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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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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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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火筒

柴火灶做的饭很香,吹火筒功不可没。吹火筒,为以前农村家庭必备的生火工具。近年来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广大农村家庭用煤炭、液化气或电器代替了柴火做饭,吹火筒也渐渐的退出了历史舞台。为此,很多年轻人,没有见到过大柴火灶,更没有见过作为生火工具之一的吹火筒。吹火筒作为农村家庭生火的工具,也渐渐地成了民俗博物馆的一件文物。

我也很久没有吃柴火灶做的饭了,最近一次吃柴火灶做的饭,是四年前我回家给父母拜年。那时,父亲还健在,母亲有病不能干活,我们几兄弟又都在外地工作,照顾母亲,以及菜园里和厨房里的事情就全部落在父亲的身上。父母见我们回家拜年很高兴,老屋里平时只有父母俩人,你望着我我呼喊你,突然间,家中多了十几个人,他们十分高兴,近二十人的吃饭问题,仅靠煤火灶或液化气灶做饭,当然勉强可以解决,但效果却难以保证。于是,父亲启用了平时少用的静卧在老厨房里的那个大柴火灶。

大柴火灶,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属我们家第三代柴火灶。灶前放着生火的三件用具:火钳、火铲、吹火筒。并摆放一条长凳,供添柴火人坐。靠墙壁处堆积了父亲山上砍来的木柴、树枝,还有一些供“引火”的作物杆茎等。父亲用大柴火灶煮饭,他说柴火灶煮的饭很香。虽然他很久未用柴火灶,但父亲的动作仍然很熟练。先将一把干枯了的作物杆茎放入柴火灶里,再在这些作物杆茎上架几块干柴,之后用火柴点燃作物杆茎。我见父亲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同他说:煮饭的事就交给我吧。父亲说,“也好,让你找回一些童年的感觉。”

父亲走出厨房后,我就一直坐在大柴火灶前的长凳上,聚精会神地添柴煮饭。大柴火灶里第一轮的干柴烧完了,我就往里面再添加几块干柴,谁知道,这火并没有燃烧起来。我开始启用灶前的三件用具,先用火钳往灶里的柴堆处扒一扒,扒出一点空间,然后用吹火筒对准吹几下,这时,那几块干柴慢慢地燃烧起来且火势越来越大,近二十分钟之后,大铁窝里的水开了,我赶紧将父亲之前已经淘好的米放入大铁窝里煮,盖上木窝盖。接了一个电话,灶里的火熄了,我赶紧添加几块干柴,又拿起吹火筒慢慢地吹,吹了很久火势也没有上来,反而灶台里浓烟滚滚,根据我小时候的经验,这肯定是刚才添加的几块干柴里面有的未完全干,或者是“柴脑”什么的。我用火钳将那两块只冒烟不出火的柴块夹出来,换上另外两块干柴,再用吹火筒吹,不一会儿柴火又开始旺盛起来了,等父亲从外面忙完事回来,我的一大窝的米饭也煮熟了,父亲用竹制捞勺将米饭捞出来之后,放在装有纱布的木制饭桶里继续蒸一会儿,煮饭的过程才算是结束了。如果没有吹火筒,我不知道这窝饭什么时候才能够煮熟?

一根竹制的吹火筒,就象是老天爷赐给华夏大地乡村田野里的竖笛,千百年来,被平民百姓用来吹火做饭,使华夏民族生生不息。火苗随风而动,象一个灵动的舞者,呼呼的着响,炊烟从农舍的各处空隙,缭缭绕绕升上天空,成为乡村中一道原生态的风景。吹火筒,一般是用竹子做的,制作比较简单,先把长约两尺毛竹两端锯平,把内部的竹节逐一凿穿,成为一根上下连通的空心竹筒,上是竹口,底部的结巴钻有小孔,同时要把上部这端打磨光滑,以便人的嘴对上去吹气时不伤嘴边皮肤。烧火不旺时,嘴对着竹口吹风助燃,为农村以前烧柴火做饭必备用具。吹火筒,虽是一节竹子,却相当于一个简易的风箱。吹火筒天天与火亲密接触,底部小孔那头由于近火已被烟熏火燎得发黑,或被灶火烧成炭焦,并带有残缺,吹火筒漆黑的头却始终监护着自己腹部中的气眼,表面却被手摸得光滑,竹皮纹理清晰可鉴。表面越光滑说明使用过的时间越久。

我小时候,是父母厨房里的一个帮手。那年月,父母一大早就要去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挣工分,我是家中的长子,要为父母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许多家务活包括烧火煮饭就自然而然地落在我的肩上。那时候,做饭炒菜都在泥土垒筑的柴火灶上进行,由于柴火灶里大外紧,上面压上两个大铁窝,空间比较狭小,人不可能勾着头钻到灶里面去吹火,在里面烧火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只能借助吹火筒。母亲先是告诉我烧火煮饭的一些注意事项,如:生火前,将事先准备好了的一些细小的干树枝或一些稻草,架在柴火灶里,特别要注意的是引火柴一定要架空,否则的话是无法点燃的。用火柴点燃干树枝或一些稻草,这一工序,老家人称之为“引火”。柴火点燃后要时常添柴,火势微弱时,要用吹火筒吹等等。为方便下次生火,每餐饭后要把灶膛里的火炭用炭灰掩埋起来,待下次生火时用火钳扒开,放上干树叶和枯草,吹火筒轻轻一吹,柴草便燃烧起来。有时候,母亲收工回家,站在灶台前煮饭做菜,我便坐在灶前的长凳上负责烧火加柴,当有一些柴在灶堂中燃不起来时或火力不大时,母亲总会告知我:“灶堂里的柴灰要经常清除,加进的柴要架空,火力才会旺。”“火有空心米饭香,人有良心道满堂”。母亲的这些话很朴实,但似乎隐含着一些深刻的人生哲理,可惜的是那时的我年幼,并不懂得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尽管如此,母亲的教诲还是让我受益终身。

几年前,父亲突然驾鹤西去,老家的那个大柴火灶基本上没有人去启用它了,吹火筒也似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过,吹火筒作为吹火工具,几乎伴随了我整个少儿时代。帮父母烧火煮饭,吹火筒成了我的好帮手。不知道多少次我将吹火筒派上用场。“引火”时需要它,当柴火因受潮在灶膛里烧不旺的时候,也需要用它。我时常会将其一头对着火苗,一头含在嘴里,由轻至重不停地吹。有时候我用吹火筒吹火,吹得我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或者是被烟熏得泪流满面。但更多的是,经过吹火筒的一吹,燃烧的柴火将大铁窝里米饭煮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我回味无穷。

吹火筒,这个千百年来的生火工具,将柴火灶里的柴草吹燃,吹出了袅袅炊烟,吹出了稻米飘溢的阵阵芳香,吹出了乡村朴素的生活和火热的情怀,让那种独特的泥土气息在村子里弥散,在乡村田野的上空氤氲成一种芬芳。岁月悠悠,时过境迁,当炊烟下的所有幻想都渐渐地被岁月风化时,大柴火灶、吹火筒等构制的乡村生活场景,却象一缕缕乡愁,永远地留存在我的忆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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