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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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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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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让我如此沉醉

乡野,让我如此沉醉

       秋日,乡野。

我深深忆念着家乡秋日里五谷的香味。每到秋天,这种浓厚的情愫便在心底波涛汹涌……有思念,有兴奋,有喜悦,更多的是感恩。

是啊,我们都是喝着家乡的“乳汁”长大的,我们每个人都与家乡有着脐带般的血脉相连,有着割舍不断的浓浓乡愁。对,是乡愁,让早已离开家乡的我一次次情不自禁扑向乡野。

如梦的风,清新拂面。如丝的雨,柔意飘散。暑热之后的凉爽,欢呼着张开了我浑身的毛孔。走进乡野,心情无比愉悦,眼睛悄悄湿润。

清新的空气宛如一层过滤镜片,让乡野里的景物看上去格外清晰,凝重而不失活泼,明丽中透出典雅,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随意、和谐,让人心生喜悦。

那些种植在田野和半山腰上的向日葵,远远望去,层次分明,呈梯形铺展,在黛绿色的山体映衬下,格外灿烂耀眼,仿佛一群舞着阳光的花仙子,缤纷婀娜,美仑美奂。这样天然的美景吸引我们一步步走向她。

乡野阡陌,如入画中。蓦然,曲径两边田畴有大片盛绽的花簇,如云如雪,如棉如絮,有乳白色、浅紫色,迅疾扑入眼帘,细看才知,是土豆花!呀,那是一片怎样的似锦繁华呀?!更让我惊叹的,是微风细雨中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奇异香味儿,猛烈袭击了我的嗅觉。四顾,除了玉米,别无它物。莫非是土豆花散发的浓香吗?凡俗至极、司空见惯的土豆花竟有如此芬芳?我真的不敢相信。一直以为土豆乃凡物,其花亦无味(可笑自己无知)。从小,土豆就伴随着我们的生活,从名字到长相,土得不能再土。而且从来没听说过土豆花有异香呀?疑惑间,我已迫不及待奔向那片花海。因为内心深处,依然不相。愈近愈浓烈,摘下一朵乳白色的土豆花,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啊?!我几乎要被这香味击倒了。却原来,寂静四野里的阵阵幽香,正是土豆花的芬芳,这弥散在风雨里的香气简直浓得化解不开,早已迷醉了我的眼,甜透了我的心。惊喜之余,再看那细腻滑润、泛着洁白的花瓣儿,娇黄柔美、颤动不已的花蕊……是呀,这就是家乡人深爱着的土豆们缔结出的梦一般的土豆花!

平素的日子,从来没有细致观察过土豆花。偶尔路过,总是忽略。因为它们太多了,太繁了,过膝的植株,绿油油一片,又一片。没有人会去注意它的花。只关心秋天从地里起出来的一堆又一堆滚满泥土的土豆。甚至,没有想到,土豆也会开花?哈哈,无知,却原来,是多么可怕!又多么可笑呀!若不是,今朝的一场秋雨,估计我的人生对土豆的误解会一直下去的。

感谢这场雨,也许,真是一场透雨激发了土豆花全部的情感,在一瞬间骤然释放了。而这短暂的释放又恰巧被我遇见。也许,我遇见的就是一个新的土豆品种,而这新品种又恰巧花有奇香?似乎,在我的记忆里,土豆花是没有香味的。哎,这顽固的似乎呀!

其实,十六世纪中叶,土豆被西班牙的一个殖民者从南美洲带到欧洲后,最初,人们就是用来欣赏它美丽的花朵,并把它作为装饰品的。十八世纪初,俄国的彼得大帝游历欧洲时,还曾以重金购得,种植在宫廷花园呢。

却原来,土豆花也曾是如此身份非凡,身价昂贵呀。谁说不是呢?仔细观赏,你会发现,土豆花确实甚是娇美,仪态万方,香气馥郁,不同凡响。再看那一片片白色、紫色的花海,象极了一幅婉约而不失大气的古画,古意悠远,浓淡咸宜,氤氲着人间烟火之气,好温暖呀!这幅画,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只是没有更多的人去欣赏,更不会有人去珍藏罢了。我怜惜地用目光轻抚过这幅动人的画作,一遍,又一遍,竟至痴迷,不舍。

说到土豆,我觉得我可以算得上是土豆的“铁粉”和拥趸者了。虽然,土豆(学名马铃薯)和玉米的老家都在南美洲的安第斯山区。可是,我觉得它们自从十六世纪来到我们中国后生活得也非常安逸,尤其是在我国的内蒙、河北、山西、陕西等高寒地区,它们已视其为故乡。广阔的田野里,如果让我选择其中一种粮食作物,那必须是土豆。因为,我打小就喜食土豆,一直视土豆为上佳美食,可饭可菜,无与伦比。时至今日,依然是“一日无土豆则不欢”。用当地百姓的话说是,“这样的姑娘好养活,一年有两口袋土豆就行了”。呵呵。瞧这话说的,多带劲呀!令人欣慰的是,现在土豆的产量和品质,早已今非昔比。让喜食土豆的我,大饱口福了,直呼过瘾。

此时,在乡野盛开的土豆花前,自是惊喜不已,在曼妙恬静的雨丝中,任思绪恣意飞扬。我知道,在这片繁华下面的泥土里,已经蕴育着让人无比激动的丰硕呢。

走进北山红寺村西那道沙峪口,便望见一棵茂盛的槐树,象黄山的迎客松,立在崖畔。这是家乡的古槐,不知其多少岁矣。此时,槐花在秋风中乍现橙色,与几穗依然黄绿的槐花相拥成趣,摇在长得极像枫叶的浓绿叶片中,很有一种气定神闲的姿态。我就和爱人携手趟过沙峪,攀援到这棵槐树的身边。仔细观瞧,看到直溜健壮的树身上,竟有着瑰丽的花纹。那纵横开阖的纹路,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孙犁先生笔下荷花淀女人们编织的苇席。可是,我又固执地认为,再灵巧女人的手,也难编织出这棵古槐树身上这些秀美的花案呀。

槐花,在南方,会成为美食中最美的点缀。可是在我们北方,在我的家乡,却很少有人食用它们,只任其夏开秋落,回归泥土。是因为品类不同么?不得而知。

摘一把槐花泛绿泛黄的果荚,象小时候那样把它们迎风扬起,看着它们的身体轻盈地打着旋儿,听着它们与风磨擦发出的轻微如蛐蛐叫的鸣响,我的心境在初秋的风中雨中,便尽情地舒展开来,荡漾着一种久违的欢畅。现在,尽管有诸如紫花槐、洋槐、龙爪槐、五叶槐等多个品种的槐树被移植到我居住的城市,可我还是最喜家乡的古槐(国槐),最喜它身上那股淡然持重的味道。

古槐,历史真的很悠久,苍劲的枝干独具古朴浑厚的韵味。是地地道道的中国本土树木。周朝定都后,在朝殿前种植了三槐九棘,这是中国历史上庭院植树最早的文献记载,槐树便为其中之一。漫长的岁月长河风雨磨砺,槐树被赋予了多种涵义,而受人崇拜,为人敬畏。最宏观奇伟的便是明洪武初年至永乐十五年,涉及十八省四百九十余县八百八十二个姓氏的八次大规模移民活动,就是从洪洞县的大槐树下开始的。原来,槐树与我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亲缘有,难怪骨子里有着喜槐的情愫呢。

丝丝细雨,让周边的景物有了梦幻般的色泽。而雨丝把情丝拉得更长。这时,把充满兴奋的目光,望向逶迤缠绵的山峦时,就见有白的、黑的小点儿特别醒目。爱人说那是羊倌在山上牧羊。定睛看,果真见那些点在不断变换着位置,时聚时散,时而又排成一条长线。我突发奇想,便大声对爱人说:“不对!这肯定是两位仙翁在对弈围棋,而且这是一盘如日月般长久深奥的棋局。这会儿呀,那仙翁也和我们一样,一边听风赏物,一边玩味棋子,得意忘形,乐在其中,其乐无穷,你说是不是呀?”爱人被我的话给逗乐了,点头称是。

有几个黑影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下走来,待走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位瘦小的农妇牵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很从容地走着。嘴里还“嘟嘟”地唤着,后面就欢蹦乱跳地跑过来一头枣红色的小马驹,它跑到大马的身边,亲昵地蹭着,甩着小尾巴,调皮的样子象孩童一样可爱,我都看得呆了。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沙峪的那边,我还在痴痴地望着。

斜风细雨,象一把精致的琴弓,悄然无声地揉扯着我炽热的思乡情弦——于是,有深情舒缓的乐声,月光般流泻而下,渐渐弥漫了整个乡野……

忽然,有母鸡的叫声清脆地穿透了潮湿的空气,使我的大脑神经兴奋地跳跃了一下。我知道,这一定是从山村农家院里传出来的,久违的鸡叫声,听来竟让人感到特别温暖,是呀,是小时候的记忆,好亲切。记得小时候,只要一听到母鸡这“咯咯蛋,咯咯蛋”的叫声,我就会跑到柴房去取母鸡刚生下的热乎乎的大鸡蛋。有时,硬是迎着母鸡那随时会啄来的尖嘴,用葵花杆从母鸡的肚子下往外掏那颗白生生胖乎乎的鸡蛋呢!……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工作的变迁,久居城市,远离家乡,这些原本如此美妙的乡音、乡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和看到过了。

虽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浓得无法排解的乡愁,还是让我无数次走近乡野,踏遍青山,与泥土耳鬓厮磨。

走进21世纪的乡村,亲近着日渐丰腴、日渐振兴、日渐生态秀美的家乡山水、新建民居和无边田畴,一颗心,满怀感恩,满怀敬畏,深深沉醉,幸福无比……


(注:此文收入2016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河北散文家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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