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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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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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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八月中秋节

 

春种南国豆,秋依赏月楼
临风长仰首,雁序之情幽

 

一年一度的八月中秋节快,伯母和堂姐的记忆随之浮现于眼前。伯母有五个女儿有姑姐是伯母的第二个女儿五姐妹中,数她长得最漂亮。

伯母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左手拿着砧板,右手拿着菜刀,站在她门前的河堤,于我们两家的交界处,骂骂咧咧地剁着砧板。我和母亲正在绞柴禾把子,她的话语我听不大懂,只知道是在骂人便问母亲:“伯妈在说什么?”

“哪个晓得呀。”母亲这样回答我我长大后才知道,伯母是在骂母亲。

事情的起因是:伯父并非我爸的亲哥哥,他和伯母只是我爸的堂兄嫂,因为家族人丁稀少,彼此相处像同胞兄弟姐妹一样亲密。

我们村有一户人家,家境很好女主人我们喊她“段姨妈”和我母亲非常要好母亲做媒,把有姑姐许配给了段姨妈的儿子。段姨妈的儿子长大后,读书出去当了医生,在医院新结交了女朋友,就退了我堂姐这门亲事。段姨妈实在管不了儿子的婚事,觉得很抱愧,就买了点心来我们家对母亲说了自己的难处。母亲表示理解,说亲家做不成还是朋友,是乡里乡,没有给段姨妈难。这下就得罪了我伯母伯母埋怨母亲说“人家瞧不起你侄女,你还和人家做姊妹……”开始骂街,骂人

伯母天天骂,母亲不接茬伯母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改换了形象:一个晴天的下午,伯母穿一件蓑衣,戴一顶斗笠,拿一把火叉(烧柴禾灶的工具),在我家大门口,一边骂,一边用火叉捣我家大门。母亲和我在厨房做晚饭,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去说她?”母亲声地对我说:“你爸和伯父都不在家,伯母要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呀!远亲近邻不知道原委的人,还会怪我,以为是我欺负她,就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堆在我身上。

终于,我爸和伯父都回家了,是我大姐生女儿的时候那是1970年,我已满七岁。大姐要生产了,母亲住在大姐家照顾大姐。那天晚上,母亲还留在大姐家,我在邻居家和邻家姐妹玩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一阵很大的吵闹声“有人在吵架?”我跟着看热闹的人朝吵闹的方向跑,原来是家。

伯父和父亲打起来!祖母上前劝架,抱着伯父说好话不料伯父一个甩手,巴掌落到祖母的脸上,祖母一个趔趄摔倒了

祖母是沔城(曾经的沔阳县城)人,比我祖父小十几岁,在娘婆二家,祖母从不曾受过委屈!这一次,她视如己出的侄子打了她一嘴巴,她哭了一夜,也不见伯父伯母来给她赔礼道歉。第二天早晨,她睡着了,父亲便到水沟里绞去了见祖母迟迟未起床,便去叫祖母。看到祖母口吐白沫,一查看,发现祖母吞整瓶安眠药!

二姐赶紧去大姐家找母亲,我去村外的水沟旁找父亲。父亲回家时,看到伯父伯母跪在祖母床前,一边不停地抽打自己的嘴巴一边不断重复“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父亲没说一句话,连忙去请医生。但医生看了后说:“晚了!已经晚了!

母亲从大姐家回来,和父亲默默安葬了祖母父母内心深感愧疚充满自责,可他们没说伯父伯母半个不是

几年后,有姑姐又说了一处婆家,这个对象姓蔡,叫蔡文杰,我喊准姐夫“文杰哥”。文杰哥方面都很优秀,他和堂姐处很好,并打算年底结婚。按乡俗,这一年的八月十五两家就要商量结婚事宜他们俩约定八月十四晚上,二人先商量好了再告知自己的父母亲

到了八月十四的晚上,有姑姐和妹妹(我喊三姐)在灯下做针线做到很晚,我那三姐熬不住先去睡了,留下堂姐一人等到快“圆钟”了,文杰哥还没有来。

这天晚上,我和母亲借着月光在门前绞柴禾把子。父亲外做瓦工活,姐姐去了亲戚家,哥哥去了同学家只有我和母亲二人在家。十二点过了,我完了把子,进屋收拾。正在洗脚,突然外面有人连声呼叫我父亲,并大声问:“你们家门口怎么有人在哭啊!”

原来是邻村的秦队长在喊。他们村那天开夜班轧棉花,后其他人先回去了,秦队长最后一个离开。路过我家门前听到哭声,深更半夜的有些害怕,便急忙喊我父亲。

“不会吧,我的孩子们都不在家,只有幺姑娘和我在一起,正在洗脚呢。您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母亲出去急忙和秦队长一起查找

“没有啊,我没听见哭声母亲说。

“很小的抽泣声!又有了,还有淌水的声音。

“不好了,是谁下水啦。母亲大声地喊着。她忽然想起隔壁的谢奶奶腰间长脓包,白天喊疼得受不了”,该不是她老人家吧。于是,母亲又急忙喊:刘婶,您家谢奶奶在家吗?

“我看看,我看看在呢!

轴承厂下夜班的人,正在吃夜宵,听到喊声,拿着手电筒在水面上到处有人说往你们那边去了!

“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母亲再次大声呼喊。

“怎么办呀,我的有姑呀!是我的有姑呀!”伯母突然跑出来哭嚎着。

母亲赶紧说:“别瞎说怎么会是她呢?!

“是的呀,是她呀!她前两天对我说我要是死了,您就嫁个便宜姑娘啦!’她说了断路话的呀

被吵醒起床的人越聚越多,但下水的只有我伯父,而且他不会游泳,只在浅水处来回走着。大家都六神无主,终于有一个人提醒我妈:“赶紧去找你家叔子们去,这么大的水,谁敢下去呀!”

我家几个叔叔都随叔祖父搬到村西头住着,中间隔着近二十户人家。等叔叔们来时,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们生产队抬来一只船,划着船在水里到处寻找,好不容易把堂姐从河里捞上来虽然压出来几口水,但没有缓过气来她的闺蜜冬秀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那些壮劳力抢着对她进行急救,仍然回天无术。

在确认堂姐已与我们阴阳隔时,冬秀姐哭得比我的伯母还伤心。冬秀姐也是我邻居,祖上有些田地,家里被划为“地主”。因为成分不好,她的婚事也不尽人意。她俩可谓是“同病相怜”啊!

对于堂姐的死,周围的人除了表示惋惜外,还表示了自责!秦队长说:“不该呀,不该呀!我一个人不敢呀!上次,我救了我们村跳水的一位妇女,我差点被她按到水底下,好不容易把她救上来了,她老是埋怨我,说我不该救她!

文杰哥“我是准备来的呀,我都走到村子里队屋(我祖母的坟墓就在那路旁)旁了,我看天太晚了又回去了真是鬼使神差呀我怎么不来呀?!我来了,就不会寻短见了!

父亲说:“我在家,就不会挫这个拐(“挫拐”是方言,这里表示出人命的大事)了。随便拉一捆稻草点燃照亮,伸一根长竹竿给她就好了。人喝两口水就会求生的,她会自己抓住竹竿的!

伯母说:“都是我不好啊!我奶奶给怄死了,如今遭到了报应

我不迷信,但我知道和为贵!祖母因兄弟不睦,服安眠药含恨而亡;堂姐为婚姻不顺,自寻短见,投水而死。酿成这人间的悲剧,难道能怨苍天、恨大地吗?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父亲母亲和伯父伯母都早已作古我在记述这些令人悲伤的往事时,血压骤升173/104,我是衔着降压坚持写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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