,而我手脚慢,总是捕得很少。捕获后,用一些草来喂养。但是每次不到几天,这些蚂蚱就死了,十分可惜。 飞蜓都是黑油油的。老衔子颜色很杂,有黑色的,灰色的,棕色的,棕红色的……黑色的看上去最为威武,但实际上最能斗的是棕红色的,那种灰白色的最羸弱。金蛉子呢,它是秋虫中的“小女子”,娇小如米粒,翅翼黄亮,毫须特长。它的窝最讲究是一只直径三厘米左右、高也相仿的圆形牛角筒,上用玻璃固定,底盖有洞,以供换食。食物以苹果、梨为主,米粒也行。金蛉子叫声细亮,清脆,频率极高,十分动听。叫的时间很长。每日天将破晓,便“叮铃、叮铃”开始吟唱。此时,也许你还在睡梦中,忽然传来一串串乐音,迷糊中也许会引导你走进童话中的美丽世界,奇妙极了。如温度适宜,几乎整个白昼都能为你尽情欢唱,这个小精灵给秋天带来了欢快的气息。 古人的认知里,蟋蟀的叫声多是凄凄切切。在许多文人墨客看来,秋虫是写的,虫草鸣是赋的。白居易《秋虫》:“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秋天思妇心,雨夜愁人耳。”切切、喓喓是模拟蟋蟀的叫声,幽暗的窗伴着一盏灯,清寒袭上肌骨,其意孤清,也是心境使然。夜已凉了,秋虫正喃呢,秋意逐渐弥漫的夜里,大自然却依旧热闹而生机勃勃。 没有秋虫鸣叫的城市是寂寞的,没有秋虫鸣叫的秋天是失落的。秋虫的喃呢,把夏日里的烦恼和焦烦,所有的是非和恩怨,都抛在季节里,随那个夏日远逝。不观虫斗,只听虫鸣。在夕阳下,秋虫间,去汲取大自然的神韵,用一双慧眼去看那惬意的人生。也只有在这和谐的自然中,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憩和放松。 人生入秋,和着舒爽的秋风,正该有好虫陪着,唧唧的叫着,为你叫出一片清凉,一片平和。更增添了一份雅致和清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