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住在云朵上连载

老师住在云朵上

早晨,我被床的手臂弄醒,我没睡醒,厌烦地拔开了床的手,床头便传来妈妈的配音:“孩子,该起来了,你己经上学了。”

我讨厌这声音,但没有办法,只有起身搓着眼睛,打着呵欠,顺便朝床的手拍了一掌,以泄我的不满。

“这孩子,够调皮!”床说。

这是我的儿童床,智能型的，几乎是一个活保姆,我们这个区,每个孩子都使用这样的床。这床还能预知我的尿,当我夜里作梦,梦见自己站在卫生间尿尿时,床就自动开灯,它的手把我摇醒,然后,降下床沿,让我穿上鞋,自己去尿尿。这是这几年的事,前些年,床的手会径直将我抱了,在我睡梦中,帮我把尿。这几年不行了,床说,应该让我学会自立。当然是妈妈的语音,她输入的程序。

虽然嗽了口,洗了脸。但我的睡意还在,我厥着嘴坐在餐桌边,看着桌上的牛奶及鸡蛋不想伸手。

上学!上学!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然而妈妈说,你都十岁了,应该去上学了!去年本应该上幼儿小班,没去,今年就直接上中班。我这样说,你们不清楚,我得解释一下:我们富人区的人都是转基因的人,每个人都有两百多岁的寿命;我们的幼儿园学校的孩子都是九岁至十四岁。我在摇篮里躺了两年,四岁才开始伊呀学语。

“嘿,小罗成,快点吃。妈妈要上班了。你迟到了,老师会给你一个警告。”这一次,妈妈没有给我讲两千六百年前中国唐朝的七岁罗成的故事了,说罗成七岁就是一条好汉。我七岁,还在与布娃娃爬在一起。

我想到那个罗成,便动了手,持了那瓶牛奶,一边吮一边去琢磨:七岁的罗成怎么就可以上战场,使得那罗家枪满天飞舞呢?想着想着,牛奶就下了肚,鸡蛋进了嘴。我还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门外的飞船发出了提示音。

我解了餐巾,拿了我的书包(一块魔方一样的东西),跟妈妈出了餐厅,来到阳台上的飞船。

我坐上我的小飞船,系好安全带。妈妈在她手上的摇控器,按了指令,一定输入了%#@667588几个数字,飞船就自动关了门,它朝妈妈的指令区域飞去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数字。这数字是我们幼儿园的坐标位置。如果我能指令,我会按其它的一串数字,飞到遥远的星际去玩。但这是不可能的,任我怎么拍打飞船上的任何一个按钮都白搭,它只会听妈妈的。拍打急了,小飞船的荧屏会自动打开,显出妈妈的笑脸,传来她的批评:“嘿,孩子,这可是花了我一个月的薪资,你就是不爱惜妈妈的劳动成果!”

我便住手了,看着底下横横竖竖的街道,象蛛网一样地整齐划一,那些街,那些楼,全部是数字。连我们蜂区住宅也是发数字标示,把这个Bee那么简单的拼字都省略了。

早上,是上班上学的高峰。天空上飘满了飞船。这些飞船,各有航线,象一朵一朵透明的汽球一般飞向各自的地方。

十分钟之后,我们航道布满了我们的同学。我们依次排入学校的上空。我朝麦克挥手,朝苏佳佳扮鬼脸。其实,有时上学有时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只是别学太多的东西,让我有充足的睡眠。

学校像个巨大的蚌壳，我们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往那边聚集，滑入。也像蜜蜂归巢。我们的飞船都按编号自动飞入自己的位置，停落，门自动打开。我们走出来,在露斯老师的欢迎下,排着队走进教室。

露斯老师的头发金黄,眼睛碧蓝,这让我一直好奇着:为什么我们的头发乌黑,眼睛黑白呢?好在那脸上的笑与妈妈的一样,就让人放心了。

露斯老师看了我们的队伍说:“苏佳佳哭鼻子了吗?”

苏佳佳挥了挥她白嫩的手臂说:“我才不呢?”

“罗成又拍了飞船。打碎了奶瓶吗?”

“我今天没有。”我望着这位五十岁的漂亮老师说。

“很好。”

“麦克是不是自己穿的衣服?”

“当然。”与露斯老师一样的黄头发碧眼睛的麦克骄傲地说。

“很好,都有进步!”

“凯恩,你的作业完成了吗?”

“我没做。太简单了!”

“孩子,简单也要做。什么复杂都是从简单的做起。”

“好吧,我待会儿下课做给你。”天才凯恩说。

他说他可以上小学一年级,总是个位数的加减,让他烦透了。我不明白凯恩的头发象我的那么黑,眼珠子也是蓝晶晶的,象我床上的布娃娃。

“好了,各位同学,让我们先来唱支歌。”老师拍手打起了节拍。

我们一起拍手唱:“嘿呦,嘿呦,我们勇敢;嘿呦,嘿呦,我们勤劳;嘿呦,嘿呦,我们善良;我们手拉手,你帮我,我帮你;嘿呦,嘿呦,太阳暖洋洋---是我点燃的；月亮白圆圆---是我擦亮的；地球绿油油---是我种植的……嘿呦,嘿呦,我们快乐!嘿呦,嘿呦,我们幸福!嘿呦,嘿呦……”艾鲁斯又拍起了自己的肚皮当鼓打,我们都笑了。

接下来,露斯老师把我们聚在一起，向我们提问:“孩子们,昨天我们学了哪几个字?”

“山----河-----”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山?”

“山是土堆。”麦克说。

“山是石堆。”苏佳佳说。

“山是高高的土石堆。”我说。

“很好,你们回答完全正确。”

昨天我们学这个字的时候,老师在教室的荧屏上打出了一个山字,山的形状让我们看清楚了,有土,有石头,还有树。高高的一个堆。当然,我们只能在这上面看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山,我们见过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面。象蛛网一样整齐划一的平面.每条线都是同样的一类树排列两侧,将我们的家园绿化造氧。平面上的楼房,有高有低,全是商场和办公楼,民居。

“河是什么样子呢?艾鲁斯。”老师问这个炭黑的同学。

“河是?河是打碎的鱼缸,流出来的水,流了一地。”

“是鱼儿的家园。”我们齐声说。只有凯恩不言语。

“凯恩,怎么了呢?”老师问。

“我在想河,河是什么?老师,你能带我们去看河吗?”

“欧,凯恩,你的建议很好,老师有这个计划,这个周未,我申请大家去自然博物馆旅游。”

“都是模型！我去过。一点意思都没有!”凯恩说。

“噢!”这下轮到露斯老师吃惊了及为难了。

“我们能看到真正的大山及河流吗?”

“这个?让我想想。我得申请报告,还得有军方的同意。那里充满着病毒及危险。当然，我们能选择在飞船上参观。欧,凯恩,我会记住你的建议。好孩子,我们来学下一字吧。”露斯老师要讲她的下文了。

“我们今天学的字是‘地’字。我们生活在哪里呢?”

“地球村上!”

“对了,我们生活在地球村。这是个‘地’字。”

土地,大地,地震,都是与地组合的词。

“老师,地震是什么意思?”天才凯恩问。

“很好,凯恩,地震是地壳运动时,地壳与地壳发生挤压造成断裂引发的震动。一千年前的今天,中国的四川发生了巨大的地震。”

“中国?我以前的家乡?”我问。

“对,罗成的家乡,苏佳佳的家乡,在一千年前发生了7.9级地震,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图片,孩子们看一看。”

于是,露斯老师敲击了键盘,荧屏上的图片一张一张地闪现出来了。

我看着一张张地震的图片,惊呆了:

倒塌的楼房,一座接一座,有的小镇没有一座好房子;

受伤的人群一拨一拨......

救灾的军队,穿白衣的医生,全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我看到了担架上敬礼的小孩,我看见了消防员和救生犬在寻找幸存的人，看见消防员用手指扒出一个一个的学生;看见了老师护着学生,学生得救了,老师却成了永远的雕塑。

教室里静悄悄的,我看见苏佳佳在抹眼泪。我的嗓子也发哑,我还看见了麦克的眼睛发潮,露斯老师眼里也有泪。

“千年前的今天,这个国家遭了地震之灾。今天我们讲到了地震这个词,我们有必要来记念那段时期的死去的人们。让我们为他们唱歌吧,唱圣洁的安魂曲……

来吧，来吧，亲爱的朋友，朝着这边来！

这里的阳光灿烂，这里的河流清澈，这里的花朵美丽。

来吧，来吧，亲爱的朋友，朝着这边来！

这里的朋友热情，这里的屋子温暖，这里的食物丰盛！

来吧，来吧，亲爱的朋友，朝着这边来！

停下你疲惫的脚步，安定你慌恐的心跳，擦去你伤心的泪水，走过来！

你看，金色的大门已给你打开，平坦的道路就在你的脚下；

你看，那麽多人在向你招手，那麽多人在向你微笑；

来吧，来吧，亲爱的朋友！

......

“今天,我们这堂课，请每个人动手,作一份礼物送给那些上天堂的人。每个人自己想一想,送些什么?要不要老师帮忙。这里有剪刀，有胶水,有画笔。”

我们都没想清楚,全去了争抢彩纸与剪刀,胶水了。

“孩子们,别争工具。我们想一想,什么样的礼品才最有记念意义。”

“我要做一朵花送给我千年前受害的家人。”苏佳佳说。

“我要做一幢牢固的楼房送给他们。”麦克说完,捏起了橡皮泥。

“我要做一排烛光,让他们找得到回家的路。”加滕说。

“那艾鲁斯呢?”露斯老师问道。

“我想为他们跳个肚皮舞,然后为他们祈祷。那,那我就给他们画一首诗吧！”

“凯恩,你又在想什么?”老师问。

“我在想设计坚硬的蛋房子。就是天塌地覆了,蛋房子是圆的,也不会受损。然后,八面安装飞轮,象屎克郎一样,可以从地底翻转出来。”

“很好!”

我拿着纸和画笔发呆,我听着同学们讲的都那么好,自己却还不能想出点什么。我担心老师会追问我,急得直冒大汗。这时,我想到了翅膀。对,有翅膀就能飞。能飞多好。飞到哪里呢?天上的家。天上的家最安全,那什么样的家最美丽?蓝天白云上的家!

露斯老师看着我，紧张不得了。我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想画翅膀给他们,让他们都能飞。”

“太好了!罗成,你真棒!你会成功的。”露斯老师鼓励我说。

我挑了绿色的笔,涂了大地。大地一望无际。

我挑了蓝色的笔,涂了天空。天空辽阔旷远。

我再挑白色的笔画了白云,白云一朵一朵,洁白温暖。

然后我画了人在上面,一个,两个,三个……每个人的肩背上,都长了一对簿翼。

簿翼我用了淡灰色画了许多才成。然后,我举手请求老师帮我把几个老师的名字写上去。

“很好,罗成,我给你写上名字,一个是米工.张.”

“老师,我爸爸说,中国人的名字姓在前,名在后。”我提醒说。

“噢!对了,姓在前,名在后。一个是谭千秋,一个是王固明,还有向倩,还有?翟万容。对不起,孩子,我是得查查。”

后来,老师又补了几个人的名字,她告诉我是严蓉,苟晓超,汤宏,杜正香,李佳萍,张辉兵,吴农红……这些老师都为救孩子而献身。

“老师,如发生地震,你会救我们吗?”我问露斯老师。

“当然!”露斯老师温柔地看着我说。

“老师,那你的名字也写上去吧。那么好的地方,你们才够格上去。”

“好,好,谢谢!小罗成。”老师笑了说。又问:“那你的画要题名吗?”

“当然要题!”我记得我们家的墙上挂的画都有题名,这样说。

“那题什么?”老师问。

“让我想想。”我说。

反正我还有时间,在露斯老师帮助完别人之前,我终于想到了一个题名:老师住在云朵上.

露斯老师帮我题上去,她一边题,一边嘴里叨念:“太好了,罗成太好了!谢谢你!”

然后,我们的礼品都由老师收集起来,录入计算机,制作动漫,配上音乐,送上了辽远的天际。

我们每个人都得了奖励。我除奖励外,还获得了露斯老师的一个吻。在我额头上,湿痒痒的一个吻。我醉得脸都发烫了一个晚上。

我这个晚上似乎就懂了一点:关爱别人,舍身救人的人,能让人记住。千年之后还让人记住。这是妈妈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