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期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个年代的农村,是没有什么幼儿园的。上小学前,都是由母亲和阿婆(即奶奶)看护,母亲和阿婆,不仅教我一些生活常识,而且还是我音乐方面的启蒙老师。
记得是四岁时的某一天,阿婆从自家菜园里摘菜回来,准备给家里人做晚饭,嘴里哼唱着一首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我觉得好听,随即跟着阿婆唱。阿婆见我跟着她唱很惊奇,问我想不想学唱这首歌,我点点头回答说:“想学”。于是,阿婆就一句一句教我唱,前面的几句,我学几遍就会唱了,可是后面几句“呀呼嗨嗨伊咳呀嗨,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呀呼嗨嗨伊咳呀嗨”学了十几遍也没有学会。对此,我心里比较着急,可阿婆却一点也不急,她笑着对我说“你不要急,慢慢来,多听听阿婆唱,到时候你就自然会唱了。此后,每当阿婆唱这首歌时我都会特别留意后面几句。果然,没过多久,我就学会了。
阿婆见我会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首歌之后,问我有没有兴趣学唱下一首歌。我说想学,但不知道难不难。阿婆说不难,容易学。一个晚上,阿婆带我在她家后院乘凉,婆孙俩坐在一条长凳上,阿婆说“今晚我教你唱一首新歌“,她没有说歌名,就开口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我跟着阿婆唱,唱了几遍之后,曲调我记住了,可是这首歌的歌词太长,由于我年龄太小,弄不懂歌词的意思,后面的歌词我没有记住。阿婆几乎是文盲,她也认不得几个字,无法将歌词写下来,教我认识这些字。为此,我们只能顺其自然了。我不怪阿婆,她会唱这两首歌,全凭自己的喜爱。
阿婆是从民国初期走过来的人,经历了两种不同性质的社会。阿婆跟我说过,一九四三年的时候,她曾带着我年幼的父亲、姑姑他们,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追杀,躲在深山里居住了一段时间,饱受了战乱不安的痛苦。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胜利,不久阿婆当上了老家的村妇女主任。新中国成立后,阿婆她继续担任村妇女主任。后来村里来了土改工作队,给无地的村民分田分地。土改工作队还成立了识字班,教村民们识字。阿婆他们上第一课学的几个字是:“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此外,土改工作队还教唱了不少革命歌曲,阿婆印象最深的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首歌。土改工作队的一举一动,使村民们对共产党有了好印象,并下决心跟着党走。
懂事之后,我才知道阿婆教我学唱的那首没有歌名的歌叫《社会主义好》。这是一首随着新中国的成立而诞生的革命歌曲。它以朴实的语言,浑厚的旋律和直抒胸怀的手法,表达了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对党、对社会主义的真挚感情。
母亲读了小学,比阿婆有文化,她年轻时参加过资兴市高码乡文工团,曾经在供销社工作过。由于某些原因,她随我父亲回到了父亲的老家务农。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老家的农村,生活十分艰辛,父母白手起家,既要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挣工分,又要种好自留地搞点副业,补贴家计。尽管如此,母亲也没有放松对对子女的教育,她时常同我们说,做人要正直、勤劳、节俭、上进。对母亲这些大道理的话,由于年幼,听不太懂,只能是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母亲有点文艺细胞,家里写字台桌面有一块玻璃,玻璃下面有十来张她上台表演的黑白剧照,可惜这些照片没有保存到现在。
五岁了,遇到一些问题,我总爱向大人提问。有一次,母亲干完了全部家务活,坐在小矮凳上休息,我问母亲,“妈妈,桌子上面的那些相片是你唱戏时照的吗”母亲回答说“是的”,“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唱戏了?”“现在我要劳动,要干农活养活你们呀!”“那你唱戏不能养活我们吗?”“傻孩子,妈妈唱戏是业余爱好,不是专门唱戏的。”“你会唱歌吗?阿婆她会唱,阿婆教了我两首歌。”“那妈妈也教你唱一首歌。”“好”。
母亲教我唱的歌是儿歌《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母亲的声音比阿婆的好听,这首歌的歌词我也听得懂,很快我就学会了。母亲在教完这首歌后,还指着我们家木梁上那空置的燕子巢说“现在是秋天了,燕子不在,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它们就会回来的。”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阿婆和母亲先后驾鹤西去,可她们教我学唱的这三首歌,却时常在我耳边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