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大弟弟将父母的那块责任田翻耕种上了水稻,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大弟弟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种过地了,自从几年前父亲驾鹤西去之后,留下了父母俩人两亩多的责任田不知道怎样处理?年迈体弱多病的母亲是根本无力耕种,是丢荒还是通过流转方式给别人继承包,我们兄弟几个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后来大弟弟说:“丢荒了很可惜,给别人承包租金太低,还是我来耕种吧!我在家里照顾母亲有一些空闲时间,耕种两亩多地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父母的责任田位于村子里一条简易公路旁,离家里很近,父亲在世时,每年都要种上两季水稻。亩产也不低,大多数年份亩产有两千多斤,歉收年份也有一千多斤。
父亲是种田的能手,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常年被县里派驻海南岛南繁水稻制种基地,从事杂交水稻制种工作。父亲的一生,都是与泥土打交道的。泥土在他的心目中是养育了万物,充满了芳香。大弟弟他似乎遗传了父亲会种田的基因,也是一个耕地种田的好把手。二十多年前,他在家里耕种时,样样农活都会,什么耕地犁田,播种收割,等都不在话下。对耕种父母的责任田,他说干就干,四月初我们回去给父亲扫墓时,那块责任田还是去年收割晚稻的冬闲田,到四月下旬就变成了绿茵茵的水稻田。
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在田间地头走一走。置身家乡的田间地头,心里格外兴奋踏实。家乡的泥土,似乎充满了芳香,扎满我生命的根须,是我心灵皈依和朝拜的圣地。泥土是千万年心灵碰撞与侵蚀的灵性的舞蹈者,我仿佛听到她轻轻地呢喃,在心潮起伏的人生浪花间,泥土是我心的追随,我是自然的,自然在一切变化的风雨中真情地呈现。
小时候,我常常随生产队的社员和父母来到田间地头干农活,亲眼所见父亲对泥土的“亲情”,每当父亲来到田间地头,他就像是能感觉到泥土的体温和脉动,也能够闻到泥土的芳香。农村实行联产经营承包责任制后,家中分到十来亩稻田,他经常把责任田深翻整平、刨垄调畦,体味土地苏醒的喧哗与冲动。
记得那年立春后不久,父亲走到位于河边的一块自留地的中央,深深刨了几镢头,蹲下身子,将十指插入泥土中,用力攥一把,看一看土地的墒情,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口里念叨着:“这土,多润呀!这土,多香多肥呀!肯长庄稼,种什么都成。”那是父亲一生重复了许多次的庄重礼仪和独特享受。人勤地不懒。这些责任田和普通的自留地,在串串汗珠的浸润下,长出一茬茬水稻、蔬菜、高梁、红薯等农作物,就是这些农作物,点缀着全家人幸福的鼾声。常年挂在墙上的那把弯弯的镰刀,在父母布满老茧的手里,飞快地收割生活的希望,也给家人带来了丰收的喜悦和欢笑。
我很喜欢泥土芳香的味道,粗糙得很真实,又原始得很自然。泥土一直真心的存在着,不管你是不是去在乎或去拥有她,泥土依然在心的那一片角落默默地注释着你,你的缘生缘灭,你的祸福荣辱,你的生命的忧患与得失,都已经置身在生活的泥土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是梅花花瓣柔醉在泥土里,是悠远绵长的清香,不管是化成了泥土,化作了自然的尘,但还是融合在自然的生命里,一起感受着生命的潮起潮落。泥土是大地的温床,她深深地沉积在自然的每一片角落。泥土是花香,是心灵的玫瑰,是万物汇聚的生命长河,泥土无华,育花草溢芳香。泥土无语,拥托高楼万丈;泥土不功,让沉甸甸的果儿尽显枝头。泥土,朴实无华的外表,藏万金而不显,纳污秽而无怨,齐天之功而不张扬。
离开家乡已经有四十多年,但我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一股泥土的芳香味。通过泥土,家里五谷丰登,鸡鸭鹅猪,牛马成群。也深深地感悟到,泥土才是我们生命的承载体,勤劳朴实的生活才是泥土的本质,也是人性的真实,生活中没有不劳而获的财富。
我愿意是一把生命的泥土,和着风,顺着雨,感受时代的变迁。有时候,我仿佛感觉到泥土在包揽我的世界,在倾吐在万物的温情,在洋溢着生活的梦幻。我攥一把泥土,一股地气从脚底板一下传遍全身,挥之不去的,是那泥土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