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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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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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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解


01

儿子要毕业了,马上走向社会,我特意去了他学校,和他聊一些步入社会与人结交的话题。

我们准备去森林公园转一转。早晨,我和他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我拿出两元钱当车费,一元纸币,一元硬币。

我把两元钱拿在手上,和他聊天的时候两只手撵着两元钱。我用纸币包着硬币,再把两元钱叠得整整齐齐,握在手中。

公交车来了,我们立马上车。可能是太早,也可能是森林公园不好玩,想去的人不多,公交车上只有司机和一位乘客。司机只见我投币,没见儿子投币,就提醒说:“投币。”

我赶紧对司机说:“这是两元钱。”

“一元嘛,怎么说两元?没钱就不打车唦!”司机一脸蔑视地对我吼道。

儿子气得一跺脚说:“谁没钱?谁少了你的一元钱。这明明是两元钱,你瞎了眼睛?”

“你说谁瞎了眼睛?我打死你!”司机更是暴跳如雷。

儿子也不示弱:“你来打!”

我赶紧拦住儿子,对司机说:“这确实是两元钱。一元纸币,一元硬币,我是把硬币包在纸币里面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开这个箱子看一看,纸币里面有个一元硬币。如果你没这个箱子的钥匙,又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再投一元钱,但我刚才投进去的这里面肯定是两元钱。”

司机听我说完,没有再说话,也没要我再投一元钱。我和儿子在中部靠后的座位坐下来,继续聊着。

“你看你这么冲动,像你这样走向社会肯定不行。”

“谁让他那么侮辱人,谁没钱?谁想混他一元钱?”

“有理不用高声。有人讲话就是那样,他不仅仅对你吼,对任何人都这样。那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不用你生气,总会有狠人治他的。”

“我就是那个狠人。”

“不对。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不是大声讲狠话的人就狠。”

“是他大声吼的,他凭什么吼我们?”

“对呀,我们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吼我们呢?或许是他本来就不会讲话,他不觉得那是吼;或许是他因为别的事情正烦着,碰上了我们就发泄了,他并不是烦我们,只是自己的情绪爆发。我们不能被他的情绪干扰,和他一样冲动。”

“你也是的,人家投币是把钱抖开给司机看,你还把它包得严严实实的。”

儿子终于开始反省“自己”,不和司机置气了。

我也如释重负,继续和他谈着交际语言的话题。

 

02

今天在公交车上,听到一位家长抱怨:“他老师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一小学老师。不是我说的话,当初我们两次高考,就是英语不行,数学两次都是满分。他的儿子和我的小孩一个班,我儿子只要按我说的办,数学考试就比他儿子的考分高。”

“也许他是因为教你儿子,而耽搁了自己的小孩呢!”同伴和她意见相左。

“你不晓得,他天天作业要家长签字。我们忙得要死,随便签个字吧,没有发现孩子的错误,就要被他叫到学校,说的话真是难听。我知道他的意思,说请他吃个饭吧,他又扭扭捏捏:‘什么没时间呢!某某某已经安排了咯。’我真他妈的……”

我真想上前问问究竟:“老师都说你什么了?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骂人能解决问题吗?”可惜,我和她并不熟识。这让我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放学后,我在办公室多呆了一会儿,把没有批改完的作业批改完毕后才回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做晚饭。正在厨房忙碌时,电话响了。是和我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方老师打来的。

方老师让我去一趟办公室。原因是她们班有一位学生回家后,告诉家长说老师打他了。家长就带着孩子来学校问缘由,质问老师:“为什么那么重重地打孩子?”

老师解释事情的原委不是孩子说的那样,家长不相信。孩子说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可以作证,家长便要求找我求证。

师生表述不一,家长不信任老师,我必须去。关了火,又返回办公室。

她们三人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我。我直接问那孩子:“怎么回事儿?”

孩子理直气壮地说:“我的作业没做完,方老师就把我带到办公室,用尺打我。打得好疼,老师还不承认。”

“老师打你了?”

“是呀。你还看见了的。”

“我看见了的?我怎么没印象?老师打你很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如果老师打你,肯定是希望你改正错误,补写作业。你应该告诉老师说:‘老师,您把我打疼了。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补写作业。’老师看你知错并愿意改错,老师是不会打你的。你看你们老师就不是喜欢打人的样子,她就是希望你能努力学习,认真完成老师的作业。她绝不是看你做了错事就想把你打伤,她只是希望你及时改正错误。以后,如果老师指出你的错误,你就赶紧改错;如果老师冤枉你了,你就向老师解释;如果老师打你,你更应该及时提醒老师,老师会听取你的想法的。你当时不吭声,如果老师真的把你打伤了,你回家才说那就迟了,后果就严重了。你要知道,老师和你爸妈一样,她也是希望你学习好,身体也好的。”

我又转向他妈妈说:“我今天在这里赶时间改作业,没在意他们。你看你们方老师哪里像喜欢打人的相,就是那种特别负责任的样子。就算打人也是轻轻地敲警钟而已。你要相信老师和家长一样是极力爱护学生的。”

家长这才没继续纠缠这件事,带着孩子回家了。

也许,家长心里仍然是不服气的。由此,我想到始终在我脑海中徘徊的一些问题:

第一,老师不一定是学识最渊博的,但不一定教育教学方法是最不科学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医生不一定是身体最棒的,但医术不一定是最差的;法官不一定是最守法的,但他判案不一定是最不公正的。所以,家长要在心里认可老师。

第二,老师批评家长也许是做样子给学生看的:“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有理走遍天下;有错及时纠正。” 家长和老师是教育孩子的伙伴,而不是争夺孩子的对手。既然是伙伴,就要互相配合,用最科学、最有效的方法教育孩子。二人演个双簧,说不定对孩子的教育真能收到奇效呢。所以家长要理解老师的用意。

第三,老师批评孩子绝不是想敲诈家长,再无师德的老师,在无辜的孩子面前,都会充满师爱,绝不会故意伤孩子的。真正缺德的教书匠,他是不会批评你孩子的,他会像侍奉皇帝一样,侍奉得您及孩子舒舒服服的。至于孩子的成绩,他可以昧心地给个虚假的。所以,家长应明白:“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

第四,老师不是圣人,或许他的言行真有这样那样的不妥之处,家长应该用最合适的方式帮助老师,让老师尽量地接近完美。家长不要像孩子害怕老师一样,受到无故训斥、恶意指责,还怕得罪老师,装成恭恭敬敬的样子;或遇到老师出错,大惊小怪,不知所措;或碰到知识贫乏的老师,而趾高气扬,甚至让孩子轻视老师。

曾听说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很有名望的植物学家的儿子,拿着一株小草去问他的老师,想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小草。那位老师不清楚,便谦和地对学生说:“你爸爸是很有学问的植物学家,回去问问他吧,我也很想知道这种小草的秘密呢!”第二天,这位学生拿着小草到学校再次对老师说:“我爸爸说他不太清楚小草的名字。他说您一定知道,可能一时忘了,让我再向您请教。”说完便将爸爸写的一封信递给老师。老师拆开一看,信中详细写着有关这株小草的名称、特征。信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师,这个问题您给孩子解答更为恰当。” 这位植物学家的做法,让孩子很自然地“亲其师”、“信其道”,孩子今后接受教育的收益当然就比其他同学大得多了。

天下的老师和家长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学生成人成才,家长千万要充分理解。家长希望教师善教,教师希望家长乐教,其目的都是希望学生善学、乐学啊。

 

03

前天,有家长问我:

“您为什么不办补习班?”

“我从来没办过!”

“您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是很有经验的,我很想把孩子交给您,让您给补课。”

“他应该把时间拿去接触更多的‘老师’!……”

今天,有同事问我:

“你为什么不炒股?不论大家讲得多么热火朝天,你都无动于衷,你怎么这么把握得住自己啊?”

“首先,我没有闲钱;其次,我没有承受风险的能力;再一个,我对这种把钱颠来调去换主人的游戏不感兴趣。”

“我也不想炒股,但听人说炒股赚了钱时,心里就痒痒的,很想去炒。只有当他们说炒股亏了的时候才不想去。你为什么总不动心呢?”

“大概是我这个人属于比较固执的一类,形成的观点很难改变吧……”

不知我的答案是否能说服他们;不知他们心里是否保留着他们自己对我特例行为的理解;不知他们是否还在继续猜测我‘言行’中的为什么?不过,如果他们误解,那也未必是对我有恶意。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学校除了两名炊事员,其余的全是异性同事。暑假前的初夏,气温并不是很高,所以,我穿得最少的时候是一件长袖衫。有时,其他人都穿短袖了,我仍然是一件长袖衫。好奇者问我:

“为什么不穿短袖?”

“我没感觉有多热。四肢吗,暖和一点好一些。”他们并不满足我给的答案。有一天中午,我刚进自己的寝室,两个炊事员跟进来,两人合作按住我,呵呵呵地笑着脱去了我的长袖:

“咦!你胳膊没问题呀?你为什么不穿短袖?”

“哎,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我只是不习惯穿短袖!”他们仍然嘻嘻哈哈地:“真是个怪人!”不过,从那以后,我就慢慢习惯在学生面前穿短袖了。

我遭遇的最大的误解是主动要求结婚。那时,老公的三哥还没结婚,我的母亲因脑溢血在床上已躺了几个月。我想尽快成家,将母亲接到“我家里”方便照顾。当我说出我要结婚时,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问我理由。除了老公三哥的女朋友,其他人都按自己的想法,极力促成这件事。

结婚刚一个月的春节期,母亲离开了我们。当时,我的亲友都叫我别到现场,说怕影响我的身体。那时我才知道,他们积极赞成我结婚是因为他们对我结婚原由的误解。他们话说得很婉转,令我无从解释。但他们对我的误解正表示了他们对我的关心,我也没必要去解释。时间可以让他们明白为什么的。

其实,也有时间无法解释的事由。

我刚成家那会儿,工作地在老家。那时的生活水平不及现在,农村的家庭拥有缝纫机的很少。我结婚时买了一台缝纫机。于是,同事经常求我帮忙缝缝补补,我很乐意帮他们。有一次,一位同事把他家里最好的一段涤纶布料拿来让我给她老公做条裤子。我并没有学过裁缝,所以,我虽胆大心却是虚的,因为紧张,忘记了留裤子下扁。就那么做起来,裤子就短了;接一点长度,看得出破绽。我知道同事的家底,不敢声张,悄悄地买了一段同样的布料,重新给他做了一条。那一条较短的裤子送给了我的父亲。

同事不知道我曾“调包”,千恩万谢地同时,总要褒扬我几句。于是又有一位同事要我给他两岁的儿子做一套棉衣。有第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我决意做大一点。第一,大了可以改小,小了就无法变大;第二,小孩长得快,又是冬衣,应该大一点,可以穿两个冬。独生子没有人捡旧啊,穿一个冬就扔掉太浪费了。

我按自己的想法给她儿子做好了一套新棉衣,并告诉了她我的想法。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告诉我:那套棉衣送给了她的四岁的侄女。她的理论是:衣服大了,穿起来不好看。现在,个把孩子,谁养不起啊,以漂亮为标准。

我愣在那儿,只有自责。

过了两年,我调荆州了,又有同事要我帮她两岁的女儿做棉衣。我想,乡下的人对孩子都舍得花钱,何况城市里呢!于是我按已有的经验教训,给她姑娘做了刚好合身的衣服。没几天,我发现她女儿穿的衣服变样了。一问才知道,她嫌我做的衣服小了,又请另外的裁缝加长了。并对我说:“小孩子冬天里的衣服尽管大一点,屁股露在外面怎么能行。我又花钱接的,好好的布料都剪得浪费了,这接的一截又丑又花钱!”

“你怎么不叫我给你接呢?”

“我怕你还是接短了。”

我怵在哪儿,尴尬极了。心里想,我再不要给人做衣服了。

可没过几天,又有同事要我给她一岁的女儿做开裆裤。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推脱的理由,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这次,我先征求她的意见,总算做的衣服合乎她的要求,高高兴兴地穿在了她孩子身上。过了几天,她又在感谢我的同时,说出了她老公的反馈:“你干吗要人家做衣服呢?乡里乡气的。你又不是没钱,都处都有卖的,好漂亮的都有。”

我在她面前笑着,回谢她,心里在发誓:以后,无论谁找我做衣服,我都不做了。

事不随人愿,又有同事要我给他五岁的女儿做衬衣。我不知怎么给他说清楚我的本意,只有东扯西拉:“她的衣服还用家做,买一件去吧!她那么大了,做的她未必喜欢……”

“夏天的衣服吗,简单地做,能穿就行了。”

“我怕做不好。”

说不上接受,也说不上推托。再看见他,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有不提及。又过了几天,我实在难为情,主动给他说起这件事:“你说给你姑娘做衣服的,怎么样了?”

“谢谢,谢谢!我拿到裁缝铺请人做了。我想起您要讲公开课,肯定没时间,所以就求裁缝铺的师傅做了。”

他说话这么客气,我觉得他在心里已经误解了我,但我没法解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还是无法让人理解我不想给人裁制衣服的原因。

我不是怕自己麻烦,我是怕我给别人带来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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