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咸猪手

在武汉进修的那一年，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一个晴朗的上午，我和同寝室的好友妍希一起去武汉大学观赏樱花。公交车上，乘客爆满，人挤人，人贴人。有一男子挨我很近，随着车子的颠簸，他紧贴着我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的车程，他并没有远离我，一路上依然紧贴着我摩挲着。

到了武汉大学站，刚一下车，妍希劈头给了我一句：“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不狠狠地呵斥他？”

“谁啊？”

“刚才在公交车上的那个‘咸猪手’，简直就是个流氓！”

“噢，是蛮烦。但，车上人太多了，能怎么办？”

“要是我，我就会使劲地一抖身子说‘干什么？耍流氓！’”

“我不敢这么说。呵呵，我长得又不漂亮。上次，我坐公交车，也是人很多，车上一个女的就是像你这样突然地大吼一声‘流氓！’车上没人应。她转身对身后的男子说：‘你为什么耍流氓？’男子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女的说‘你就是有意的。’男子说了好几遍对不起，解释说人太多了，没注意到，女的反复强调‘有意的！’骂男的是‘流氓’。最后，男的也烦了，拉了一把另一边的一个女子对那个女的说：‘我就是流氓。我就是有意耍流氓。这是我老婆，我就是要对你这样的人耍流氓。’大家一看，人家老婆不仅人长得很漂亮，而且看上去很有修养。那女的瞬间扎住嘴了。幸亏那老婆赶紧给那女的赔了不是。你说，这结局尴尬不？”

“但这个人明显是有意的，你转过头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你不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我知道他是有意的，他不承认，我能呈现证据吗？即使能拿出证据，他能受到法律制裁吗？再说了，我总认为他不是有意的。如果他的行为再出格一些，我肯定要大声喊出来！像他这种行为如果是一个女的，你会这么生气吗？不会。有的时候，对性别太敏感容易闹出笑话甚至更容易受伤。如果人像忘记年龄一样忘记自己的性别多好啊。”

“这可能吗？有人就是见到异性就亢奋，就是色狼。比如，你今天碰到的那个人。”

“也许。社会上确实有这么一类人，一见异性就激动，甚至做出出格的事来。但，他们是有病。人们都知道性冷淡是病，其实性亢奋也是病。只是大家没有觉得他是个病人需要帮助，只觉得他可恶，应得到惩处才解恨。你说，正常人，谁愿意在大庭广众做丢人现眼的事？是身心有病，他自己没发现。我提醒他一句‘我知道你的小动作’就够了。当然，能及时制止他的不良行为就更好啦。我认为人要多从善意的角度看问题。”

“你是这么想的。但，别人不一定都是善良的，要真碰到坏人，你就吃亏了。”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不怀好意或是色狼是有的，但绝大多数男人是正派的。如果遇上让人尴尬的事，只能靠各人感悟，灵活处理。有一年，我们学校组织体检，没去医院，就在学校进行。学校的女老师全在一个教室里。轮到我时，那个男医生听说我腿上有个血管瘤（红色的痣），一边查看，一边问我‘其他地方有没有？’我说‘没注意。’他查看我上身，说我乳房旁边也有一颗，并把乳房拨过来又拨过去。我就当很平常的事，但旁边的一位女老师就在那里‘惊异’地望着。事后，她对我说‘您好大方！那男医生像是故意的。不过，您这样大大方方的，他倒不能怎么样’。我说‘也许在医生的眼里，我们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和四肢一样，没有特殊性’。其实，在我心里是觉得，如果医生敏感，我更应该引导医生，让他醒悟，病人的身体属于医生工作的一部分，与其他无关。很多性侵案，双方互相指责，称对方主动勾引，都是因为各自的心里对性意识太敏感。有一些人常把对方无意的行为脑补成‘性撩拨’，反应激烈反而更加刺激对方的性欲。当然，色狼肯定是有的，有一些人确实是人品有问题，国家应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严惩咸猪手；对那些生理异常的病人，国家应该设立这样的专科，给那些有病的人进行检查和治疗。”

“哎呀，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想法。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能随便怒怼‘咸猪手’啦！”

说到想法，我倒真有一些想法。像这样稠人广众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伸出的咸猪手虽然可恶，但他如过街老鼠，人人可以喊打，而那些深宅大院里，暗室屋漏之处伸展出来的咸猪手，有着各种深壁固垒的掩护那才是可恼而罪大恶极的。比如职场中异性的同事、领导和其下属、老板与来往的客户；亲友圈中的公公与儿媳妇、继父母与继子女、姐夫与姨姐妹、姑父与舅母、配偶与蜜友等，他们之间，那些不懂人伦的交际零距离，是很难防患的！很多人用亲情友情遮掩着自己的咸猪手，聪明的可以设法回避、尽力劝阻、不露痕迹地巧妙脱身。而不聪明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做了色狼口中的猎物。有些情商低的受害者甚至把对方动物类的性冲动当成爱的表现，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俘虏了对方而窃喜，这种愚昧的人和遇到的咸猪手是对社会危害最大的，也是令人可恨可气的。政府应该设立公共课教导人们在面对咸猪手时，保护自己，远离色狼。

我有个街坊，还没结婚母亲就去世，只有一个同胞哥哥。嫂子是本村人。她亲哥哥对她有非分之举时，她对她哥说：“哥，你不糊涂啊，我是你亲妹妹咧。”之后，她基本不回家了（长住工作单位），实在有事要回来，就住伯母家。她嫂子的亲妹妹就没她聪慧，糊里糊涂地怀孕了，才被自己的母亲发现。她嫂子气得要死，还得把自己妹妹弄到医院善后处理。这种思想愚昧，情感反应迟钝的人真的可怜又可恨！

不过，这些想法我没有说出来。因为，以妍希的聪敏，她肯定是懂得这些的，不然，她不会对我的“忍辱”那么生气！

我们不再说这件事，终于能够开心地、有说有笑地走向武汉大学的校园。我俩和不断涌进武汉大学的游客一样，饱览着珞珈山樱花盛开的美丽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