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乡间的小路，我十分熟悉，大抵都是窄窄一条，弯曲地伸展出去。偶有坎坷和泥泞。不流淌着风花雪月，却见证了春夏秋冬。乡间的小路，没有都市里的柏油路那般宽阔和平坦，只有朴素的外表和土色的衣裳。这些小路，或如阡陌交通纵横，或蜿蜒在群山之间，或顺着河岸一直延伸向雾的尽头，或静静环绕在林间老树身旁。

乡间的小路不像城市里狭窄的巷道那般孤独冷清，它们时而有汩汩渠水伴随，时而有茵茵绿草相伴，时而跨一座小桥，与桥下的溪水呢喃几句，时而过一间路亭，停几步歇歇脚。乡间小路，往往是一方土地上最紧要的“联系人”。它们连着耕种的水田，连着浇灌的菜地，连着挑水的水井，连着砍柴的山岭，连着赶集的墟场，也连着通往村外面的世界。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经常会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乡村的景色大都是纯自然的，都是上天赐予我们人类的礼物，这里不需要添加任何的修饰和雕琢，一切都有令人眼明心静。每次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都有一种久违的泥土芬芳扑面而来。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乡村的天空格外蓝，大朵大朵的云分着层次，如棉絮，如轻纱，丝丝缕缕。田野里，乡间的小路旁，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花正悄然开放。蝴蝶时而在路中间翩跹起舞，时而在路旁的草丛里忽隐忽现。风雨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坑坑洼洼的泥土在雨后虽然显得有些泥泞拔脚，却给人有一种风雨兼程的感受。

一天傍晚，我吃完晚饭后，自由自在地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乡村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村子的尽头，高低起伏的路面变幻莫测，乡村小路上传来说笑的身影，那是一些干完农活回家的村民或是放学回家的农家学生，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从我身边走过。黄昏下的乡村，蓝天配戴了无数朵夕阳，缤纷的云彩仿佛是晚霞的衣裳。一会儿，天边远去的夕阳缓慢垂落，金色的余晖照耀在我的全身，从发丝到整个身体，仿佛要洗净我这身忙碌了一天的尘埃。我被这美丽的晚霞包围着，静静的享受着这如沐浴式的柔情，微风徐徐吹过我的发梢。树上归鸟啾啾，远处炊烟袅袅，心中没有了紧张、压力和烦恼，真的感到好轻松、好惬意。我走到一处鱼塘旁，水面比较宽阔，塘水清澈，只见右侧的堤岸有两排茂盛的翠竹，鱼塘的对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菜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赶着七、八只大白鹅正从菜地前的小路走过，平静的水面上清晰地倒映着他和那群白鹅的身影，夕阳西斜、晚霞绚丽、微风轻拂，这场景，好一派牧歌式的田园风光。

曾记否，在春夏秋冬的四季里，我走过无数次的乡间小路。

叶绿花红的春天，乡间小路，是一条叶芳幽香的小路。立春过后，春回大地，到处都是新的绿意。黄绿相间的油菜随着春风上下起伏。这盎然的春意，这勃勃的生机，此刻让我的心充满平静和祥和。嫩芽从干干的树枝间长了出来，犹如急着见世界的婴儿抬起了头，有些腥腥的味道，却是格外的舒畅。我能看见蓝蓝的天，毫无纤尘，朵朵的白云在太阳的陪伴下轻轻的飘，有些神仙踏云的味道。优美的新柳摇曳着田野的袅娜，遍地的野花，醉倒了油菜花里的蜂儿。黄绿相间的油菜随着春风上下起伏。这盎然的春意，这勃勃的生机，此刻让我的心充满平静和祥和。

炎热酷暑的夏天，乡间小路，是一条富有激情与活力的小路。夏天不论多么炎热，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却也少不了浓浓的乐趣与激情。“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景象；杨柳依依，那是它们最有诗意的时候，伸长的柳条一直点到了水面，轻轻的随风摆动。野草野花也开始疯长，毫无顾忌的在大地上抹着浓浓的绿。青蛙翻唱古老的誓言，抵达柔软的最深处，摇曳着的树叶演奏着熟悉的旋律，悠然回荡在耳畔。远处的田地里蔬菜熟了，稻谷熟了，玉米也长的很高很密，到处都是丰收的味道。知了在狂鸣，百鸟在戏闹，一年里这是他们最有兴致的时刻。

硕果累累的秋天，乡间小路，是一条展示丰收喜悦的小路。秋天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丰收景象。丰收欢乐的喜悦荡漾在农人们的脸上，荡漾在乡间的每一片土地上。细细的泥土，柔柔的水，如同一个个的音符，慢慢的铺成纯美的乐章。习习秋风中，我徜徉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里。

深沉寒冷的冬天里，乡间小路，是一条蕴酿来年希望的小路。冬天是一个盛满了希望的季节，此时，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再也没有了春天的紧张、夏天的燥热、秋天的忙碌，村民们可以悠闲的或喝茶打牌，或拉家常谈着每天的生活和今年的收成，憧憬来年的梦想。

每次回老家都要去乡间的小路上走走，寻找少儿时代的那种感觉。乡间的小路上，留下了儿时天真活泼与艰辛劳动的时光。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是在乡间度过的，乡间的山，乡间的水，乡间的人，乡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在我眼前都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在路边的水稻田里钓黄鳝，爬到高高的树上逮知了，脱光了衣服跳进小河里“打水仗”，欢笑声在田野上荡漾。为了生活，为了“工分”，为了一年的口粮，必须把锄头扁担扛肩上。天刚朦朦亮，就走在小路上，走进田间劳作忙。跟着大人学割禾、学插秧，常常会遇上那令人讨厌的蚂蟥。

春耕大忙时节，插秧是最累的活。这时的乡间小路便是田埂。农人们从秧田里扯下秧苗，用稻草将秧苗扎紧，一扎一扎地放在竹篾制成的奋箕里，行走在田埂上。到水田边后便开始抛秧、插秧。“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在水田里弯着腰，先解开一扎秧苗，左手拿着，用右手分兜，再拿分兜的秧苗插入田里。如果秧苗太多的话，还要再分。从这头拉到那头，无数次来来往往，没多时已是腰酸背痛或是辘辘饥肠。夏收夏种，老家人称之为“双抢”，即是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割禾时，常常是身上沾满了汗水和谷粒，担着几十斤重的稻谷行走在田埂上，开始总是踉踉跄跄。抢插晚稻时，又重复一次手把青秧插满田的情景。初秋时分，钻进密不透风的高梁地里，弯腰锄着黄豆行间的杂草，深深感悟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意。腰酸得实在够呛时，我也常常会躲到田埂边上躺一躺。隆冬季节，是冬修水利的好时机，我与村民们一道上工地，挑泥筑堤，兴修水利设施。沉甸甸的泥块挑在嫩弱的肩上，小路上留下坚实的脚印一串串。下雪天，乡间的小路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咔嚓——咔嚓”地作响，在雪地上印下了自己小小的脚印。

或直或曲的乡间小路，一头系着春的播种耕耘，一头系着秋的丰收期望。一头牵着乡景乡情，一头牵着乡音乡愁。乡间的小路，经历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泥土上布满了光脚印、草鞋印、牛蹄印，挑着担子出出进进的脚印，匆匆赶路的脚印，这全都是村民们辛劳和忙碌的脚印。就是这些脚印，踩出的是一个生活气息浓郁的乡土世界。乡间小路，记下了村民们生活的沟沟坎坎、苦辣酸甜，更记下了未来的期盼。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曾经的相逢、逗留、擦肩与红尘陌上，而今已非昔比，唯有良辰美景犹存。一份静谧和谐、一份亲近朴素、一份自然回归……乡间的小路，无须慢慢丈量，乡间的小路依然悠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