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出  逃

半夜,我被凯恩弄醒了。我迷糊着问:“你又怎么啦?”

凯恩搂着我的脖子说:“罗成,求求你随我走一趟。”

“去哪里?”

“哪里都行,我讨厌这飞船!”

“你是在讨厌你爸爸吧?”

“也是。我想逃出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呆几天,让他们找不到我。急死他们!”

“别吧,好好的。再说,你连大飞船的门都出不了!”

“跟你打赌——如果出得了，你就得跟随我!”

我还没有答应就被凯恩从床上拉起来,睡意一下子全没了。好奇又占领了我的心房,我不由自主地随他入了机舱,各自爬进自己的小飞船。

“你就这样呆着,一切由我来操作。简单得很,你系上安全带去作梦。”我坐在小飞船里,太舒服了。睡意顿开,由凯恩在我飞船里输入他的信息。他是在并联我的飞船,也就是说,只要他一个人操作就行了。

不一会儿,我的小飞船盘飞起来,随着凯恩一同飞到了舱包顶。舱顶请我们出示指纹和密码,凯恩几秒钟就搞定了。舱顶自动打开,我们的小飞船象两粒汽泡飘在了太空中,离母舰越来越远。

“去哪里?”我似睡非睡问凯恩。

“我没有想好!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我的故乡,看看长城在不在了。”我说。

“好的。你等着,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睡在你家乡的长城上,到八达岭上去观日出吧。”

我听见凯恩输入程序的嘀嘀声,一会儿,我们的飞船扬了出去,象从一个旋涡里扬出来,扬向浩瀚墨色的天空中。

低空,0.5米自动调控。

低速:500米/秒。

温控:舒适。

制氧:自动调节。

主动雷达:自动。

被动雷达:关闭。

“怎么关闭被动雷达,你想隐身?”我问。

“逃就要作出逃的样子,要不然被他们跟踪,几分钟我们就被掠回去。”凯恩说。

“你真淘气!”我学露斯老师的口吻对他说。

“哈哈哈!我就是淘气!我想这次是最后一次外出,我再也不向他妥协了。我得靠我自己,我长大要比他做得更出色。”

“看来你是真生气了!”

“没有,我是觉得大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小孩子放在眼里。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让他们今后对我们另眼相看。别把我们当作小屁虫了!”凯恩这样说。

我听着自然开心,渐然打消了出逃的不安。

白天的游玩让我有些累,我想睡觉。便问凯恩:“放点音乐,配上这么美好的夜色,你看马头云那么玫丽,猫眼星在注视我们。我真想到那个区域去逛逛。听说要飞几千万光年,我们目前还没法做到啊!可惜了。”

“放舒伯特的小夜曲,好吗?”

“好!挺好听的曲子。经典就是经典,千年之后还能让人陶醉。”

音乐缓缓从音管里滑出来,让整个夜空似乎都有了音乐在跳跃。水星也波光粼粼起来,月光又亮又大,似乎在扬撒她柔和的白纱,笼罩每位夜眠者的梦。

月桂树开花了吗?我似乎闻到了月亮上面花香；还有，桂花树下的打草鞋的老人还在吗?他的草鞋还拿到我们地球上来卖?这是妈妈跟我讲的故事。这个故事也传了几千年,千年前的老祖宗们连鞋子都没有穿。大多数时候穿着草鞋上山下田劳作。这样想着,瞌睡上来了。这一次我真的沉入了梦乡。

早上醒来的时候,听见了鸟鸣。不是音乐管里滑出来的电子音乐,而是真正的鸟鸣。叽叽喳喳的鸟鸣就在耳畔。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头的白光将我耀得睁不开眼。我想天是亮了。我调整好面罩,避开朝阳对我的直视。我看见我置身于山峦之中,一条巨龙盘踞在山峰之间。我记起来了:我们来到了我的故乡,长城上面。我的血液顿时迸发开来,让我激动万分。

“凯恩,你醒来了吗?”我呼叫他。

“嗯!我醒来了。你昨夜睡得太熟了,到达八达岭我没有叫醒你。”

“那是什么鸟叫?”

“是黄鹂吧?真不明白还有小鸟在这里觅食,这里除了光山沙漠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些骆驼草呢?以前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后来被烧了几次,又砍了几次,破坏了生态。风把内蒙古的沙全搬移过来了。挡都挡不住。五百年前,这里最后一支华人迁移走了,这一片成了无人区。你们祖先的长城也不用防护什么了!”

“嘿,这里曾经千年前的中国京城呢!”我说。

“我知道,要不然怎么现在地球上划了几个区呢!这个地球宜居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小了,再不想法挽救,我看要搬到其它星球上去住了。”

“我爸爸他们现在正在寻找外层空间适宜住人的星球!”我说。

“找了千年了,还是不理想!”凯恩说,“我看要轮到我们这一代人才行。”

我在飞船的侧边打开了空气制水器,洗了脸漱了口,精神顿时倍增。

我看着在沙滩下的龙骨,几乎不敢想象,我妈妈曾经跟我讲过的长城的雄伟以及孟姜女哭墙长城的故事。我的祖先用千万劳力修建的长城就这样成了沙下的历史?

“我们去看看京城吧。”我向凯恩提议。

“京城己经消失了。和这里没有两样。”

“那我也要看看,我妈妈讲明王朝在这里建的都。后来,李自成打进了北京。没有做几天皇帝。最后一个叫孙文的推翻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为底层的人而奋斗的人。”

“还有一个叫毛泽东,是那时期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他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你看看,这里有相关资料。”

我联过去看凯恩飞船上的计算机显示。这时有个外来的讯号响起,凯恩急忙关闭搜寻的信号。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要不然会被他们发现。”凯恩一边说一边进入了飞船,他的慌张神态感染了我。我也奔上飞船,不到几秒。我们隐没在了山沟沟里,顺着山沟及河床(虽然没有水)一路低飞。

“京城在下面。现在也是A区的一块基地，我们得绕开。”凯恩跟我说。

“可是只是一片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楚！”

“千年前这里是世界的文化政治中心。能与西方抗衡的中国,大中华的心脏就在下面。最后的几百年。每个国家的上层才决定国家合并,全球划区,成了今天的四区组合。”

凯恩象老师一样在跟我讲述。我跟着他飞,不知他要带我飞向何处,飞了一个时辰。

他将飞船盘在一个上空,指着下面靛蓝荒原说,这里应该是兵马俑区。几千年前你们祖先秦始皇统一了中国,后来他死后由其强大的兵马俑来陪葬。现在的展厅我们A区的历史博物馆。这里,也全部沙化了碱化了。以前这里的村庄,都是靠收博物馆的门票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这是秦始皇没有想到的,他们葬品造福了一方百姓。

“你在看资料吗?”

“我刚才下载了一部分,内传给你看看。我猜大飞船己经在长城上寻找我们的踪迹。你没留下什么吧?”

“我洗了脸,刷了牙。”

“哇,你暴露了我们!”凯恩有些不快地说。

“那只是一摊水。下一站怎么走?”

“我们翻过贺兰山,去看看当初西京人的足迹!”凯恩俨然成了一个考古学家。

“早没有踪影!”我说,“别忘了喝奶及自备干粮.我们得边走边吃早餐!”

飞船又盘旋而起。我打开备用食囊,取出牛奶及面包。也许是饿的缘故,胃口特别好。正当我们享用早餐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群大雁,在往南飞翔。于是我建议凯恩靠上去,随大雁飞一会儿。

大雁一共十一只,只只展大了双翅,顺着气流南飞。我们的到来让它们感到好奇及惊恐,几只小雁尖叫着差点跟不上队伍。

“嘿!伙计们,你们是往哪里飞?”凯恩问,并用雁语传出声音。

“呱——呱呱呱——呱呱。”一只把后的老雁告诉我们:我们是去南方过冬。

“是去亚洲东部?”

“不,那里污染严重,我们将跨海飞行,到澳洲去。”

“到澳洲去?我们也去吗?”我问凯恩。

“澳洲有一个A区空军基地,我们去那里是自投罗网!”说罢,凯恩掉转了方向,我们向西北方向飘去了。

虽然飞船又降至贴地飞行,但我的气压表告诉我,我们是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度飞行。

“我们到了哪里?怎么氧气这样稀少?”

“青藏高原,你看还有黄羊呢!”

我看见黄色的地面上奔跑着几只黄羊,不远处,有狼在寻找食物。

“哇,这里还有生物?”

“还会有人,我们小心点。”

风沙渐然大,飞船有些不自然地飘移,但耗电急升,所有设备均自动打开保护装置。

不一会儿,我们看见了骑马的人,又看见了汽车,似乎在朝我们追赶。我们加了速,一下子飘到了海拔五千米的山头,将下面的人甩得远远的。我们看见了雪山,看见了跪在地上向山顶膜拜的人。

“下面是西藏的布达拉宫,这里是地球的C区,原属于你们国家。小心别被你的家人用激光将你打下来啦。”凯恩坏笑着说。

我将五星红旗的图案插放于飞船的外壳,我看见下面的人山人海地向我挥手。

“走啦,千万别下去,下去了我们不久便会被带回飞船。”

我很想下去看看父老乡亲,虽然是藏族,但藏汉早己是一家。

由于我的飞船由凯恩控制,身不由己。

一会儿,我底下就是一片的白,我登上了地球的最高峰——珠穆拉码峰。海拔9002米,它还在抬升,每年至少长高10厘米。

我几乎看不清楚的山的脊梁了。大山像一条白龙卧在大地上,随时会腾空飞翔。她脚下的子民对它敬若神灵,膜拜有加。我们也对这连绵的雪山膜拜有加:这山那么庄重, 那么洁白,这是地球上稀有的精神圣地。

可是,这里不是温顺的地方,狂风似乎躲在雪山身后,雪山随时舞动起来的气浪,使得雪峰上的雪花纷飞。我们差点成了无线的风筝,被扯下天涧。凯恩像荡秋千一样控制着飞船。我们再往高处冲翔,摆脱了山风的纠缠,再飘移下来。便到了原印度的新德里了。这片森林与红土路划了地方,是划在了C区。因此,我们更是小心翼翼地自动变色,使得我们与长空一色。

虽然我们做得非常小心,但质子雷达似乎发现了我们。我们看见上空有飞船掠过。凯恩再次驾着飞船钻入山沟。我们进入了原泥泊尔,一路钻山沟密林,到达阿勒金山,再转入新疆腹地。新疆己变成水乡江南了,塔里木沙漠全是汪洋一片。

掠过新疆海,我们看见了世界农场成片的耕田及葡萄园。一望无际。这是A区的一个属地,天然粮食靠这片农场供给。为了不被发现,凯恩又顶着寒风朝西伯利亚飞。

我想逗留,因为这片农场是中国农民在耕种,我想看着他们。然而,我的飞船成了凯恩的附属品,我己无权驾驶。

飞船都调成了自动状况,我们中途吃了营养餐,作了几个长梦,睁开眼里不知到了何方。从导航仪上我看见我们己进入西伯利亚无人区。西伯利亚的寒风想将飞船滞留于它的冷气流中,我们便借气流顺流而上,如上水的鲫鱼,这样利用气流作掩护。我们飞船上的信号跟踪逐渐消失。

这时,凯恩传来大笑。这个小子一定疯了。他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刺激,我不免有些担心,告诫说:“凯恩别闹过头了!说不定我们的父母亲急得不成样子了。”

“罗成,听你说过,两千年前你的榜样罗成可是个大英雄。像你这么大的年龄就一人去攻夺城池,你怕了吗?说‘我怕了!’我们就返回。”

“怕不怕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能打开通讯信号,让家人知道我们究竟在哪去哪,去钻太平洋海底我也跟了。”我大声说。

“你说的？!”

“我说的!”

“好,我带你去北极看北极光。你去吗?”

“随你!”我觉得自己也应该象个男子汉,最少,不能比凯恩差。

飞船上的通讯系统凯恩是否打开我一概未知。我们不久己到达北极的冰天雪地。北极现在是极昼,白花花的一片几乎很刺眼睛。飞船的外罩玻璃自动调节色度,将刺眼的光阻挡在外。

一只北极熊孤单的在冰面上徘徊。它可能是失去家人或者找不到食物。爱其基摩人己经早迁移走了,要不然现在看不见北极熊。以前各国的科考只留插在冰面上的旗杆作为见证。旗帜或被风扯成了碎片不见了踪影。

北极熊焦燥的时候，看见了它认为的食物——我们。它昂头看了我们一眼便朝我们奔跑过来。就在它想对我扑来的时候,我的飞船像氢气球一样地飘浮而上。而凯恩他不移动,北板熊怕第二次上当,跃高了身子,劲直扑了下去。

地面的冰块卡嚓一声裂开,凯恩的飞船被北极熊搂着一同栽在了冰底下。我惊呆了,看着飞船上的北极熊在冰下沉浮追逐,六神无主。

“罗成,我己打开潜水功能。你下来,好玩极了!”

天吶!只有他想得出这个主意。我斗胆放了手制,由飞船钻入了冰底。

幽暗及冷亮,是海里的两种光。北极熊对凯恩无从得手,便浮游过来对我下手。我看见毛绒绒的利爪按着我的护罩,裂开大嘴，我看清楚了它血盆大口及满嘴利牙，有些害怕。但北极熊对我同样无可奈何。渐然，它粉红的舌头及愤怒的表情及双拳头击打让我开怀。

凯恩又开启了深潜及亮起了射灯,我们的飞船象两尾鱼一样地往下游走。这让北极熊发怵了片刻,再也不敢跟我们下去了。

没有声音,但有一朵一朵的云母在水中悠浮。云母在我们灯的照射下有的忽然缩了身子,或者用触须遮了眼睛,彩色的软件绵纱像夜市上的彩线灯饰,将深暗的水底装饰得神秘而美丽;肥胖而苍白的油肥鱼像一堆白脂一般躺在幽蓝的海底,看不清面部及眼睛。

“嘿,罗成,我想去大平洋海底,找我们的表妹。千年以前丹麦的安徒生有写过美人鱼,我相信是真的。”

“不要说千年前,就是五百年前的那次大决裂。有几个国家搬到太平洋底去生活了。现在与我们陆地还有联系。我爸爸还去过太平洋底。”

“是吗?你应早说!我们去寻找一下。你知道太平洋底的航道吗?”

“不清楚。就是去我们的能源也会不够。”

“我们当然是从天而降,而不是在水里游去。”凯恩还想做另一出。

“上去吧,我觉得这冰底似乎有什么庞大的怪物在等着我们。”

“别这样吓唬自己。就是来了怪物,我们也可逃出去。”

“如果是金钢冰龙,它会将我们当鸡蛋一样嚼碎。”

“那只是传说!”

当我们浮出冰面的时候,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与凯恩的飞船逮住了。我飞船上所有的信号都失灵,网将我们捞向上空。

我们看见凯恩的爸爸的大飞船停泊在头顶。渐然看见一条大闸打开,我们被生擒了进去。

“恭喜你!罗成先生,你己被取消十年的外出资格了。也恭喜你!凯恩先生,你也将被禁十年外出资格。别再跟我争取外出旅游。同时,你们也连累老师还有你的同学们。你们再也没有外出的资格了!除了你们长大成年之后。”凯恩的爸爸这样庄重严肃地对我们说。

我与凯恩站在老师跟前,想说什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听见银屏上传来我妈妈的说话:“欧,凯恩将军,很感谢您找到了我的儿子!我们将会对他的行为做出严厉的惩罚!”

“我也会!”传来凯恩妈妈的声音。

我俩低着头,互视一下,竟还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