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口观瀑

那年的初夏，我第一次来到陕西段的黄河边，亲近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目睹世界上唯一的金黄色大瀑布、我国第二大瀑布的壮观情景。

壶口瀑布，位于宜川县城东48公里的大峡谷中，河西属陕西省宜川县壶口乡境，河东与山西省吉县相接。它是黄河上唯一的黄色大瀑布，以壶口瀑布为中心的风景区，集黄河峡谷、黄土高原、古塬村寨为一体，展现了黄河流域壮美的自然景观和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积淀。

瀑布，我看过许多，但像壶口瀑布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黄河从世界屋脊走来，一路南浔，到了壶口，河面被束窄，行进受阻碍，于是她就厉声呼喝：让道，谁敢拦我？我就对谁不客气。为此，河道中的石块、泥土乖乖地让路，黄河水飞腾而过。这样说显然是有点神话色彩。

黄河在壶口地段有其独特的风景，远望一团黄云，近看一片黄雾，犹如在黄河上横扯起一道黄色的帐幔，在峡谷中横架起一座不灭的虹桥。这是液化的固体，固态的气体，无数稍纵即逝的瞬间，织就了长留天地的永恒。

　“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作为黄河的一段，壶口是举足轻重的，是上演气吞山河的绝版地带。黄河之水自天上来，一泻千里的魂魄，“几”字形的大动脉横贯东西，气贯长虹，而壶口就是大动脉中最热血沸腾的一章。从上游滚滚而来的黄河，看上去并不想承受汹涌之类的赞美，巨大的传送带一般的平缓运行，淹人轰隆隆的壶口处鸣响里，几乎是无声无息，只有在视觉中，水移动得让人眼晕。但水的力量在壶口充分地体现出来，400米宽的河面，突然漏斗一样被束成不足50米的一柱，形成特大马蹄状瀑布，径直地砸向几十米深的石槽中，真是“天下黄河一壶收”。

壶口的气概与壮烈景象，引来了许多文人墨客的笔墨抒怀。唐代大诗人李白：“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还有刘禹锡：“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以生动的文字描绘了黄河波涛汹涌的景象，展现了壶口瀑布的雄伟气势。田际康：“昆仑下九曲，到此一壶倾”。惠世扬的《壶口咏》：“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双腾虬浅直冲斗，三鼓鲸鳞敢负舟。”这首诗形象地描绘了黄河壶口瀑布险峻壮观的景象。在抗日战争极其艰苦的时期，著名诗人光未然带领抗敌演出队来到壶口。在这里他写下了不朽的诗篇《黄河颂》。回到延安，冼星海为这首诗谱了曲，取名为《黄河大合唱》。这首歌热情地讴歌了中华儿女不屈不挠，保卫祖国的必胜信念，鼓舞着无数志士仁人走上抗日救国的战场，成为抗日战争激发人们斗志的奋进曲。时至今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旋律，依然动人心魄，催人奋进，依然撑起中国人的脊梁。

河滩上有一个穿翻毛羊皮背心、头裹白毛巾的陕西老汉，嘴里叼着烟斗，牵着装饰花梢的小毛驴，见到我们就向我们打招呼，热情的邀我们骑毛驴照相。老汉很健谈，一口地道的陕北普通话，虽然我没有全部听懂他说的话，但绝大部分我都能听懂。他说他家就在壶口瀑布附近，有几亩地种植玉米，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己经嫁人，两个儿子分别在西安和延安打工，种地的事就由他与老伴搞掂。农闲时，他就牵着小毛驴出来与游客照像，小费随游客给，给与不给都没关系，最多只收十元。大部分游客都会给。他还告诉我们：壶口瀑布不是仰头向上看，而是低头向下看。看瀑布，要顺着人工修筑的栈桥走到黄河的中间。我仔细地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壶口瀑布与其它瀑布不同，它不是垂帘水幕，不需别人仰视，而是从平实的河床上砸向深渊。就如同它的本性，出自平凡的土地，汇入低处的沟槽，以俯视的姿态回归黄土地，看似平实的一跳，却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

壶口主瀑布处，游客很多，有铁栅栏拦着，人不能靠近，只能在远处拍照。似雾如雨的水汽打湿了面庞，让人感到一丝清凉。观瀑布的人很多，我站在岸边一块岩石的高处，往瀑布前方看去，宽阔平缓的水不紧不慢地流着，突然河道收缩为一个壶口，河床顿时陷落，河水倾泻而下，浪花飞溅。势同千军万马奔涌，声如万钧雷霆滚动，数公里外都可以听到。水波急溅，激起百丈水柱，形成腾腾雾气，真有惊涛拍岸、浊浪排空、倒卷半天烟云之势。借助风势的水雾不断袭来，峡谷东西两岸秦晋两地观瀑人群，发出的叫喊声、欢笑声、赞叹声与瀑布的巨涛声混成一片。

我不知道黄河在壶口这个地段为何会形成如此壮观的瀑布？有人说：远古时期的黄河，它被吕梁山挡住了去路。面对肆虐的侵扰家园的滔滔洪流，原始部落人民以期盼的目光将大禹推向了首领的位置。不负众望的大禹没有畏惧退缩，他从父亲鲧多年治水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大胆提出治理水患的新思路。一把犀利的巨斧从天而降，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地球上最深厚的黄土高原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天空弥漫起数十丈高的黄尘，大禹劈开了吕梁山一道狭长的裂口。黄河的惊涛骇浪，裹挟着数以亿吨的黄土与碎石，以排山倒海之势一路南下，才有了今天壶口瀑布的壮观与恢宏。真假我无法考证，但起码这也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伫立瀑布前，磅礡壮观的飞泻，震憾两岸，披荆斩棘的气势，激荡群峰，万鼓齐鸣的涛响，山鸣谷应，似乎奏成了一曲千古绝唱，响遏云霄。看了一会儿瀑布，我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壶口边的石岩上，认真端详脚下的石岩，只见大大小小的圆窝，布满其间，状如马蹄，也有更大一些的石坑。这些石坑，显然不是人工所挖，而是水浪的长期冲刷形成的，由此可见大自然的造化之力。常说柔情似水，而水被压迫到一定程度，就会奋力抗衡，以柔克刚，勇往直前，壶口瀑布就充分体现了水的嬗变。

黄河博大宽厚，柔中有刚，挟而不服，压而不弯，不平则呼，遇强则抗。壶口瀑布，由黄河千里迢迢，越高山峻岭，穿过平原峡谷，在此汇聚，拧成一股，洪流怒号，天开一堑。壶口瀑布有一种野性裸体的美，这是一种自然的美，一种朦胧美，美的让人叫绝，耐人寻味。这是世界上唯一的黄色瀑布，犹如千万条黄龙，昂首甩尾，俯冲而下，隆隆巨响，这是华夏文明的初声，这是陕西腰鼓的霸气，也是开启复兴之门的精神密码。让黄河继续怒吼吧！让壶口瀑布继续怒吼吧！那是一种民族的血性，激发人们内心的坚强斗志，在中华民族复兴的征途中，披荆斩棘，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