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一日行

去宁波，不能不去奉化的溪口，这可是一座美丽的江南千年古镇。溪口，因境内有特大的溪沟口濒临长江而得名。千年溪口以仙灵雪窦为枕，秀媚剡水绕膝，一派绿野平川，清溪舟筏，烟霞牧歌，宛若武陵桃源。清光绪年间建场，是通往鄂湘茶盐桐油官路起点，长江边曾经的繁华商埠码头。更因为是蒋介石的故里，而成为世人目光的焦聚地。深厚的人文历史底蕴与优越的自然生态，也使溪口具有了独特的禀赋，引来了无数的游人。

那年的春夏之交，吾辈去宁波走亲访友，亲友们都跟我说，溪口值得一看。于是，我们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驱车来到了溪口。溪口虽小，却曾经是中国政治的一个风暴眼。民国时期，溪口出了个蒋介石，慕名而来者不绝于道。蒋介石回乡期间，党政要员纷至沓来，溪口道上车水马龙，一时成为人们瞩目之地。蒋介石、蒋经国皆出生于此，大权在握后还经常回来，并在此策划了许多历史事件。张学良将军西安事变后，也曾被软禁于此，亲手栽下的五棵楠树仍生机勃勃。中国历史在这留下了深重的痕迹。由于历史的原因，溪口一度被冷落。改革开放之后，溪口逐渐被国人所关注，并随之成为一个旅游热点。

溪口出了个蒋介石。说实话，吾辈从小到大对蒋介石就没有什么好感。少儿时期曾经看过一本连环画《人民公敌蒋介石》，给我幼小的脑海里打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上中学那个历史教材里，蒋介石的形象更差。成年之后学会了用历史的时光看待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蒋介石受孙中山赏识而崛起于民国政坛，在孙中山去世后长期领导中国国民党达半世纪；其于国民政府时代一直居于军政核心，但其政治手腕与独裁统治亦遭受批评。其从政生涯横跨多个重要时期，在中国近代史上有重要地位。但不管怎么样，去奉化的溪口看看蒋介石的老家，这个二十世纪影响中国历史的风云人物的出生地，对自己全面系统地了解中国现代历史，应该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溪口镇为蒋介石的出生地及蒋氏父子的故里，中华民国时期一度成为国民政府指挥中心。据清乾隆《奉化县志》志载，早在唐代贞元时期，“唐右相樊泽致仕卜居‥‥‥樊氏子孙世居此焉。”樊泽就是今溪口镇沙堤村樊姓的始祖。监察御史樊良忠因与王安石不合，弃官归里，隐居溪口沙堤村。1949年5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七兵团21军61师进驻溪口，溪口解放。毛泽东指示“在解放奉化时，要告诫部队，不要破坏蒋介石的住宅、祠堂及其他建筑物。”1959年著名爱国民主人士章士钊在他致台湾友人的信中说，“奉化之庐墓依然，溪口之花草无恙。”周恩来总理还在信尾加了四名话：“台澎金马，唇齿相依，遥望南天，诸希珍重。”说明溪口历史文物受到保护，在对台工作中发挥了良好的作用。

武岭门是进入溪口的必经之地，因建在武岭山上而得名。巍峨挺拔的武岭箭楼，城门上方留着于右任雄劲的手迹：武岭。站在武岭头，居高临下，溪口繁华的三里长街、水面宽阔的剡溪，以及远处云遮雾盖、苍翠欲滴的群山尽收眼底。穿过武岭门就仿佛进入了民国时期的溪口，蒋家老宅丰镐房以及宋美龄居住的文昌阁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更迭与变迁。武陵，由于在抗日战争时期是日本战斗机轰炸的目标，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建筑都是后来重建的。初夏的上午，清冽的溪水中，便有三三两两的当地主妇溪边洗衣，延续着千百年来的生活习惯，而这种情形在以水为名的江南大城市似乎是消失殆尽。尽管岁月沧桑，可是千百年来，“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诗仙”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剡溪，依旧默默滋养着溪口这座古镇。

溪口古镇大街沿剡溪而筑，三里长街（即武岭路步行街）由青石铺成。周围山峦起伏，树木葱绿。剡溪由西向东流淌。两岸石砌，溪水清澈，平缓闪亮。大街宽阔整齐，街旁明末清初建筑式样的土特杂品店铺俨然。街道整洁、树木繁茂、山明水秀、天地开阔、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真有“桃花源”的风味。蒋氏的出生地、故居别墅、祖墓宗祠、家庵等遗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这剡溪岸边的古镇大街上。

我与几个亲友先是从参观溪口博物馆开始，一个小时看完馆内核心展览《烟云武岭——蒋氏父子史实诠释》后，我们买联票，再用一个小时分别参观了玉泰盐铺、丰镐房、蒋氏宗祠、文昌阁、小洋房、武岭学校等6个主要景点。蒋氏故居系群体建筑，它包括丰镐房、小洋房、玉泰盐铺。其中丰镐房在溪口中街，占地七亩多，大门、素居、报本堂、独立小楼系原有，为清代建筑。其中的“玉泰盐铺”、“小洋房”、和“丰镐房”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小洋房为三间二层楼房，西式，前临剡溪，后依武山。玉泰盐铺位于溪口中街篾匠弄口，乃蒋介石出生之地，前后两进，前进三间一弄楼房，后进为平房，清末以来，盐铺曾两次失火，房屋系1946年所建。在文昌阁，宋美龄所使用的家具陈设还保留着当时的模样以及摆放格局，对游客吸引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张六条腿的床，不仅牵引出一个有趣的故事，床上镶镜子更显示出宋美龄对自己美貌的垂怜。文昌阁与丰镐房，也牵出了有关蒋介石个人情感生活的矛盾与纠缠。作为蒋介石唯一的亲生儿子，蒋经国亦与苏联妻子蒋方良在溪口老宅经历了现代与传统的激烈碰撞，他们举办中式婚礼以得到母亲毛福梅以及族亲的认可，蒋方良着泳衣在剡溪里畅游引发风波，曾经的“第一家庭”的陈年旧事都构成了现在溪口丰厚的文化旅游资源。

蒋介石故居有五处，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民国大杂院，那里让我大开眼界，那里面有很多民国的东西，有以前的枪，还有以前的纸币，还有纪念徽章，民国的旧家具，还有船，农具。还有很多历史的图片。这些农家生活用具，犹如一幅艺术画镶嵌在溪口的街头边。

我们行走在古镇的大街上，这缕缕古老、沉静地气息悄无声息地包裹着我，让我驻足流连。行走在岁月的田字格上，从现代穿梭到那时空的从前。岁月就摇荡在这些老屋里，它飘进每一扇门，每一格窗，它浸润到每一块石板间。轻轻地，我走进这些老屋，仿佛是走在岁月的光影里。上世纪前半叶，蒋介石每遇政治生涯起伏转换，武岭溪口往往成为他蓄养心神，东山再起的归地。他把故乡溪口当作休憩地、避风港、怀旧处。清明还乡，祭扫祖先；得意还乡，光宗耀祖；失意还乡，寻求庇护；生日还乡，名谓“避寿”。除日寇占领溪口的抗战时期以外，几乎年年回乡。他在溪口创办了武岭学校、武岭医院、武岭公园。那时的溪口堪称民国时期中国乡镇城市化建设的一个范本。蒋介石先生在大陆的最后日子，曾向祖庙祖墓、宗族乡亲频频道别，辛酸凄楚之状可以想见。可他岂曾料到：这一走竟成永诀？诗曰：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如今，人去屋留，寂寞常在，他在九泉之下，又作何感想昵？

看完了有关蒋介石的一些人文景观之后，我们几个来到了雪窦山。雪窦山是四明山东延、位于溪口西面的最后一座秀峰。山上“万峰绝顶，旷为平原，纵横宽抱百余顷，资圣寺址中宅焉”，周围有九座山峰环抱。历史上，雪窦山寺庙云集，香火鼎盛，3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集中了逾60家寺院，其中一些寺院记载比较详细，有的还存留部分遗址。从雪窦寺出来，我们来到了千丈岩。千丈岩瀑布位于奉化市溪口镇雪窦寺前。宋朝诗人王安石曾为千丈岩写下著名诗句：“拔地万重青嶂立，悬空千丈素流分；共看玉女机丝挂，映日还成五色文。”走到千丈岩旁边，只见瀑布似银河决口，从石头上飞泻而下，犹如雪山崩塌，气势磅礴。瀑布落差达171米，岩壁陡峭，瀑布落下，在岩石上溅开，成为一颗颗大小各异的珍珠，十分壮观。阳光射来，瀑布霎时化作一道七彩长虹。千丈岩瀑布真是大自然献给人类的惊人杰作，如天帘，如练。如丝，如絮。瀑声清脆，缠绵于耳。

走过千丈岩，我们拾级而上，经过长长的山路，我们来到了蒋介石的别墅——妙高台。妙高台离雪窦山胜景干丈岩约几百米，有峰突起，截出万山之表，称“妙高台”，又名“妙高峰”，或曰“天柱峰”。这是一幢别墅为中式建筑，只有两层高的楼房，中间是三开间两层楼，前有天井，黑漆大门，进门两边各有一问平房，上是阳台，有水泥走廊相连，后有三间平屋，有围墙连成一个整体，建筑面积为四百多平方米。刻有蒋介石手迹“妙高台”的门额，现仍悬挂于楼前。走进妙高台，里面也还算空旷，墙上陈列着蒋介石的一些照片。别墅一面靠山，三面悬崖峭壁。站在平台上，举目远望，山连绵起伏，树苍翠欲滴，雾神秘莫测，水碧波荡漾，真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国画。收回目光，往周边一看，满目皆是绿色：墨绿、嫩绿、翠绿……看得我心旷神怡。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精神为之一振，旅途的疲劳也随之烟消云散。

宁波有不少特色小吃，其中奉化溪口的千层饼便是其中之一，号称“天下第一饼”，很有名气。临离开溪口时，我们买了几袋溪口千层饼。溪口千层饼是奉化三大特产之一，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千层饼将芋头粉和面粉和在一起，加上海藻，擀成薄片，再折起来用炭火烘烤制成，入口松脆香甜。这种饼制作时用油不多，尤其不用动物油，合乎现代人的营养观念。传说蒋氏掌权后很想念家乡特产，曾派人把王家后人叫到身边，专门为他烤制家乡小饼，还不断地请人品尝，这种小饼因而名气日隆，最后竟被誉为“天下第一饼”。

行走在岁月的田字格上，从现代穿梭到那时空的从前。行走在溪口街上，时光好似不曾流走。行走在溪口的山间小路，无论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抑或是一个倦航的归人，在风花雪月的绮梦中都会找到肉体与精神的终极家园，那街景、那旧屋，还有那葱郁的山、那清澈的河水，一切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溪口之行，虽然很短暂，但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作为宁波的“后花园”，溪口，在现代与传统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