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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文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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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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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秦王连载

第一章  长城以北

“你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地活下去!”

“真是心有不甘。别人像我这般大的时候,都是在读书。为何我却要在这不毛之地累死累活地干活!”小政趴在母亲赵姬的大腿上,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满腹牢骚。

“那是因为你乃帝王之胄!”赵姬轻抚着儿子的头,怜爱有加,“你现在还小,将来你会明白的。怎么,今天是被人欺负了吗?”

“那倒没有。”

“没有就好。要知道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如戴罪之身。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乱来。”

“知道了,母亲。我就是工作太累了。”小政振作精神,从母亲旁边站了起来,“我歇息去了。”

赵姬坐在墩子上,点点头。她看着儿子蹒跚离去的背影,颇感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赵姬今年三十岁,长得是雍容华贵,国色天姿。她杏脸桃腮,齿白唇红;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散发着和蔼亲切的光芒。她头顶盘着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莲花鎏金步摇。她上身穿宽袖彩边黄褐色长衫,下身穿雪白褶皱长裙,脚上还套着浅黄百花绣花鞋。她手如柔荑,腰如约素,仿佛整个人就是个精灵,为唱歌跳舞而生。她曾是一名舞姬,全邯郸城最美的舞姬。

站在赵姬身边的奴婢看到小政离去,她凑上前给赵姬捶捶背,“公子与夫人自从秦大王逃离赵国后,便被太子偃安排藏匿于此,可真是吃了不少的苦。”

“秦赵两国交恶。如今赵国邯郸城人心浮躁,惶惶不安。能躲在代郡这赵国北部,远离赵国都城,或许才能保得住性命。”赵姬柳眉紧皱,神情凝重。

公元前257年,邯郸之战发生。赵孝成王赵丹恼怒之下,欲斩杀秦国质子嬴子楚。商人吕不韦花重金买通看守官吏,将子楚营救出城并回到秦国。因走得匆忙,留下妻妾赵姬与儿子嬴小政。幸好吕家在赵城邯郸家业深厚,人脉广泛。子楚,吕不韦与赵国太子三人也曾相识。母子二人走投无路,只得跑去向赵国太子偃求救。赵偃见到子楚已经逃走,再杀其母子二人已经没有意义,不如留下以防今后有变,可用来当人质。赵偃先是将其母子二人藏匿,后又找机会悄悄带其母子二人离赵国都城,来到赵国北部一个叫代郡的边境小城。赵姬母子得以活命。

如今离邯郸之战已经过去五年,即公元前252年,小政八岁,已经慢慢长大了。代城属于太子赵偃的势力范畴,赵姬母子被监视在代郡里,未经允许不得独自出城。代郡城人口不多,生活条件差。因为地处北方边境,经常受到匈奴的袭扰,这里常常是全民皆兵。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长到七岁大时,就会被安排到兵营干活,称之为杂役兵。嬴小政是质子身份,倍受冷落,身份也与百姓无二。他被安排兵营养马,帮人烧火铸剑等做一些苦力活。每天累得不成人样,可是他又不能跟谁去诉苦。身份卑微且身为秦国人,说话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等他回到母亲身边时,他就会借机发发牢骚。

第二天清早,小政打算回到了兵营。他去向母亲辞行。赵姬看着小政,再次仔细叮嘱一番,“在外面切莫数落他人的短处,不可与他人起争执。能不说话就不必说,言多必失。”

“孩儿知道了。”小政拱手作揖,退出了家门。

代郡处在赵国北部边境。城里做生意的大都是一些士兵的家属。城中原本就没有什么人,在早上就显得尤为冷清。街道宽阔干净,楼房林立。晨曦黄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驱走了秋天清晨的冷意,给人带来了些许温暖。

小政的家住城东,兵营在代城城南。小政走街串巷,花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兵营。

兵营四周有人身般高的栅栏围着。栅栏中间处开着一扇朱红色大门。大门旁边竖着一块红褐色牌匾,牌匾上写着“兵营”两个端正醒目的大字。门口有一支步兵正在巡逻。士兵们身穿轻盔甲,头戴发巾,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在大门的另一侧有一个后门,门前站着两个卫兵。后门一般是用做搬运货物和杂役出入兵营的通道。小政从后门走了进去。那卫兵看到小政腰间挂着杂役牌子,也不过问。

兵营前面有一个宽大的练兵场。练兵场上已经有新兵在集结。训练场中央的阅兵台上,几名士官正在做早训的准备。

练兵场后面是宿营。一排排的营房整齐划一,美观大方。营房青瓦白墙,朱红门窗,既美观又实用。

现在正是早餐时间,小政径直往厨房走去。厨房就在营房的旁边,与营房的样式差不多,只是比营房要大些,而且顶上竖着一个烟囱,黑乎乎的烟囱里正在冒着青烟。在厨房门口处,摆放着各种早餐,有稀粥,羊汤,烧饼,包子等等,多种多样,香味扑鼻。

在厨房门口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有几个士兵正在吃早餐。小政走到厨房门口,自己舀了一碗稀粥,还拿了一个烧饼。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杂役兵小队长郑徽朝他走了过来。

郑徽二三十岁,个子高高瘦瘦,目光炯炯。郑徽原本乃是秦国人。因跟随其父郑安平在邯郸一战中战败被赵国俘虏,后却得到赵王善待,其父被封为武阳君。几年后父亲死了,因父子二人未曾为赵国立过寸功,其父生前被封的爵位和封地被赵王全部收回。郑徽则被安排到代郡来当差,负责兵营的一些后勤工作。

“小政,咱俩今天出城收粮去。”郑徽走到小政面前,瞅了瞅小政吃的是什么早餐。

“行,”小政见到郑徽队长布前来置任务,一口把手中的稀饭喝了。他正欲起身,突然犹豫了一下,“就咱们俩吗?我记得上次收粮去了好几个人。”

“过些日子要有一批战马要来,需要有人去准备些好马料。我留他们割草去了。”郑徽解释说道,“怎么,担心两个人忙不过来啊!”

“嗯。”小政咧嘴笑了笑。

“你放心,这次咱们只收城外黄坡岗的粮草。收两车就行。其他地方已经有别人去收了。”

“好嘞。”小政爽快地回答道。他放好饭碗,正欲迈开步子跟着郑徽前往。

“等等,黄坡岗路途较远,来回需要一天的时间。来不及赶回来吃饭了。咱们带些干粮去。”说着,郑徽带着小政走进厨房。

伙食房的厨子见到郑徽,纷纷点头打招呼。厨子管事叫升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挺着一个大肚子。他看到郑徽,立马走了过来,“郑大人,今日进来厨房不知有何事吩咐。”

“我来是想让你给我打包两份干粮,等一下我要和小政去一趟城外。”郑徽看着升旺说道。

“哦,是这样啊。你且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升旺就拎着两小罐鸡汤,两份干炒面带了过来。小政上前接住。升旺又冲着郑徽笑嘻嘻说道:“郑大人,干粮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完全是按照行军士兵的标准做的。”

“嗯,有劳了。”郑徽向升旺道了谢,带着小政离开了厨房。

二人往郡守府走去,他们要去跟代郡郡守司马尚说一声。

司马尚将军是赵国人。十几年前曾跟随李牧将军征战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后被赵王封为代郡郡守,一直留任到现在。

郡守府在代城的中间,坐北朝南。青砖碧瓦,气势恢宏。整座郡守府有朱红色的砖墙围着,围墙高耸,一眼望不到头。围墙中间有一扇大门。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郡守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一条长长的台阶直通大门里面。台阶两旁有一队士兵正在巡逻。士兵小队长看到郑徽,立即上前打招呼,“郑队长,司马尚将军正在后院练武。你二位且随我来。”

“哦,辛苦了。”郑徽冲着那士兵队长点点头。

“不辛苦。司马将军特意吩咐,我等岂敢怠慢。”说着,士兵队长带着郑徽小政二人顺着台阶走了进去。

穿过大门,郡守府里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的地上铺着石板。石板整齐干净,美观大方。在院子正中间便是正殿。正殿碧瓦朱檐,气势磅礴。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给人庄严肃穆的感觉。正殿两旁各有一座偏殿。院子的两旁分别有两道走廊,紧挨着走廊的是一排整齐的厢房。

沿着走廊走往后院。后院很大,角落里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司马尚将军正在后院的花草旁练武。

司马尚将军今年三十岁左右,长的是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他黝黑的脸上眉头紧皱,透露着一丝坚韧和刚毅。他上身穿白衬衫,下身穿黑长裤,脚上套着一双乌青布鞋。

只见他手握长柄弯月大刀,扎着马步。那把大刀在他手中耍得呼呼作响。他时而凌空劈下,一招力劈华山;时而横扫左右,一招风扫落叶。大刀在他手中犹如猛虎下山,威力无比,令人眼花缭乱。

过了一会儿,司马尚收了招式。那卫兵队长上去报告。司马尚把手中大刀交给他,又叫他带了下去。

郑徽立即上前打招呼,“郑徽拜见大人。”

“嗯,”司马尚一边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毛巾擦汗,一边问道,“我今天早上传话给你,叫你带人出城去去收购粮食。你可有带人了吗?”

“带了。”说着,郑徽回头朝小政努了努嘴。

小政赶紧上前参拜,“小的见过将军。”

司马尚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

男孩年纪不大,身子却是十分高挑,已经与大人无异。他头戴丝巾,身穿粗布衣。尽管如此,这种简单的打扮依旧难以掩饰他身上的俊气。他那清秀英俊的脸上,两道剑眉横卧。剑眉下面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时不时透露出成年人般的沉着稳重,聪睿和刚毅,给人器宇不凡的感觉。

“这小子长得倒是清晰脱俗。”司马尚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多谢大人赞誉。”小政拱手作揖回答。

“小政虽说是秦国质子所生,但现在他就是下官手下的一名小小杂役。将军不必夸他。”郑徽站在一旁说道。

“嗯,此次收粮,你就只带小政去吗。要不要我给你一队人马一同前往。”

“多谢将军好意。我看不必了。”接着,郑徽补充说道:“十几年前,李牧将军与司马尚将军联手打败匈奴之后,匈奴至今未敢进犯。如今关内安定祥和,收取黄坡岗的两车粮食,我二人前往即可,去的人多了反倒容易扰民。”

“既然如此,那就你们俩人去吧。”说着,司马尚叫人带上征粮官的令牌,交给郑徽,“这令牌你拿好,前往收粮无人胆敢不从。”

令牌呈黑褐色,四边雕刻着一些金丝花纹,牌子中间的地方写着“征粮官”三个大字。

“多谢大人!”郑徽双手接过令牌,带着小政退了出去,离开了郡守府。

他们二人到粮仓要了两辆马车,从北门出了代城,往黄坡岗缓缓驶去。

黄坡岗在代城北面,离代城有数百里地,来回差不多一天的路程。沿途的风景那是相当的美丽。

天上晴空万里,凉风徐徐。远处的山峦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就像一条长龙,横卧天地之间。几只白鹭在山谷间翱翔,鸣声由远及近,空旷悠远,犹如白色的精灵,翩翩起舞。

两辆马车在大路上飞驰着。路边的小树林不断往身后退去。几只小鹿正在路边悠闲地吃草,突然被疾驰的马蹄声惊扰,“跐溜”一下子往山林里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往北走了几十里路,前面地势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关中平原。

关中平原地域辽阔,水草丰盛。绿油油的山坡上,成群的牛羊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在山坡之间,有一条溪流在蜿蜒盘旋,潺潺流动。一群大白鹅正在溪水中嬉戏,不时引颈高歌,发出嘹亮地叫声。

溪流的两岸,是一片沃野。沃野中的小麦玉米都已经成熟,一阵秋风吹过,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仿佛在为秋天的丰收翩翩起舞。

农民们正在收割着小麦,丰收使人喜悦。打闹嬉笑声不时从麦地里传来,又随着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马路的对面,几辆马车因为收粮地点离代郡不远,他们已经收好粮食折返,此时正往代城疾驰而回。马车上的小兵与郑徽小政二人正好迎面相遇,他们立即热情地挥起手来打招呼。

小政因为太累了,加上彼此又不熟。他只顾坐在自己马车上晃悠,懒得回应。那些小兵看到小政没有回应,连连朝他翻了几个白眼。

在远处的山坡上,相隔数十里便建有一座营垒。它们是专门用来防御匈奴的。避免村民正在地里劳动或者放牧时,匈奴突然来袭无处可逃,村民们可以赶着羊群到营垒里面躲一躲。

郑徽看到前面路边正好有一座营垒。他示意小政一起停下,到营垒里面去休息一会儿再走。

营垒呈四方形,四周的围墙由巨石垒成,有丈余高,坚硬牢固,能够抵御匈奴战马的突然袭击。营垒里面宽敞无比,足够容纳数百牛羊。

营垒平时由附近的村民组织维护。今天是秋收,营垒门口有位老叟正在为劳作的农民提供免费的茶水。郑徽与小政把马车停在营垒旁边。

那老叟见到是官爷,急忙上前打招呼,“官爷,快快请坐。”

“嗯,今天村里的人都在忙,为何你一人在这里清闲啊。”郑徽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老朽年迈,干不动了。一个人在家闲的慌,便想到在这为大伙提供些免费茶水。也算是为秋收出一份力吧。”老叟提上茶壶,倒了两杯茶,“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呀?”

“到黄坡岗去收粮。”

“哦,那黄坡岗还要走十几里路才能到,它十分靠近赵国北部边境的长城。”

“嗯,”郑徽点点头。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只觉得那茶叶中有股清甜馨香的味道,“好茶。”他不由赞叹道。

“这茶乃是高山茶。是老朽远嫁的女儿带回来的。”老叟乐呵呵说道。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开了。

小政坐在一旁喝了几口茶,解了渴。一时间觉得无聊,他便起身往营垒大门走去,他想到营垒里面去看看。

营垒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特别的防御措施,就连铺的地砖都没有。它只是在围墙里面一侧造有一排台阶,人站在台阶上刚好能够从围墙里面探出头来。想必是为了方便刺杀围攻到石墙外面的敌人而设计的。

小政沿着围墙兜了一圈,又坐回到了郑徽身边。郑徽还在与老叟聊天。他看到小政去转回来了,便问道:“小政,你觉得这营垒怎么样。”

“营垒太简单了,它真的能防得住匈奴的攻击吗?”小政说出了心中疑惑。

“这样的营垒用来防御匈奴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不过它只是暂时用来关住牛羊,等待咱们的兵马前来救援的。若是遇到匈奴的大部队攻击,那最后也就只有弃掉逃命的份。”老叟见到二人谈起营垒,插话说道。没人比他更知道营垒的事了。

“这便是边境地区特有的被动防御措施,这样的营垒是,北边的赵国长城也是。”郑徽听了老叟说的,先是点点头,后又补充说道。

小政听他们二人这么说,心里就更纳闷了,“应对长城以北的匈奴,为何总要这样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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