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为梅花而来,因为我知道学校和凤凰苑植物园的红梅都开了,同时开放的,还山桃花。虽然月季公园主打月季,但是园子很大,植有很多种观赏花木。上次来,我还见到了将要开败的腊梅。
如果不是那一股浓郁的幽香,即使从腊梅旁边经过,也很少人能发现它的花开,只因为腊梅鹅黄色的小花,美则美矣,香则香矣,但颜色未免太淡了些,在光秃秃的枝干间,存在感实在是有点弱。红梅则不然,花苞似开未开时,已经红得拽住了人的目光,收获春天的第一抹惊喜。绽放之后,粉红的花朵透出一股甜香,让人老远就可以望到,且忍不住移步向前,引起啧啧称赞。
我要在偌大的月季公园里寻找一抹绯红。
花儿都在赶来的路上,我看到灰扑扑的枝条正在返青,无数尖尖的花苞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枝条上,等着越来越暖的阳光和越来越软的春风将它们一点点吻醒,怒放出天地间最壮观的万紫千红。期待总是令人兴奋,不管是期待着绽放的,还是期待着观赏绽放的。
没有花。柳条儿越来越柔软,是风中摇摆的少女的腰肢,是三千青丝飞扬。枝条上黄绿色的柳芽,几天之内就将自己的身量拉长了,像一枚枚上弦月,吐着嫩蕊。过不了几天,柳芽儿开花,就会随即飘起铺天盖地的柳絮,犹如一场桃花雪。如今的柳树,柳色遥看近却无,几天之后,就可以枝头堆烟了。
迎春花开得正好,五朵金色花瓣就像一个五指伸开的小小手掌,擎起来接受着阳光的沐浴,又像是一张张明艳的笑脸,对着天空表达着自己由衷的喜悦。
也有三五朵心急的连翘,不管不顾地闯入了初春的舞台。它们等不及迎春的谢幕了,整朵花都透着莽撞,又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新奇。我知道,过不了几天,连翘的大部队就会浩浩荡荡地赶来了,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它们的身体里比迎春积聚了更多的黄金,所以色彩明艳得让你不得不关注它,不得不为它停留,尤其是在阳光下,更是黄得灼灼,像融化的金色熔岩。
依然没有红梅的影子。
忽然被一抹红吸引了目光,跑近一看,竟然是玉兰!小山坡上,绕山一圈都是玉兰花,其他的花蕾还在蠢蠢欲动,这一树却已经开出了绚丽的花。这棵树,一定是敏感的,也一定是强壮的,是接受阳光最多的,也必然是好奇心最重的。湛蓝天空下的这一树玉兰,既有着遗世独立的风姿,又有着奔放中略带羞涩的忸怩。于我而言,它更是一幅画,一幅带给我惊喜的画。
看到花圃里的标识牌,再看看一棵棵光秃秃的枝杈,我根本无法想象这儿将要开放的是玫瑰,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正面浅紫蓝色、背面浅蓝色的丰花玫瑰。多少次从这儿走过,一直以为这是千万品种的月季中的一种,只觉得像其他色彩形态花瓣各不相同的月季一样,只是好看而已,所以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哪料到它竟然是玫瑰!有些美,真的是不言不语,全靠自己去发现的。过段时间花开的时候,我一定要来好好观赏一下。
但是我想找的红梅还是没有看见——大约这个公园里真的没有梅园吧?我已经走了大半个园子了,在花圃、河边、山坡、平地,只要能走到的,我都要去用双脚丈量一遍。没有找到红梅,却找到了更多的玉兰,而且又看到了几棵开花的望春玉兰,还看到了破土而出苗儿尖尖的郁金香,那小模样,颇有点像刚钻出地面的嫩笋。我不知道那些刚刚长出花苞的树叫什么名字,看树形,有樱花、碧桃、海棠、丁香和紫荆。不用着急,过几天,它们会用花朵向我报上各自的名字。
虽然花儿并不多,但是我知道我一直走在骀荡春风里。和我一起走在春风里的,还有很多水鸭。它们在碧绿的河水里怡然自得地游来游去,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个猛子扎下去,在很远的地方才露出头来,或者突然就贴着水面飞了起来,翅膀划出一道波纹,犹如一个小舰艇披荆斩浪;有的走上岸来,在草地上趴着,懒洋洋地晒着暖阳,看到有人走近,才不慌不忙地摇摆着肥臀,像走T台一样走到河边,稳稳地游动起来;还有的就在芦苇里,是叫声暴露了它们的藏身之处,但你却看不到它们,只好笑着说一句,春天来了,动物繁殖的季节到了。
喜鹊是园子里一年四季的常住民,什么时候一抬头,总能看到它们的曼妙身影;还有麻雀,一群一群的,好像春天的到来也让它们的荷尔蒙爆棚,所以它们总是躁动着,呼一下子飞过来落下,还没等站稳,又呼一下子飞起来,兴奋得有点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全然没有那边草地上飞起来翅膀亮白的鸽子稳重端庄。
夕阳穿过柳梢斜射过来,落在腊梅薄如蝉翼的花瓣上,腊梅就像一只只蝴蝶,有了振翅高飞的意味;穿过腊梅,笼罩在正在发芽长叶的牡丹上,牡丹散发出淡淡金光,轻盈得像一个一触即破的梦;照在随处可见的月季上,刚刚返青的月季的绿色血液,似乎发出了快乐的呼喊;照在我的红衣上,我就恍若一棵浮动在暮色中的红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