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家兴在私立学校上班,平常吃住都在学校。他每天早晨从起床开始就眼睛不离学生,关注学生起床、就餐、上课、洗漱。他不像班主任那样到班级去做具体的事项,但他像班主任一样整天和学生处在一起;他不像校长那样负责全校的所有事务,但他像校长一样全方位了解、及时处理学校的一切事务。班主任只需要关注一个班,校长只需要发号施令,家兴叔既要做具体事项又要统观全校。他虽然很累,但学生都遵纪守法,班主任及科任老师都认真负责,而且他的工资比较高,他累而快乐着。
私立学校与公立学校最大的区别就是作息时间不一样。公立学校是八小时不离岗制,私立学校是二十四小时不离岗制;公立学校实现了每周双休制,私立学校实现的是大周休假制。公立学校每周休息两天,私立学校是单周不休息,双周休息四天。私立学校的师生每个月都有两个四天的小长假。家兴叔很享受这种工作环境,每半个月兢兢业业工作两个星期就可以回家休息四天,工作期间无家务劳动,休息期间无工作要牵挂。更让家兴叔舒心的是,三个孩子从不要他操心,一切都是桃媛姨在管。
1991年,李小昀参加小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一等奖。县教研室把秦贵学和李小昀两人接到仙桃,用一辆敞车,配备一个乐队,让李小昀和秦老师戴上大红花坐在车上,“插花披红”地在仙桃街上荣游了一圈。
这个暑假,桃媛姨拿到生物本科毕业文凭,由郭河小学调入仙桃八中教高中生物,三个孩子顺理成章转入仙桃一中和仙桃实验小学就读。桃媛姨的家搬到了仙桃八中。
家兴叔的侄子李昀海沔师毕业后在仙桃新生路小学教书两年,被提拔为教导主任;李家义当年被乡亲们指责,没有被选任书记,但与汪圆秀还是一心一意在家务农,女儿李青昀长得很乖巧,嘴巴很甜,左邻右舍也蛮喜欢;李家旺警校毕业后分配到荆州,在荆州公安处工作出色被调到公安局当副局长,并娶局长的侄女为妻;李家富师专毕业分配到荆州机械厂子弟学校,妻子是同校的老师,女儿长得很乖巧;李家贵华中理工大学毕业,分配在武汉工作,老婆钟惠颖原来是郭河中学的校花,现在是郭河医院的美女护士,因为两地分居,老婆调到武汉有困难,李家贵就停薪留职回郭河,在郭河街上租用了郭河企办的二楼的一整层房子,开了一家能复印打字的照相馆;退休后的李书记在老家,既没有和李家仁住一起,也没有和李家义住一起,而是自己单独住,并在红庙街上当了一名清洁工,每天早晨清扫红庙街道,不仅日子过得充实还可以多一份工资。
家兴叔的小家五口人带着余奶奶定居在仙桃,他们和住在郭河时一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全买回家了交给余奶奶掌厨,做饭洗衣之外的家务事主要是桃媛姨晚上做。家兴叔平常比较忙,单周周末不回家,每个双周休息四天时他就回家畅畅快快地休息几天。
家兴叔他们一大家人的生活都有声有色,滋润自在。特别是李家贵的生意很好。因为他的照相馆里有电脑设备,既可以打印照片也可以打印文件和各种图片资料。不仅是郭河,郭河周边的张沟、沔城也没有李家贵这样现代化的印刷设备,就是仙桃街上有搞打印的也没有他的设备高档。当时的郭河,一般居民家庭连电话都没有,李家贵的家里却摆着一台照相机、两台电脑和三台打印机。
这样的生活过了三四年,不知是李家贵自己觉得自己钱很多,还是旁人看到他钱很多,有人约他赌博。于是李家贵爱上了赌博,他特别喜欢掼三皮子。
赌本越来越大,赌窝越来越远。他们的赌资核算从几百几千地数钞票张数到一厘米两厘米地量钞票厚度;赌场设立从郭河街道的住户到方圆几公里的村落。钟惠颖着急得不行,说也说不好,管也管不住。眼看着李家贵一天天心心念念去赌钱,钟惠颖叫来自己的娘家兄弟,把李家贵关在家里看守着。但李家贵几个五几个六唬着两舅倌就机出去(方言,表示用心思创造机会忽悠看门人而偷跑出去)了,一出去就是几天几夜不回家。钟惠颖又找来几个亲朋和自己的哥哥弟弟一起,自己领头出去找寻李家贵,找到人后把他弄回家,然后要家兴叔来给李家贵做思想工作。
02
家兴叔来到郭河李家贵的家,家里除了电脑之类的耗材和设备,家具和生活用品几乎没有。原因是钟惠颖经常上夜班,他们家很少在家做饭,一般都是到郭河医院吃食堂。他们的婚房是郭河医院的寝室,一直没有动,只在这二楼上添了一套简单的炊具,他们的孩子马上要读一年级了,李家贵却一心赌博耍钱,既不关心儿子的学业,也不关心儿子的生活。家兴叔很感慨,对李家贵说:“你挣钱这么多,既不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也不改善孩子的成长环境,就学会了赌博,难道你这一生就只想让人家知道你会挣钱会耍钱吗?除了钱,你就没有别的追求吗?”
“我就是不服气。那些傻头傻脑的人为什么能赢钱?我要让他们认识我,要他们服我。”
“赌博的人会服谁?赢了觉得自己有能耐,觉得自己以前勤扒苦做比不上赌场的揭一堡;输了怪自己运气不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永远那么差,坏运气到头了就是好运气要来了。凡是赌博的人,只要上瘾了都跟吸鸦片的人一样,没得几个能走出来的。”
“我就不信。”
家兴叔觉得李家贵迷恋赌博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不是一时半会能转变思想,三言两语能解决问题的。他要钟惠颖去找李书记,让李书记推掉清洁工的差事,到郭河来住在李家贵家里帮忙照顾李家贵三口的生活,也能监督李家贵专心做生意。
李书记在听钟惠颖说到李家贵现在的状况时也很着急,立马辞掉红庙街道的工作,收拾好日常用品跟着钟惠颖来到郭河。家兴叔和李书记陪李家贵住了两天,家兴叔要回去上班了。家兴叔又关照了李家贵几句,叮嘱了李书记一番就回仙桃了。
家兴叔回仙桃后和桃媛姨说起李家贵,桃媛姨说:“李家贵当初就不该回郭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郭河街上的人毕竟大多只求生活安逸,追求目标大不了奔小康。李家贵在这种环境里当然只想到挣钱养家了,能够养家就觉得自己上顶了,没有更远大的目标啦。也许是那次在家休学一年闲散惯了,还没收心。”
李书记在李家贵的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做饭、拖地,其他事都不管。李书记把自己的一双眼睛老放在李家贵的身上,生怕他乘人不备又溜出去了。
家兴叔回仙桃后的第三天,李书记照例做饭、拖地,督促儿子、孙子吃饭,在家东瞧瞧西看看。中午,孙子去幼儿园后,家兴叔拖地结束,他正准备把拖把晒到阳台西头廊檐外,看到李家贵从大门口出去准备下楼。李书记扬声问:“你去哪里?”同时,把拖把往阳台斜上方隔壁楼房的挡雨檐子上一挂。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心中着急,他脚底一滑,人摔下去了。
李家贵没有回答父亲,他头也没回就下楼准备出去,走了几步没听到李书记的动静,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又返回来。他没看到李书记的人,一找寻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摔到了楼下的巷子里。这个巷子很小,所以里面有一些碎砖破瓦从来没有人清理过,李书记就摔在了这一片砖瓦散落,杂碎累积的垃圾上。
李家贵赶紧喊人把李书记弄出来,抬到医院。在医院,医生还没开始抢救,李书记就停止了呼吸。
一家人悲痛万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这样的家庭悲剧。这些年能从华工毕业的学生不是去北京就是去国外,最起码也是在武汉。如叶童欣,华工毕业后在武汉工作几年就到日本,日本待了几年又去了美国。而这个李家贵虽说比叶童欣低两届,又曾受伤影响了学业,但与他同届的学生往国外和大城市走的更多,他却跑回到郭河。
这些年改革开放,无论原来是穷还是富,只要是有点儿上进心的人都闹得好,满街的人都发财了,有人赚的钱可以买两条郭河街。比如,郭河街上的郭正廷,当年不肯下放到农村,郭河街道安不下他,他带着老婆在武汉,白天拖板车赶脚力,晚上睡桥洞,流浪了十几年,国家政策一开放他就回郭河开门店做生意,把郭河供销社都比垮了,人家的钱别在腰包里看都不拿出来看。这个李家贵刚赚了一摞钱就得瑟到赌场去。
人家修楼房的,不小心从二楼顶摔下来都只是小伤,几天就出院了。像那个郭河砖瓦厂的厂长从50米高的烟囱上摔下来,虽然住了几个月的医院,但人家也只摔坏了腰。李书记从二楼底摔下来就丢了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得了啊?
03
无论大家怎么悲伤,都没有谁责怪李家贵半句。他们安葬好李书记,一家人才坐在一起交心谈心。
李家旺说:“像你这样,如果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属于病态,要去专门的戒赌所去。你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克制自己?以后,把赚得的钱交给钟惠颖管理,你要用钱的时候再和她商量,让她和你一起去处理事情。再就是你和那些喜欢赌博的人断绝来往,你不去找他,他来找你不搭讪。如果他们勉强你去你可以报警,关键是你要自己说‘不去’,你不想去谁也不能拉你去。”
钟惠颖说:“当初,我复读了三年他等了我三年;我卫校毕业分配到郭河调不进武汉,他辞掉武汉的工作回郭河来;平时,他赚的钱一分一毫都是给到我手里,遇到的大事小事他都和我讲。所以,他说要用钱办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我想都没有想到他会去赌钱玩!还是我们一个同学和我聊天时说起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就已经陷进去了。我平常上班长期三班倒,也没得时间盯着他。再说,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自己不打算戒赌谁也帮不了他。我把他锁在屋里他都可以瞅空跑出去。关键还是要他自己首先愿意远离赌场,我们才能在旁边监督帮助他控制自己。”
家兴叔说:“要改变环境。人不能太安逸,要给自己一点儿压力。虽说压力太大时人会觉得很累,但完全没压力也是很容易失去生活的斗志甚至失去生活热情的。人要不断学习来全面提高自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水不流动就会腐质变臭,人不上进就会变得慵疏懒惰。你们还是离开郭河吧,往大城市去,你和钟惠颖一起出去帮人家打工也行。一个大学生做拍摄、打印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脑袋相当于长期休息,它当然想寻求新鲜刺激来活动大脑,赌博正好点到了你的兴奋区。我觉得你要找个新的事物转移兴奋点,随便是武汉、广州,去找个新工作。钟惠颖的工作无法调动就辞职算了,你要一个工作籍不就是为了今后的生活有保障吗?李家贵不离开这个环境,不能戒掉赌博,你们挣钱再多也不能保障生活质量。”
李家富说:“我都想辞职。之前,我们学校条件好得很,我们老师除了工资外还享受工人补贴,工资比地方学校的老师工资高出一大截,学生来源又好,教学很轻松很容易出成绩。但这些年成绩好的学生都到旁边的附中等学校就读了,留下来的学生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爱学习,老师的工资虽然也在涨,但没有地方学校的老师收获的奖金、补课费之类的。账面上的工资不低,但装进钱包的钱比人家少一大坨。主要是学生少,教学没激情。我们学校有的老师考研究生走了,有的想方设法调到别的学校去,整个学校偌大的校园没几个学生,估计坚持不了两年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状况,现在的人好多都往南方跑了。”
“我想去澳门看看。”大家说了一大堆后李家贵开腔了。
“挨都挨不得。”听到李家贵的这句话,李家旺立马抢过话头对李家贵说,“平冬梅的老公,独种宝(没有同胞的哥哥弟弟),跑到澳门,去赌场转了一圈钱就输光了。回来把他父母的钱拿去又输光了还不够付清赌资,人家把他两条胳膊两条腿掰断了扔到了山上。幸亏平冬梅的两个姑姐不放心,和他姐夫开车去找他,找到他时他在山上躺了两天,要不是找得及时,命都没有了。”
李家兴接过李家旺的话说:“平冬梅的二哥不信那个邪,去澳门赌场输得精光了。他本来在武汉开金店,生意做得好得很,他自以为自己很精,结果把整个店子都输光了。好在他心态调整得蛮快,现在就在武汉街上蹬三轮车给别人送货。十赌九输。你见谁赌博发财了的?除非你是赌场的老板。再说,赌博既不开发智力,也不创造财富,赌博完全是毁灭人性。它是那些不劳暴富的人穷奢极欲地消遣,是那些想发横财的人投机取巧的自作孽,哪个正经人把赌场当乐园?哪个有本领的人正经事不做了去赌博?”
李昀海说:“我看我们学校旁边的餐馆生意蛮好,要是能到那里开个餐馆应该可以。”
“培训班应该有市场。”
“要想赚钱,可以在仙桃开个培训班。如果是想舒舒服服过日子,可以继续开你的照相馆,就是换个环境,到仙桃或者武汉,就是荆州也可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篇,我一段,反复讨论后最终决定:李家仁和李家义两家去仙桃找个门面开餐馆,李家贵到荆州办个奥林匹克竞赛的培训班,他们的母亲再不去仙桃家兴叔那里,以后就跟着李家贵帮李家贵带孩子。
李书记的“头七”过后,李昀海与家兴叔他们一家回了仙桃,李家旺与李家富回了荆州。“五七”过后,李家贵带着母亲回到郭河。“七七”过后,李家贵只身去了荆州,他住在李家旺的家里。余奶奶陪着钟惠颖母子住在郭河,钟惠颖继续在郭河医院上班。
这一年的年底,春节前夕,家兴叔他们几弟兄又一次都回到老家。他们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十五都要守在家里,因为李书记年前过世,这一年的春节期间他们孝子不能登别人家的门的。
腊月三十的晚上,他们带上几样饭菜和一点儿酒,还有香烛、纸钱、纸手表、纸衣服等,去给李书记和先祖们上坟。他们分别到新旧墓前为先父先祖们烧纸物、冥币、放鞭炮、磕头敬香、放供碗、点灯。一应完毕后回家,接着准备初一招待烧清香的人们的点心、茶食。
初一的清早,就有乡亲们来给李书记烧清香。他们的堂屋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四周放着长条凳。桌上放着两个桌盒,一个桌盒里放着买来的几样精致甜点,一个桌盒里放着自家做的麻页子(炒米裹麦芽糖整成形后切成几毫米厚度的长方形薄片)、玉兰片(糯米粉蒸熟后揉成团,整成一些长条晾干后切成约一毫米的极薄的椭圆形片片,再晒干至焦枯。这样的玉兰片可以用沙炒熟了吃也可以用油发熟了吃)之类的粗食。盛有开水的保温瓶放在堂屋的神柜里,喝茶的碗和杯子放在桌上,预备着随时给来家的人上茶吃点心。但邻里亲友们为了减轻李书记家人的负担,都只在家兴叔他们家门前放鞭炮,与家兴叔他们打声招呼拜个吉祥就走,一般都不进堂屋喝茶。来烧清香的宾客只有桃媛姨的娘家人和一些远道来的亲朋放鞭过后进去坐一会儿,喝顿茶了才走。
因为家里的亲戚比较多,李书记生前人缘好,大年初一的一整天他们家门前没有断过鞭炮声,但茶水用得不多,一是大家都很体谅家兴叔他们,二是有人在初一这一天需要到几处去烧清香,而烧清香是越早越为敬,讲礼性的人就希望在初一的上午能完成各处的烧清香。
按春节的习俗,大年初一就是拜父母,初二拜岳父母,初三拜亲朋。家里有新亡人的就有一些忌讳,涉及到哪些具体行为会随地域不同有些许差异,像沔阳只忌讳孝子不出门,而洪湖连未成年的孝孙也忌讳。“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地域文化还是有差异的。不过,这些风俗大体上是一致的,一般情况下,讲究的人就自觉遵从最严苛的那一方风俗啦。
家兴叔他们还是严格按照老一套在办,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家兴叔一大家近三十口人每顿饭都是在一起吃。家仁叔和家义叔两家轮换着,菊姑姨和圆秀姨负责烧火做饭,家仁叔和家义叔主要是帮忙在厨房打下手;家兴叔和家贵叔主要负责必要的生活用品和肉鱼糖果之类的采买;家旺叔和家富叔主要负责端茶递烟等接待来宾的事务。所有的开支最后统算,几弟兄分摊。实际上只是家兴、家旺、家富、家贵他们四弟兄出钱,因为柴米油盐是家仁、家义两兄弟负担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他们就都准备离开老家了。孩子们上学的回学校,工作的回单位,几弟兄也各自回自己的小家了。家仁叔和家义叔也不在老家待了,他们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番,带上部分生活用品去了仙桃。李昀海帮忙在仙桃实验中学附近租用了一个门面,他们开起了餐馆,餐馆的名字就叫“排湖三蒸”。他们没有另外请厨子,主要是菊姑姨掌锅、圆秀姨帮厨、李青昀收款,家仁叔和家义叔采买和打杂。餐馆里的大菜就是三蒸和肉元子,其他的基本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来客大半是学生家长,李昀海偶尔带一些食客过来,生意还可以。
李家贵在郭河的生意停了,他去荆州没有开补习班,而是在荆州首开的一家网吧打工。他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是租屋开网吧还是租店做图文快印。妻子钟惠颖继续在郭河卫生院上班,还没有向单位提停薪留职的话题;儿子李钟宏在郭河小学读学前班,由奶奶照顾饮食起居。
04
李家富回单位后,一边工作一边在家复习,他想通过考研究生来改变生活环境。他着手复习刚个把月,就被调入荆州附中。
李家富的工作调动很突然,原因是附中的一位语文老师因为评职称受阻,又想到自己没有得到“快班”的教学及班主任工作,认为学校领导有意给他憋屈,他在老师会上对校长说:“你们不给‘快班’我带,损失的是学生;你们不给我高级教师的申报指标,损失的是学校。”然后的某一天,不打一声招呼就去了南方。这个老师坐在了广州附中的教师办公室里才通知学校,“我不干了。我已坐火车南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弄得学校措手不及。学校领导请示市教育局,教育局就近把机械厂子弟学校的李家富调到了荆州附中接手这个老师的教学任务。
家富叔调入附中,明面上是降级,内心里他在附中才有投身工作的实际乐趣,他很乐意自己被调入附中。
家富叔在附中的工作很舒心,他暂时放下了考研的事一心扑在教学工作上。学年结束,他教学工作的效果很好。暑假期间,家富叔回老家玩,也到我学校来,他告诉我:“荆州附中换了校长,现在的校长很热衷于教学,很爱惜人才,学校的教学管理也越来越完善。现在学校公开招聘业务能力强的老师进校任教,你和田宇峰可以去试一试,说不定被校长认可。如果学校认为你们可以,学校想接受你们的话,工作调动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学校帮你们办理好。”
“我是教小学的呢?”
“附中有小学部。附中周围也有几所小学,你也可以后一步再去。”
我当场就答应下来,对家富叔说:“可以呀。现在是暑假么,去试一下,行不行无所谓。能行的话,调动工作不需要我们操心;不能行的话,就当去荆州旅游了一次,又不损失什么。先让田宇峰去,如果他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我再调去也多了一条路径;他在那里搞不好,我在这里还有个窝,他可以退回来。”
“如果接受的话,有一年试用期,你们想好。”
“我觉得没问题。”我对家富叔讲了这句话又对田宇峰说,“如果你能顺利地调过去,即使这个附中不接受我,我还可以到附中周围去找另外的学校。你不用担心你去了而我调不去。”
田宇峰这才说:“可以去试一试。”
“那就说定了,我帮你们联系试讲的时间。”家富叔很认真地和我们商定着一些具体事项。
我把这些告诉我父亲时,我父亲说:“‘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宇峰在这里还是个副校长,到荆州去还能当校长?还不是又要从头干起。”
“他在哪里都是教书。他又不是当官的料,他当副校长还不是带几个班,还不是天天上课,校长才是官才不代主课。”
田宇峰真的跟着家富叔去了荆州,他去试讲了。我在家里,和之前的暑假一样,看看书,陪儿子玩。田宇峰去荆州后的第二天中午,郭河中学的任校长来我家对我说:“田宇峰呢?”
“他不在家。”
“郭河镇管教育的谢镇长在我家里,他要找田宇峰。田宇峰不在家,你去吧。找你是一样的。”
“找我?”
“嗯。你跟我来吧。”
我跟着任校长来到任校长的家。谢镇长躺在任校长家的躺椅上,见我进屋,他坐起身来对我说:“听说田宇峰要调到荆州去?”
“还没确定。”
“如果他能调去的话是好事。虽然我们这里少了一个好老师,但荆州毕竟是大地方,有发展前途,应该去那里。我们为他高兴。”
我一听,这是个什么话,还没鼻子没眼的事怎么就连谢镇长都知道了?我看着谢镇长又看看任校长,任校长的表情虽然含蓄一些,也能看出他和谢镇长一样,好像是巴不得田宇峰立马调离郭河中学,这样可以腾出一个副校长的位置来。
任校长是老校长,田宇峰在他手下从红庙中学到郭河中学,在一起工作多年。田宇峰入党、履职教导主任再升职副校长都是任校长亲自提拔的。
谢镇长也是教师出身,当年也是任校长手下的一名老师,后来转行政,在镇政府工作了四五年,今年才任管教育的副镇长。他管教育了肯定要用他的一帮人。田宇峰是去年管教育的前任镇长时期提拔的,和这个谢镇长还没有接触过。
想到这里,我对谢镇长说:“田宇峰从师范毕业一直在这里工作,大家都对他很好。所以,这次去荆州我们也是顺其自然,能够调去不喜,不能调去不忧。”
我这话一出口,任校长立马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说:“万一恋会说话,万一恋会说话。”
谢镇长只是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田宇峰讲课很顺利,荆州附中表示愿意引进他这位老师,开学时他就去了荆州附中任教。因为是试用期,他的工资由荆州附中发放,比荆州附中同等级的老师工资低一点儿,比在郭河中学时的工资高一点儿。
我还在郭河小学任教。一年后,我在荆州过完暑假,开学前再回到郭河小学时,郭河小学的周校长对我说:“你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捎个信回来,我以为你不来了的。我们现在是聘任制,校长聘任班主任,班主任聘任代课老师。我们的开学准备工作已经都安排好了,昨天,所有班主任老师和代课老师都聘用到位,已经没有你的岗位了。”
我说:“我不知道郭河的教育改革这么快,我以为还和之前一样,暑假结束了再上班。不过,暑假期间我是准备给您写封信的,发现自己的字拿不出手;想给您打电话,又觉得我这么大驾吗?人都不来就拨个电话过来呀。这样咳咳糊糊(方言,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的意思)的,一个暑假就结束了。”
“现在我这里肯定是不行的,你去找汤主任看看,看汤主任怎么说。”校长把我踢给了教育组。
汤主任是郭河教育组的现任主任,也是郭河小学的前任校长。郭河教育组的陶主任在任期间,我与汤主任在郭河小学共事多年,就这一年汤主任才调到教育组任组长。
我到郭河教育组找到汤主任,汤主任说:“田宇峰的工作关系调去没有?”我说“还没有。”汤主任就说:“那你直接去找荆州附中的领导,给他们点儿压力。你就说你原单位不要你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工作单位了,要他们赶紧给田宇峰办调动了再把你弄去。我们不要你是给你个由头,你就趁这个机会找他们学校去。”
汤主任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就像一个被噎着的人一样满身的难受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没有任何收获地离开了教育组。
碰到郭河小学的同事,他们有的这样说有的那样说。原来的搭班老师说:“我不晓得您还来这里,在老师名单里我没有看到您的名字。我要晓得您还在郭河小学的话我肯定聘用您了。我和您搭班时,您多好啊!这么多年的模范老师,优秀班主任,书教得那么好,不仅是我,哪个老师不愿和您搭班呀?只要是您在这里,您肯定首先就被聘用为班主任了。”
曾佑兰老师说:“你的田宇峰去荆州时,你给汤主任送礼没有?”
“没有。田宇峰去的时候汤主任还不是教育组的组长。”
“你每次从荆州回来给汤主任带礼物没有?”
“没有。”
“你来来去去不理他,你到荆州去,跟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他怎么会给你留岗位呢?你空着个手去找他,干泥巴泥壁怎么泥得上去呢?你买点礼物了再去他家里再跟他说一说,看他怎么答复你。”
我按曾老师的建议去买礼物。
买什么呢?
田宇峰又没有正式调动,送礼物给汤主任用什么说词?我去荆州属于探亲又不是去观光耍钱,我用什么理由给他买礼物?
想来想去,我就当作很随意的样子,买了两盒点心去他家里。汤主任正好在家,他从楼上下来,看到堂屋里八仙桌上的两盒点心,一脸不消一顾的神情对我说:“我先跟你讲了的啦,你去荆州找他们学校扯去。”
汤主任的爱人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晒太阳,接过汤主任的话笑着说:“荆州啊,荆州还不好?有人做梦都想到荆州去。”
汤主任给他爱人一个眼色制止了他老婆的下文,我也没再说什么。
又是无功而返。但我不明白,我是郭河小学的在职教师,怎么不明不白地就被开除了工作籍呢?我去找教育组的副组长尹主任。
尹主任说:“我也搞不懂。每次开会他都把你拿出来说,我又碰不到你的人。第一次说,我还没在意,他说‘像有的老师不安心在这里的我们就不要’,没点名。第二次就点名说了,第三次调子越唱越高,我着急得不得了,但没办法联系你。最后他就直接说:‘那个万一恋,我们肯定不要她了。随她到哪里去!’我一听,拐哒(方言,表示事情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搞不好了。他话都说出来了,大会上说了一次又一次,他不可能改口了。我老想把个信你,就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你看我们这乡里乡亲的住着,我为你着急啊。唉,你像有个姐姐呀,蛮会说。”
“我姐姐?”
“嗯。她为她娃儿的事在那里说。你姐夫牛的马的地骂人,你姐姐从头至尾都是讲情讲理,每说一句话就把你拿出来挡到前面说‘我妹妹万一恋也在这个学校教书’,我就知道了她是你的姐姐。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好会说话呀,你姐夫还说:‘管他哪个主任’,你姐姐不同,你姐姐总是巴倒(方言,表示把对方当自己人)说。我看是你姐姐,我就帮忙劝了半天,把问题处理了。”
“啊!是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啊,我姐姐没跟我讲啊。”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问一下你姐姐。宇峰搞顺了啦?”
“学校是答应进他,但调动手续还没有开始办。”
“你可以叫宇峰找一下汤主任。”
“田宇峰?”
“呃,宇峰蛮精明,他精得像兔子,你叫他回来一趟的。”
“好吧。”我答应了尹主任的提议。
尹主任是军人出身,他和田宇峰是同村人,还是邻居。听田宇峰说,尹主任当年在部队因表现出色入党后被提干,并安排他留在部队当干部。但部队有一个要求,就是尹主任必须和娘家是地主成分的妻子离婚。尹主任不愿意与自己的发妻离婚,就没有在部队提干,转业回老家了。
尹主任在老家无论做什么事都认真谨慎,尽职尽责,干一行精一行。后来转到镇政府管教育,兼任教育组副组长,工作仍然是兢兢业业。尹主任无论在哪个单位工作,从没有被人说过不是。
05
我离开尹主任的家直接去了我四姐家。四姐一个人在家,我在四姐家吃饭,和四姐聊天。
“我今天碰到尹主任了,听尹主任说你蛮会说话。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碰到尹主任了?”
“那是勇子被留校了。他老师把他关在教室里搞忘记了。”
“然后呢?”
“我们到处找,找不到他。后来问同学,同学说他被老师留下了。我们找到学校去,教室里黑黢哒,那娃儿一个人锁在里面又怕又不能出来。你姐夫哥会躁死(方言,很生气的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没听你讲啊?”
“就是刚放暑假。他们交钱补课啦,你去荆州了。尹主任像哪(方言,怎么的意思)说?”
“尹主任就说你蛮会说。从头摆尾都是说事情讲道理,不骂人,说姐夫哥在那里牛的马的大骂。”
“他也没有大骂。他就说:‘什么老师啊?没得本领当老师就不当的。’人家说,‘这老师是汤主任的儿子’,你哥说‘管他么主任,随他哪个的儿子,哪有老师把学生锁到教室里过夜的?’”
“你们当时就吵起来了?”
“第二天。当时学校里人都冇得。深更半夜的,我们找到勇子时,他被锁在教室里哭,门又打不开,你哥就一脚把门踹开了。第二天早晨你哥又跑去找老师。我是不放心就跟去了,校长就带我们一起到教育组去了。”
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没有再问细节。看到四姐红着脸,有一些难以启齿不愿再谈的样子,我感觉她们肯定与汤主任弄得很难堪,我也不想再问细节了。
我觉得这事弄成这样真该让我姐夫与汤主任各挨五十大板才算公平!我姐夫太没城府太情绪化,很明显这是老师忘记了,属于失误,与品德和能力无关,姐夫不应该在操场上斥责老师,不应该说老师没本领;汤主任无论是作为教育组组长还是小汤老师的父亲,在小汤老师出现工作失误时应该主动给家长赔礼道歉,积极安抚家长情绪取得家长的谅解,不能拿官腔压制人。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我姐夫得罪了汤主任,汤主任报复到我?应该没有这么小气量吧!
我没有对我姐说其他的,只“哦”了一声。下面的聊天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说到汤主任的儿子,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汤主任的儿子要到监利师范去报道。汤主任打听到监利师范有一位老师是田宇峰的同学,一定要田宇峰和汤主任一同去监利师范,陪汤主任的儿子办报到手续。田宇峰和我姐夫是一个类型的人,他不仅不积极自荐主动向导,还对汤主任说:“我不去。我这一直没有和他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搞(方言,表示在哪个岗位工作)”。
汤主任把送儿子上学的专车停在我们学校门口时,硬从我们家拉走了田宇峰。结果到了监利师范又没有碰到田宇峰的同学,人家说不知道田宇峰的那个同学去了哪里,“这两天都不在校”。
后来我听说汤主任的儿子中考成绩不是很好,想了很多法子弄得一个指标,希望在进校报到的时候办理好一些手续不至于给之后的工作安排留下后患。但当时,田宇峰确实不知道这一些,汤主任大概以为田宇峰知道这些,与同学一起有意回避汤主任。
想到这一些,我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巧啊!人家说“冤家路窄”,难道我和汤主任是冤家吗?怎么鬼闯鬼地老和汤主任相遇?这么想着,我觉得我在郭河肯定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一些都是误会,有时候是人在情绪激动时没有站在对方立场去思索,话赶话闹出的矛盾;我还是不相信汤主任会把这一些不愉快都归罪到我身上,会这么决然地“开除”我的工作籍。
我和我姐打声招呼就回荆州了。
我既没有当我姐说我工作的事,也没有当田宇峰说我姐夫闹郭河小学和教育组的事。我只对田宇峰说:“汤主任让我找荆州附中的领导扯,要这里的校长把我弄进来。你回去再找汤主任说一说,看他对你怎么说?”
田宇峰回到郭河,他找到汤主任,迎上去给汤主任递烟。汤主任看都没看田宇峰一眼说:“不消找我的。”转头避过田宇峰手上的烟,往另一个方向走。田宇峰追上去,把烟往汤主任面前送,汤主任既没有接过烟也没有推掉烟,仍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地说了一句:“找我没用的。”汤主任不仅没有伸手,甚至没有直面田宇峰一眼,直接走了。
在场的老师在汤主任走后对田宇峰说:“‘热面擦冷屁股’,还找他个鬼。他这态度肯为你搞事吗?赶紧调到别处去,随便跟哪个说好话都不求他了!”
我们也觉得找汤主任不会有效果,只好找桃媛姨的姨父,郭河中学的前任张校长。张校长调到毛嘴后在毛嘴教育组当教育组组长,大家都称呼他为张主任。张主任把我和田宇峰的工作关系都调到了毛嘴,我就在毛嘴小学教五年级数学。
我在毛嘴待了一年就到荆州附中小学部任教。田宇峰的调动手续是我在毛嘴工作的时候办好的,我的调动手续是我在荆州工作满一年后才办好的。在荆州工作的头一年,有一次,我碰到张主任,张主任问我说:“(在荆州附中)工作还顺利啦?”
我笑着说:“我总不是像那样教书,没有顺利不顺利的感觉。”
张主任就说:“我上次碰到那个汤主任时,我说了他的。我说‘你卡别人搞么事呢?’你以后工作调动搞好了接他吃顿饭。他这个人!”
我笑了笑,没说啥。我估计汤主任可能是当张主任的面把我和田宇峰鄙薄了一顿,张主任不服气才对我说的这句话。我不想与汤主任的误会加深,所以没对张主任讲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往。我觉得每个人都不容易,汤主任虽然霸道跋扈但那也是为了生存而本能地自卫,只是汤主任不知道别人也不是有意要伤害他的。
在我的内心,我从来没想到去伤害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汤主任;我坚信,一切误会都会随着时间的沁润而化解释然。
我的调动手续办好后,我和田宇峰的生活回到平稳正常的轨道。
我们俩都是很看重工作的人,从调到荆州后很少回沔阳。平常不能请假,寒暑假要带兴趣班,工作期间几乎没有回过沔阳。
06
有一次,荆州教研室组织的一个数学教研活动安排在仙桃实验小学进行,我参加了这次教研会。我在仙桃开教研会期间,在仙桃街上碰到了家兴叔。
我和家兴叔打招呼,没想到家兴叔走到我跟前第一句话就是:“一恋,借点儿钱给我。”
我很奇怪,家兴叔怎么一个人在“逛街”;我与家兴叔几年不见,他既不问我的工作也不问我的生活,直接就说“借钱”,而我手上又没有带钱。我笑着说:“家兴叔,您看我像有钱的人吗?”
“随便你借几个钱我,给我就行,我过几天就还你。”
“我是来开教研会的,我根本就没带钱,就是我想带钱也没得。我们这些年一个荆州一个沔阳,工资都花在‘两头跑’了。好不容易都到荆州了,他办调动要交钱,我办调动又交钱,工作关系刚理顺,学校现在又要集资建房。为这个集资款,我这大半年没上过街。我还不是害怕只要上街就要用钱,不说上街买东西,就是坐公交、吃根冰棒也得花钱,所以我不上街,免得花钱。”
“你办调动交什么钱?交给谁呀?”
“交给沔阳教育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钱,他们当我们解释说是中师毕业的调到外县去不交钱,有大学文凭的就要交钱。说是沔阳培养了我们,我们却去给别人做贡献,所以要交钱。文凭越高交的越多。”
“你就给我几十块钱都可以。”
“家兴叔,您真不知道我有多穷啊?上次,田宇峰一个天门的同学跑到荆州找我们借钱,说是生意做亏了。我们两个把荷包的钱全吐出来只有120元钱,把工资单上的钱连几角都取出来了才凑了150元给他同学,说过两个月了还我们,现在都两年了也没有还我们。前段时间,侄姑娘因为下岗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事做,两个人生芽菜卖,又不会弄,搞得买米的钱都没有,我在口袋里找了半天才找了九块钱给她了。我们平常从来没吃过肉鱼,一个星期了,到周末如果手上有就买个鱼头煮点儿汤了给娃儿尝点儿腥味。您在私立学校不觉得,我们手上从来没有拿过钱,一点儿工资就是买米买油。有一天,我带着我儿子逛街玩,他要买板栗吃,我只给他买了四粒。您说我有没有钱?”
“你还搞得这遭业吧!”
家兴叔看我实在没钱,就不再说借钱的话,也没有再说别的事,就按照他原来的方向继续“赶路”去了。
我望着家兴叔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本来我说的全是真话,我确实没有钱,即使我有钱,我也不会借给家兴叔,因为他的言行太反常了。我很担心家兴叔惹上了什么麻烦事,而且是瞒着桃媛姨的。我没有去逛街,我去了桃媛姨的学校,将家兴叔找我借钱的事告诉了桃媛姨。
桃媛姨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如释重负,桃媛姨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去仔细盘查,弄清楚家兴叔“换岗”的实际状况的。
我很相信桃媛姨的能力,我对桃媛姨的为人处事很有把握。在我心里我一直很佩服桃媛姨:无论遇到什么事,永远看不到她的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是从容不迫,心正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