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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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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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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吾辈这一生,似乎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小就喜欢书,尤其是连环画,俗称“小人书”,不要小看这种“小人书”,“他”的内容包罗万象,天文地理、文史哲经、科普知识等无所不有。那个年代,不像现在的孩子,有电视可以看,电脑可以玩,所以课余时间除了和同伴们一起做游戏,就是看书了,可是父母又不会给太多的零花钱可以买书,亲戚朋友有时会给我一点零花钱,可我都“交”给了新华书店和供销社的图书专柜。那时候家里比较穷,生活都比较艰难,居住环境较差,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书房。

尽管现实比较严酷,但到了上高中时,就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拥有一间大的书房,有时候会做一个书房梦,梦见自己的书房里,摆放着几个古典风格的栗色书橱,里面装满连环画和各种自己喜欢的书,想看什么都有,然后再有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一盏台灯,一张床。有时间了,就躲在里面,在温馨的台灯下,静静的品读。无论是一首诗,一个故事,还是一段散文,一篇小说都好,把自己融进书的情节和意境中,让心随着文字游走,就这样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给心灵找一个独处的空间,远离一切凡尘中的纷扰,独享这一刻的宁静。读累了,用留声机放一曲优雅的音乐,躺在床上,在美妙的乐曲中,嗅着书香入梦,梦中的自己,去演绎一场书中的故事,或真或假,或喜或悲都是一种无尽的情趣。

书房,一个十分典雅的名词。梁实秋先生说过,“一个正常的良好的人家,每个孩子应该拥有一个书桌,主人应该拥有一间书房。”书房的用途是收藏图书并可读书写作于其间,不是用以公开展览借以骄人的。书房,其实如同一本摊开的百科全书,里面写滿主人的际遇和好恶,写滿主人的学养、情趣和风格;而书房的构筑,更是一门高深的艺术,里面彰显每一位主人各自的好恶、际遇、学养、情趣、人品和风格。推开一个书房的门,就听得见一颗真诚心灵的怦怦作响。书房,不在乎大,在乎宁静舒适。书房的大小都无所谓,里面摆放的书架、写字台的材质和款项好不好也没关系,关键是要适合自己的需要。光线要好,空气要流通。文人墨客还将书房视为读书写作的小作坊,辛勤劳作,自己的作品陆续出货。于是乎,拥有书房,便成了天下读书人毕生的梦想和追求。藏书家提出:“藏书之所,宜高楼,宜宽敞之净室,宜高墙别院,与居室相远”(清·叶德辉)。对此,梁实秋先生却讲得比较实际:“书房不在大,亦不在设备佳,适合自己的需要便是。”据说西方国家的读书人对书房的要求还要实用、还要随便。

美籍华人梁厚甫在《美国人的读书态度》一文中介绍:“美国人家中有书桌的,百中无一。美国人要读书,都在吃饭的桌子上边。美国人不见得家家都有饭厅,没有饭厅的人,吃饭的桌子就在厨房内,因此,厨房就是美国人的书房。”有书房很自然就会联想到一个书香人家。书香是与铜臭相对立的。书香,指读书风气,原指书中夹香草发出的香味;(世代)读书的习尚。见宋·林景熙《述怀次柴主簿》诗:“书香剑气俱寥落,虚老乾坤父母身。”“书香”最早的由来,据说就是因为这种芸草的植物,因其散发出的香味能杀死书虫,爱书如命的读书人就把芸草夹在书中,对其飘散出的缕缕香气称为“书香”。“铜臭”一词,出自《后汉书·崔实传》。汉代权臣崔烈,名重一时,但他仍不满足于现状,而在卖官鬻爵的腐败中以五百万钱买得司徒一职,从而得享“三公”之尊。有一日他问儿子崔钧:“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崔钧如实回答:“论者嫌其铜臭。”由此人们便以“铜臭”一词来讥讽俗陋无知而多财暴富之人。千年以来,书香铜臭,人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褒贬好恶。其实书未必香,铜亦未必臭。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有诗云:“欲知白日飞升法,尽在焚香听雨中。”近代名人闻一多就非常欣赏这首诗,他认为焚香可以宁神静气,让思绪飞扬,是东方人特有的妙趣,闻一多经常随身自带黄铜小香炉。一次,同窗梁实秋与闻一多惜别,不是酒菜满桌吃吃喝喝,而是焚檀香、静默坐。他俩养养神、悄悄语,志趣相同、情投意合。

名人一般都会有自己的书房的,只是他们的书房因为名气而略显得与常人不同。普通人的书房是用来摆放书籍的,名人的书房是用来摆放荣誉的,这类人的书房尽管叫书房,却不以藏书为主,主要是展示:与名人的合影、各种证书、证章和奖杯等等。这类人家的书房和他们家的豪华壁炉一样,从来都不升火取暖,更不烧炭,只为摆个样子,撑个场面。“丈夫拥有万卷书,何假南面百城!”这种话好像是很潇洒而狂傲,其实是心尚未安无可奈何的解嘲语,徒见其不丈夫。

一些体制内有职位的人和富商也有自己的书房,但他们的书房有的不设在自己家里,而是设在办公室里——办公室兼书房。个别有职位的人其实从骨子里是很看不起知识分子的,哪怕是自己也从知识分子堆里走出来的,他们照样还是看不起知识分子。这些看不起知识分子的人,却很看重知识,很怕别人说他没知识。因此,这些人的办公室里是一定是要有书柜和藏书的。他们书柜里的书,也不仅仅只是《厚黑学》,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政治、经济、农业、贸易、文学、文化甚至连成语字典等等,也是应有尽有的。他们的书柜像个小型图书馆,与富商老板相比,这些人不仅藏书,有时候也读书。你若真与他探讨起来于连、泰格尔等国外名人,保准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不会像富商老板那样露怯。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富商老板们似乎也在与时俱进,有的富商老板还参加什么mba学习。有的土豪就例外,在家里或办公室里还真找不到几本书,更谈不上什么好书房。

我参加工作以后,开始有经济能力购买自己所喜欢的书了。刚开始时,由于自己是单身汉,所谓的书房就是单位分配给住的宿舍。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再加上几个别人用做家具淘汰出来的边角废料钉制的简易书柜,和近千本书,就是我的原始书房。几年之后,结婚生子,太太单位分配了一套几十个平方米的房子,两室一厅,除了一间主卧室由于摆满了家具,没有地方放书之外,其余的客厅和那间小卧室都堆放了许多书,占用了不少的地方。如遇较多的亲朋好友前来探访,连坐的地方都不够,引得太太开始埋怨起来。之后的二十多年,随着经济收入的不断增加,才有条件自建房了。于是自己动手建起了一栋建筑面积为两百多平方米的住宅,有独立的院落,这样几十年收藏的几万册书籍就终于有个像样的落脚点。太太通情达理,同意给我两间面积较大的房间作为书房,经过一番简单的装修,两间书房也似目似样了。

接下来就是怎样给书房命名的事情。说到书房的命名,应明其心志,寓意箴儆。或寄情,或明愿,或自勉,或言志,一示主人自家的风雅志趣。历史上许多达官贵人和文人学者都十分注重自己书房的命名。如:刘禹锡的“陋室”、诸葛亮的“茅庐”、扬雄的“玄亭”,表明安贫乐道的情趣和保持节操的愿望。陆游的“老学庵”,取“师旷老而学犹秉烛夜行”,以“活到老,学到老,生命不息,读书不止”自勉。蒲松龄晚年拿“闲谈”排遣寂寞之苦,聊以读书写书自娱,在20多年的极度贫困中,完成了“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的孤愤之书《聊斋志异》。他的书房取名“聊斋”,暗示了小说题材的来源。梁启超的“饮冰室”,语出《庄子·人世间》:“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舆。”形容内心的愁闷与焦灼,以此表达对祖国前途的忧虑。

而周作人的“苦雨庵”、“苦茶庵”、“知堂”等斋名的一次次更换,正好表现了他在历史巨变中的双重性格。现代著名语言学家王力称自己的书房为“龙虫并雕斋”,他自己解释说:“古人有所谓雕龙、雕虫的说法,在这里,雕龙指专门著作,雕虫指一般小文章、小意思,龙虫并雕,两样都干。”因此,他一生中既写过构架恢宏、内容祥实的“雕龙”巨著,也写过不少短小精悍的“雕虫”小文……此外,书房的命名有时候也反映书房主人特定的藏书、著述活动内容。

有时侯,书房的名称还常常被书房主人刻成藏书章,钤印在珍藏的图书上,成为后人查证著者藏者、考据典籍、鉴定版本、分析源流的重要线索之一。梁文道说:书房是人生的体现,是一个人修养的高低,知识的深浅,只要看看他的书房,便可以一目了然。一个人有什么样的书房,一个人看什么样的书,一个人拥有哪些书,其实就是这个人的人生观、朋友了。”我对书房的命名也动了一番心思,书房、书屋、书斋等都考虑过,也发动一些文化学术界的朋友帮我出主意。

有朋友建议我的书房叫做“书斋”,理由是:我是读书人,读书之人要有修养,至少不能像某些官僚和土豪那样整天喝酒吃荤、满嘴粗话。读书人要洁身自爱,因此只能以素食为养,称“斋饭”。过去的读书人穷苦,四肢不勤,只能像寺庙僧人向社会求索一些供品养生。所以,他们每天的饭食免不了称为“斋供”。不但如此,社会上施舍之人面难看,穷秀才要活命也难,没奈何他们只能向他人耻求,这种行为可称为“斋醮”。穷秀才平时只要满足有一些吃喝可以维持生存,其余的时间就是读书。旧时的读书人读书很讲究礼仪,每当坐到书桌边,他们就会像祭鬼神一样,一定要整洁衣服,戒除嗜欲和燃香净身,并且虔诚用心方可入定。这个过程就叫“斋戒”或“封斋”。总之,过去的读书人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斋月”中度过,他们的书房自然要称为“书斋”。我们知道,“斋”字原指寺庙僧人的素食或化缘所得的饭果。我想这就是古人要把书房和“斋”字挂起钩来了的原因吧。“书斋”不妥,被我否定了。“书房”呢?太过直白,也不好。看来也只有“书屋”了,鲁迅先生有“三味书屋”,几年前专程去绍兴看过,名称读来爽朗,那么就叫“书屋”吧!什么书屋呢?

一个研究文化史方面的教授朋友提议叫“文锦书屋”,他的解释是“文”字表示有文化,用文字记下来以及与之有关的如:文凭、文艺、文体、文典、文苑、文献等,书屋是用来藏书读书的场所。“锦”字,原意为精致丝织品,多有美丽图案,南朝梁元帝《寒闺诗》:“愿织迴文锦,因君寄武威。”唐代元稹《春别》诗:“肠断迴文锦,春深独自看。”元朝袁桷《观闲闲斋红梅次苏公姿字韵》之三:“团团似就迴文锦,薄暮凝愁下翠枝。” 后喻美丽或美好,鲜明美丽。如“锦绣山河”、“前程似锦”、锦上添花等。考虑再三最终釆用了这位文化史教授的提议,将书房取名为“文锦书屋”。并请一位书法家朋友书写“文锦书屋”几个字,书法家朋友满口答应说没问题,几天之后他将所写的几个字送过来,打开一看,字写得非常好,可惜写错了一个字,本应写“文锦书屋”,可他将“文锦书屋”写成“文锦书院”,“屋”字变成了“院”,一字之差,含义内容可就大不一样。书法家朋友忙说“对不起,再写一幅,“文锦书院”这几个字让我留着。又说书院没准会成为你发展的方向呢!”没过多久,书法家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文锦书屋”几个字写好了,他没有时间送过来,叫我过去拿。我就过去拿,这样一来我就拥有这个书法家朋友两幅牌匾字,即“文锦书院”和“文锦书屋”。

几年之后,我对书房的命名,又有了新的想法,原来的“文锦书院”和“文锦书屋”,好是好,但由于与先父同名,总觉得有点不太妥,理由是查看了许多人对书房的命名,没见到过用自己父亲的名字命名的书屋。经过一段时间的蕴酿,决定将书屋更名为“耕读堂”。“耕读”取自“耕读传家”,“耕”有立根乡土之情,“读”有传承文化,创造展望之意,“堂”代表一家之言,自成体系。寓意“耕可致富,读可荣身”。

曾经有一个名人说过“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书房,一个人看什么样的书,一个人拥有哪些书,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全部,一个人的灵魂所在。”法国大作家罗曼·罗兰也说:“书房,是精神的巢穴,生命的禅床。”我自有了书房,感觉犹如大海之有了灯塔,沙漠之有了绿洲。就有了发愤用功的洞天福地:常常于“一钩残月天如洗”的静夜,坐拥书房,沏一盏清茶,点一盏心灯,伴一窗幽竹,持卷低吟,在书香的氤氲中,一洗尘心。

我书房里的书不仅多,而且杂,虽然大部分是文史哲经,但也有一些天文地理、科普知识书籍和辞典词典等等。还有连环画,有搞专业研究的用书,也有教学用书,还有一部分是中外名著,另有少部分则是文友的赠书。既写书房,就不能漏掉书架。书架本来要樟木做就,幽幽香气以滋润吾书,汹汹樟药以绝蛀虫。很遗憾,当时为了赶工期,没有找到樟木,只好用一般的装修材料,有间书房是漆淡黄色,清新素雅。有间书房是深褐色的,书架庄重深沉。一号书房摆放着《汉译世界学术名著》、《沈从文全集》、《私家藏书》、《大不列颠辞典》、《资治通鉴》、《海外私家藏书》、《红楼梦》、《金瓶梅》、《东周列国志》及《三国演义》,李杜诗、苏辛词、二月河“帝王系列”、李敖的《北京法源寺》、陈忠实的《白鹿原》及各流派名家代表之作,以及近万册连环画。二号书房摆放了《史记》《二十五史》等历史书籍,这些书,书一代之事,必不可废。还有特色的网格本系列外国文学名著如《大卫.科波菲尔》等,还有鲁迅系列作品如《呐喊》、《野草》等等,这位文学巨匠的作品,篇篇各异且篇篇精典,一定要读;至于《诗经》抒情言志,浑沦磅礴,一时也离不得;《华严经》、《金刚经》、《坛经》《圣经》浅显而深奥,时读时新,时懂时不懂,须刻刻寻讨贯串。《辞海》、《辞源》、《现代汉语词典》、《古汉语词典》、《英汉词典》、《成语大辞典》等工具书,便于随手查阅。我读书不为大家权威所限,惟读兴趣爱好之书。

在书房中,我写写画画,享受一种宁静,一种学到知识的满足。书房外的院子里小鸟的鸣唱,花池的鲜花,满天的星斗,都是闲暇之余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清晨,我走进书房。朝阳的光辉透过窗户,顽皮地钻进来。窗外,小鸟啾啾,花池中美丽的鲜花轻柔地摇曳着花枝。窗内,伴随着凉爽的空气,我开始了读书。小鸟啾啾,书声朗朗,以愉快的心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我又回到了这里。坐在明亮的灯光下,我打开了书本。闲闷了,我就在宽敞的房间里走一走。或者熄灯,仰望窗外满天的星斗。尔后,又翻开书看下去。在书房里想过去了的事原是十分容易的,也是充满趣味的。我的眼睛只需像探照灯一样在一个个书架一排排书籍上扫过去扫过来,也说不准我这探照灯忽然会停在哪一格哪一本书的书脊上,也不知道会探视出什么新鲜的“发现”,但是,我这探照灯样的眼睛照亮了老早已经逝去的某一段时光,这倒是肯定的。

要说的是,我写作的灵感来自斗室,心灵在这里休憩,这几个书房,是我生活的精神食粮,增长智慧的场所,慰藉心灵的地方。曾经有一个朋友在看了我的书房之后,曾发出感叹!他对我说:“你这几间书房的书,我都喜欢,我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在你的书房里睡上一段时间,好好看书,闻闻书香味!”我想这位朋友所说虽然有点夸张,但他说的是真话,他是一位读书人,是一位作家、诗人,爱书如命。书、书房、书香等,有时真的会对人能产生较大的诱惑力,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想如果让书、书香能够浸漫每一个有理想的人的身心,让先贤时哲的思想智慧滋养着人类,人类社会一定会更文明、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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