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的功夫我调至荆州已经有好几年了。这几年，我基本没回过老家。一是教师的工作不方便请假，二是儿子功课紧不愿耽误课程，我们也就一直没有回沔阳郭河。

01

2002年的国庆节，我回老家了。因为桃媛姨的父母七十岁生日正逢他们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桃媛姨的哥哥康志忠提议给父母办一个宴会，以纪念父母五十年金婚暨古稀华诞，桃媛姨几姊妹积极响应。

桃媛姨八姊妹中，桃媛姨离老家最近。她就在仙桃，转郭河回家路程约三十三公里，从仙桃直接回康家台只有三十公里，她便主动承担了办宴会的所有准备工作。

桃媛姨首先请了一家“婚庆一条龙”服务，加上三天的“小舞台”。

“婚庆一条龙”是康家台上的村民自筹自办的民间移动酒店；“小舞台”是一些有相同爱好的村民自己组织的民间歌舞团。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土公司，但他们新式的包装让人感觉特别洋气，又特别的接地气。

桃媛姨和父母商量了宴席主题和请客事项，又和“婚庆一条龙”商量了整个宴会的流程及具体细节。然后，告知乡亲们：“国庆”长假的三天时间，康爷爷庄奶奶举办七十华诞及五十年金婚纪念宴会。无论亲戚朋友，乡亲邻里，只要有时间的都来现场聚会，不收礼金。流水席开三天，随到随吃，元月二号是正式宴会。

他们强调，除了自家儿女，其他人，一律只来人不来情钱。他们绝对不收一分钱礼金，不收任何人的礼品。人到场就是最好的祝福，能上小舞台表演节目就是最好的贺礼。

得到消息的我，一个人回到了老家。

来到郭河，经过郭河小学，我怀旧情绪涌动，抬眼望时不觉两腿已经迈进了校门。

好几年不进郭河小学，又是公假日，熟悉的热闹的校园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大门很气派，校内很安静，水塘不见了；原来住过的家属宿舍被一栋楼房挡住。我转到楼房后面，那排宿舍还在，我找到自己曾经住过的一间，寝室的门已经破损，但，之前我贴在墙上的几幅画还在。这排房子为什么没有拆除，专供我此次来忆旧的吗！

记得我在调去荆州的前两年，因为沔阳县升级为仙桃市，很多老师调往仙桃，汤校长在讲到学校规划时对我和小吴老师说：“你们俩别（调）去（仙桃）。我准备把那水塘填起来，在上面修一栋楼房给老师们住，你们俩肯定是第一批入住。到仙桃还不是教书，住宿条件不一定有我们学校好。”

我当时确实没想过调去仙桃，巧的是第二年因偶然的机会把家随田宇峰搬去了荆州；我调走的第二年，小吴老师也调出了郭河；连汤校长自己也调离了郭河小学，去郭河教育组当了教育组组长。

现在，住宿楼是修建得很好了，我们却都离开郭河小学了。想到这些，我想去看望汤校长了。从郭河小学到郭河教育组两百米的路程吧，但我已经找不到方向了，原来那条环绕郭河小学半圈的张河连痕迹都不见了。

想到张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时候，我们每次洗衣服时都要到旁边的张河去清洗。有一次，我在张河洗衣服碰到调入郭河小学不久的汤校长，聊到天气，我说：“这几天好热。学生经常说热，要水喝，教室里都没得水，学生好遭业。”

汤校长说：“学生没水喝？以前是怎么搞的？”

“之前是每个班有一口水缸，班主任每天到厨房提两桶凉开水放到缸里给学生喝。”

“现在为什么不去提水了？”

“有一些班上的缸破了，又是从冬天过来的，学校还没有哪个人说到给学生烧水喝的事儿。”

“你去说啦。你是少先队辅导员，你先去统计一下，看是哪些班级的缸不能用了，学校给他们再配一个缸。把缸配齐了，我们还是叫厨房每天给学生烧水喝。”

上班时间，我真的到每个教室里去统计水缸的情况，并把数据做成一个统计表交给郭校长。

郭校长把统计表浏览了一下就说：“哪有这么多破损的，这还有的缸都不在了？你去对他们说，‘破的、损的、只要还有缸在，学校就帮他们换新的，冇得缸在的就自己拿班费去买’。你再去统计一遍。”

“冇得缸在的就自己拿班费去买？”

“肯定啦。缸都不在了，还不自己去买。”

我只好又去核实一遍，重新制作统计表。

这一次，有两个班主任原来说“缸破了，失踪了”的现在说是“缸还在，就是缸损了，不能用了”，其他的班主任还是先前的状况没有改动。

这一次，我把统计表交给汤校长，汤校长在班主任会上说：“冇得缸在的，学校发一个；完好无损的缸，到学校换一个新的。这缸还在的，无论破了还是损了的班级，自己拿班费去再买新的缸。”

汤校长这话一出口，那些有缸在又不能用的班主任都看着我。特别是先说缸不在了又改口说缸还在的两个老师一听汤校长说的和我对他们讲的不一样，就以为是我故意骗他们的。

散会后，他们找我说：“你说‘破的、损的、只要还有缸在，学校就换新的，冇得缸在的就自己拿班费去买’，怎么汤校长说‘破的、损的、只要还有缸在就自己拿班费去买’。你干嘛骗我们呢？”

“我也不晓得。汤校长当我确实是说‘破的、损的、只要还有缸在，学校就帮他们换新的，冇得缸在的就自己拿班费去买’。我去问汤校长去。”

他们哪里信我，把我当叛徒一样，把我快噘死。

我觉得很冤枉，真的去问汤校长。我说：“您怎么当我这样说，当班主任却那样说？”

汤校长笑嘻嘻地说：“你这个憨鬼，我不教你那样说，他们对你讲真话吗？”

我差点儿气死了，堂堂一校长，用的是这样的套路。

后来，我说带少先队员去参观白庙大桥，汤校长让我找两辆手扶拖拉机带学生去。

这次，我事先对汤校长说：“我可以找手扶拖拉机，但我不谈价。”

以后汤校长让我做这类似的事，我无论如何也都没有参与过实质性的讨论。好像汤校长以后也没有为难我。

这样想着，就到了教育组。有人告诉我，说汤校长不住教育组了，他现在住自己的私房。我时间不够，取消了去看汤校长的计划。

02

在郭河大道上走来走去，感觉郭河中学和郭河小学现在蛮漂亮。原来住在郭河时觉得郭河中学、小学条件好差，跑到荆州去当老师。现在，再回来一看，郭河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全现代化了，教学设备比我想象的好几倍。

一边遐想一边向康家台去。

到达现场，不仅桃媛姨他们弟兄姊妹全都携爱人带孩子回到康家台，连家兴叔家的弟兄姊妹也差不多都回了康家台。家兴叔的母亲，余奶奶也在现场。像我这样的一些亲朋厚友也都到了现场，聚会场面非常热闹。

正式宴会开始，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渗入特别的乡音加上台上台下特有的乡情，让整个现场显得特别的声势浩大，热闹体面。

主持人是桃媛姨的双胞胎儿女李双庆和李双昀。他们兄妹俩站在红色背景、红色幔帐、红色地毯的红色舞台上，先是用标准的普通话然后又变腔为康家台方言说道：

（李双昀、李双庆）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大家好！

（李双庆）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欢聚一堂，隆重举行外公外婆金婚暨古稀华诞的纪念盛会。

（李双昀）非常欢迎大家，衷心感谢各位的到来！

（李双昀、李双庆）首先，我们有请两位寿星登台。（两位寿星由康志忠、康志媛两姐弟搀扶上台就坐）祝外公外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各位来宾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李双昀）现在，我们把最真诚的祝福和最美好的祝愿融在鲜花中，送给我们的两位寿星，祝福两位寿星的生活像鲜花一样灿烂（康志忠的儿子和康志孝的女儿各自手捧鲜花，送给两位寿星）。

（李双庆）下面有请康志忠先生致词。

康志忠走上台，手握话筒，台下立马安静下来。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及所有的来宾，所有的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今天，喜逢我父母金婚纪念暨七十大寿。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参加今天的聚会。我代表我们全家，真诚地欢迎大家，感谢大家！同时，我代表我们子女向敬爱的父亲、母亲说一声谢谢，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父亲母亲为了我们兄弟姊妹，不辞劳苦，勤劳节俭；父亲母亲为了这个家，勤扒苦做，起早贪黑！

父亲母亲一年四季，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无论对子女、对乡邻、对亲友都是温和宽厚，真诚相待！

父亲、母亲非常重视我们的学习，哪怕他们自己没得吃没得喝，也把我们放进学堂。

为了我们兄弟姊妹，母亲不知有多少个深夜还在纳鞋底、做衣袜；为了我们的学费，多少次，父亲手捧通知书眼里衔着泪花；看到儿女学业有成、男婚女嫁，父母仍然东奔西走，照顾孙子、孙女，哪里需要就在哪儿住家。

父亲母亲，您二老辛苦了！儿子曾经不懂事，给爸爸妈妈多添了许多的皱纹和白发；儿子曾经不作为，给爸爸妈妈增添了许多的担忧和牵挂！

多亏了父亲母亲，耐心教导儿子，换来今天的立业成家；多亏了父亲母亲风雨同舟，换来今日大家庭的荣华！

我还要感谢各位乡邻、亲友，是你们的包容让我们一家人顺利度过了家大口阔无劳动力的艰难岁月；是大家的体谅和帮助，让我们兄弟姊妹学有所成，各自拥有了快乐的工作和生活。

在这里，我要祝爸爸妈妈恩恩爱爱，身体更健康！祝各位亲友开开心心，生活更美满！

03

（李双庆）铮铮男儿情，

（李双昀）绵绵父母心。

（李双昀、李双庆）下面有请康志孝夫妇的诗朗诵。

二儿子、二媳妇一出场，像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上台一样，形象和声音超美，大家再次安静下来——

（儿子）金色阳光，映照亲朋好友欢欣愉悦的脸庞，

（媳妇）丝丝秋风，抚摸儿女子孙轻松惬意的心房；

（儿子）金阳送暖，金风送爽，金色的光环在爸爸妈妈的脸上闪耀柔光，

（媳妇）儿孙满堂，亲朋齐聚，共贺幸福老人携手走过五十年美好时光。

（儿子）忆当年，两位新人青春焕发，激情满胸膛，

（媳妇）看今日，后辈子孙学业有成，欢声俱爽朗。

（儿子）执子之手，无声的誓约在时光荏苒中坚定如初，

（媳妇）与子偕老，不语的心愿在岁月如歌里齐眉共赏。

（儿子）心中甜美如蜜，脸上喜气洋洋；

（媳妇）静谧湖水柔和安详，遒劲大树挺拔健壮！

（儿子）星星微亮已起床，

（媳妇）明月高照回泥房。

（儿子）是谁起早贪黑，忍辱负重，风雨同当？

（媳妇）是谁含辛茹苦，相濡以沫，奋发图强？

（儿子）是谁言传身教，率先示范，勤勉劳作？

（媳妇）是谁善良为本，宽厚待人，深孚众望？

（儿子）谁，默默含笑把一张张奖状贴到土坯墙？

（媳妇）谁，静静落座橘黄灯下为游子细缝衣裳？

（儿子）谁，手捧孩子大学录取通知书泪湿眼眶？

（媳妇）谁，在儿女的婚礼上欣慰欢喜泪花飞扬？

（儿子）谁，在孙子孙女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时一次次南下北上？

（媳妇）谁，在儿女无知贪玩，茫然失措时，孜孜不倦教导有方？

（合）是爸爸妈妈！

敬爱的父亲母亲用天使般美好的心灵谱写一曲曲动人篇章；是台上就座的爷爷奶奶，您二老用朴实和坚强，树立典范和榜样！

是爸爸妈妈，我们的父亲、母亲同心协力，绘制出我们家族美丽的书卷，抚育我们儿女成长，让孙子孙女这些幼苗更加茁壮！

（媳妇）我们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善良、聪慧的母亲，无米也能做出一手绝佳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时刻散发诱人的芳香。

您无私的心胸，无声指引我们做人的方向；您温柔的目光追随我们天涯海角地闯荡。

（儿子）我们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帅、最深沉的父亲，您是家里的脊梁，是康家舰艇的船长。

您是智者，您深邃睿智的眼神总能穿透迷障，到达远方；您是娱公，您幽默风趣的话语总能余音绕梁，乐满厅堂。

（儿子）不敢忘，

（媳妇）不敢忘，

（合）五十载似水年华，

（儿子）再回首，

（媳妇）再回首，

（合）七十年光辉岁月。

多少风雨同舟，换来美景良辰？

多少辛劳并肩，收获寒梅飘香？

（儿子）五十年沧桑，忠贞不变，

（媳妇）五十年路程，热手相牵，

（儿子）五十年岁月，真金百炼，

（媳妇）五十年爱情，醇美甘甜。

（儿子）爸爸妈妈，

我们想描绘您二老半个世纪的春夏秋冬，

（媳妇）我们想叙说您二老七十年岁的大爱柔肠；

（儿子）我们想触摸那平淡岁月中充盈的幸福，

（媳妇）我们想把逝去的光阴谱成华彩乐章！

（儿子）我们不能仅仅凭借苍白的语言和枯竭的词条，

（媳妇）我们要用欢笑传递心声，用努力回报恩情，用行动铸就成功！

（合）我们欢欣，我们自豪，我们骄傲，我们是快乐温馨的大家庭，我们是幸福和谐的一家人！

我们感谢，我们感念，我们感恩，因为您，各位亲朋好友，邻里乡亲无处不在的情谊与关怀。

04

（儿子）两心相印，举案齐眉五十载，

（媳妇）双手相牵，恩爱甜蜜一万年！

（合）祝爸爸妈妈恩恩爱爱，身体更健康！

愿爸爸妈妈甜甜美美，人生更精彩！

（李双昀）真心的话语在空中回响，动情的话语在屋前回荡——

（李双庆）您被感动了，康爷爷和庄奶奶更是心潮澎拜！此刻，两位寿星的眼里闪烁的是幸福的泪花！

下面有请康志文先生朗读康爷爷自己创作的一副长联。

（康志文）这是父亲自己创编的，上下联各69个字。

上联：半百春秋携老幼，时时刻刻思先祖：踏踏实实立业，勤勤恳恳兴家。唾弃庸庸碌碌浮生，力行坎坎坷坷命运；经营乐乐安安环境，构建和和美美家庭。深味百家粮，频频子息竞孝。

下联：七十岁月裕排湖，口口声声诲子孙：清清爽爽为人，业业兢兢做事。攀缘崎崎岖岖蜀道，攻克形形色色难关；迈步舒舒坦坦旅途，筹谋蜜蜜甜甜晚景。恃凭千重技，久久琴瑟和鸣。

横批：天道酬勤。

（康志文）这副对联，两长联138个字，寓意“一生发”；加上天道酬勤共142个字，寓意“一世爱”！

台上台下的人们不觉一起拍手鼓掌，为这副长联喝彩；为康爷爷的才学喝彩；为两位寿星历经几十年风雨，终于拥有幸福甜蜜的生活喝彩。

我无比羡慕地对桃媛姨说：“您爸爸妈妈真有福气。”

桃媛姨也很有兴致地接过话头对我讲：“我妈是通海口那边的人，家里条件还蛮好，就是我外公外婆总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们不许我妈读书，所以我妈就是欠读书,她就让我们家几姐妹都读书。”

“您父亲好像没怎么读书呀，怎么还会编对联？”

“我爸爱看书，他的文化修养其实都是自学的。我爸蛮聪明，虽然没怎么读书，但他编对联、唱皮影戏都会。他还会打算盘，记账算账。他性格也蛮好，蛮过细。像我妈现在身体不好，我爸每天给我妈记录几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药，感觉怎么样都记下来。如果去看医生，我爸就把他的记录本交给医生。医生都说：‘我们住院部的护士都没有你这么详细的记录’，我爸一直就这样记录都坚持了几年。”

“啧啧，太厉害了，太了不起啦！穷得叮当响也不怨天尤人，不嫉恨他人；闹得这么好也不趾高气扬，不目中无人。对老婆真心真意，对儿女尽职尽责。真羡慕您，有这么优秀的父母。您也算福气好，娘婆二家都是重情重义的聪明人。”

“呃，家兴叔他们一家人也蛮好。特别是他爸爸对我不亚于我自己的父亲。现在李书记不在了，他们弟兄姊妹也对我蛮好。像这一次，我说我父母办一个七十岁生日宴，他们姊妹都回来了，我婆婆都回来了。他们都是把我当他们家女儿一样待，把我父母当他们一家人一样待的。”

05

金秋十月，金风送爽，百里排湖，鱼肥米香。艳阳高照的康家台，康志忠的家门口正举办一场别开生面，极尽热情、友情、亲情的五十年金婚暨七十大寿庆典宴会。

席棚里，宾朋满座，贺客如云。分各天南海北工作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和他们各家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家兴叔一家几姊妹和一些近邻好友也都聚在席棚，家兴叔的母亲也回来陪着亲家公亲家母；桃媛姨的几个同事和孩子们的同学旧友也来现场凑热闹了。

大家笑语欢歌，敬贺献礼。康志媛夫妇赠献了“九龙玉如意”祝父母健康长寿，万事称心；康桃媛和李家兴赠送的金婚铂金戒指两枚，为父母弥补当年没有婚戒的缺憾，寓示龙凤呈祥，百年到老；康爱媛夫妇赠送的是象征一帆风顺的纯金帆船，祝福二老顺顺利利，安度晚年；家兴叔的姐姐李福安赠送给二老的是她自己亲手绣制的大“寿”装裱后的寿轴一幅；李福珍赠送给二老的是有收藏价值的文房四宝。

这次，桃媛姨不仅给自己的父母亲送了戒指，也给自己的婆母余奶奶买了一枚戒指，让余奶奶戴着；李福安也是同时给自己的母亲余奶奶买了一双新鞋子，李福珍给余奶奶买了一套新衣服。

宴会现场，宾客们敬酒的、碰杯的、祝贺声此起彼伏，将金婚宴会形成并达到欢乐喜庆，开怀畅爽的高潮。

乡邻亲友对康爷爷一家衷心祝福，儿女子孙对康爷爷二老“反哺跪乳”，整场宴会热闹无比，真情浓烈。

大家吃喝玩乐，聊天听歌，无不称颂康志忠兄弟姐妹个个有能有为，孝顺乖巧；个个有担当，有出息。

是啊，他们家三姐妹五兄弟个个勤奋努力，坚韧不拔。康志忠复读几年，坚持不懈地苦学终于金榜题名，在武汉大学工作至今一直兢兢业业，勤奋上进；康志孝、康志文、康志武和康志全以哥哥为标杆，你追我赶，拼搏求学。特别是康志孝和康志文坚韧自律，自己给自己创造条件刻苦求学，争得优秀学业。康志孝大学毕业后与大学的同班同学结婚，一直在十堰市工作；康志文和康志武都是博士文凭，一个在厦门，一个在深圳，都在大公司上班；康志全在丹麦留学后回国在中科院，定居北京。桃媛姨的姐姐康志媛是八姊妹中最漂亮的一个，但她谨遵父母意愿不以颜值吃饭，她的三个孩子也个个都是高文凭；桃媛姨也是手握大学文凭仍然不断学习，不断提升自己，她的三个孩子也都是名牌大学的在校大学生；桃媛姨的妹妹康爱媛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个外籍男友，结婚后定居荷兰，也是生活积极努力，一心塑造完美自我。

大家发自肺腑地感叹：“平常不觉得，这聚在一起好有气派。当年好遭业，现在与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

“人说‘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我们这是‘康家台，出人才，儿和女，都能耐！’”

“这两老有福气。娃儿们个个有出息。也还是两老有远见，自己再困难都坚持把几个娃儿都放到学校读书。机会又好，碰上了好政策。”

“最主要的是他家的人知恩投报。弟兄姊妹出去了，都是说感谢乡亲邻里。这很难得。”

是的，桃媛姨的父母坚韧勤劳，他们兄弟姊妹个个外秀内慧。而且一家人都懂得感恩，对人真诚；性格朴实亲和，不张扬跋扈。

06

亲友们三三两两地聊天，我和桃媛姨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

“圆秀姨的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家庭负担有点儿重。”

“她妈妈与娘家来往多不多？”

“基本不来往。她娘家没有同胞姊妹在了，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汪圆秀的舅舅，在台湾。那年她舅舅回来探亲时，她妈妈和她一起回了一趟老屋，她舅舅还送了她一副耳环。”

“她舅舅在台湾？”

“嗯。她舅舅跑到台湾后一直没结婚，老以为可以回来的，结果一等等了几十年。政策允许时，她舅舅就回来了一趟，从仙桃坐摩的来时被人抢劫，一个大包被抢走了，只剩下一个随身包和身上的几个钱了。也不多，就分给一些侄男侄女了。”

“圆秀姨应该是分得最多的呀？”

“不是。听她说，她舅舅分钱不论亲疏，不论男女，只问他们，‘有钱了做什么？’他们一些兄弟姊妹有的说‘有钱了盖一座楼房’，有的说‘有钱了挖个鱼池养鱼’，有的说‘出去做生意’，她舅舅就给那些准备盖房子的没给钱，她舅舅说盖房子就把钱变‘死’了。她舅舅把钱分给了那些准备修鱼池、做生意的几个，她也是一分钱没分到，只分到一副耳环。”

“她舅舅是生意人？”

“可以算是个生意人，就是开餐馆。一个人，一直没有成家，年龄又蛮大了，也蛮可怜。就回来一趟，嫡亲的姊妹就只有汪圆秀的妈妈一个，亲一点的侄娃也没几个。回来住了几天就回台湾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再来了。”

“您父母他们出国去没有？”

“没有。出去玩都是这几年的事。以前要他们出去旅游，他们还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现在，我们一说去哪里玩，他们就说‘好啊，到外面走一走见一见世面，还可以长点儿见识！’他们还玩了几个位置咧。”

“你们姊妹蛮有孝心，好像都陪您父母玩过。”

“呃，除了小妹在荷兰的家我爸妈没去过，我们这几姊妹的家，我爸妈都住过一段时间。住到哪个家里哪个负责陪爸妈旅游玩一圈。就是每次玩一圈了我爸妈都要回这里住，他们说不跟我们几姊妹住一起，说老了就不离开老家。他们要在老家养老，我们才又把这房子修好了。”

“这房子修得这么好，将来给谁呢？”

“估计没人要。以后肯定是卖掉。哎，汤主任没当郭河的教委主任了咧。”

“哦，我还不知道，像没搞几年啦，怎么就下了？难怪我听人说他不住教育组的。他没当教育组组长了！”

“他这人精明过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沔阳撤县建市后，市教委经常有各种检查，每次检查他都作假，有时候蒙混过去了，但他作假次数多了，就被发现了。而且他还有其他违纪问题，就被撤职了。”

“作假？一个镇教委有啥要做假的？”

“比如，民办老师要吃住在学校，那村小的学生和老师都是本村人，学生都是回家吃饭，老师平时也都回家吃饭，从没有在学校吃住。他就叫别人赶紧垒灶，买厨具，只说村小的老师是在学校吃住。结果，那些村小的老师垒的灶、买的锅都是新的，灶膛里没有柴灰，锅底下没有油烟，那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他把人家村小的校长骂了几通，说人家做假都不长心眼，结果自己也出了个错误。他要郭河小学的校长整理档案，增加一些他在郭河小学当校长时的资料。校长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教导主任办，教导主任帮他重新写好了1987年的学校计划，给他签字。他签名写日期，写到‘1987年’时就说：‘这1987年的资料放到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白的纸呀？你应该先把纸上涂抹一层淡淡的铅笔灰，抹匀，让那颜色感觉像陈旧的纸了，再在上面写。’于是，教导主任又拿去重写。先把文稿纸用铅笔均匀地涂上一层淡淡的灰色，再用手在上面摩擦一遍，感觉真的像放了很久的纸，然后重新誊写一遍拿去给汤主任签字。汤主任一看，很满意，就签名。汤主任签名时，一个不小心就随手写了一个当天的日期，自己没发现。第二天，人家来检查时看着日期问：‘这1987年的计划昨天才补起来？’人家快笑死。知道的老师们也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来这是件小事，但有人反映了另外一件事。就是郭河中学乱收费，他怕被市调查组查出来，就要学校全部重新造学生花名册，把学生姓名和家长信息全部打乱。比如，我侄儿子的名字估计到了新阳四队一家屋里，究竟到哪了他父母不知道，我们侄儿子的名字换成了埠湾的一个娃儿的名字。假花名册做好后，学校把所有家长招去开会，告诉家长，他们孩子的‘新名字’，要所有家长配合他们。叮嘱家长，第一，有人问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你就说现在这个孩子的名字；第二，有人问孩子平时买了一些什么资料，你就说‘不知道’；第三，有人问孩子交了哪些费用，你就说‘平常从来没为他交过钱。’这个瞒天过海的操作就是性质问题了。他反正特精，所有的违纪违规都不是他亲手操办，他只受益，出了问题都是别人顶罪。”

“啊，这也太离谱了吧，那是谁反映给调查组的呢？”

“不晓得，估计是郭河中学的老师，有的说是郭河中学的校长。因为这件事，郭河中学的校长没有受批评，汤主任也没受蛮大的处罚，就是个撤职，而郭河中学的校长接替汤主任当上了教委主任。”

“呵呵呵，这事太复杂了。不过，汤主任的处事风格我是领教过的，确实精明过人。本来，我是蛮佩服他的，如果他稍微少一些歪门邪道，就以他的能力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他就是老想投机取巧，老想糊弄他人。他儿子像蛮厚道，他弟弟也蛮好。他弟弟还跟我是同学。”

“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总体来讲，我们郭河人还是蛮善良。”

“呃，我也觉得郭河人蛮好，乡亲邻里都是互相关照的。像我婆婆，我结婚时连稀饭都煮不熟，我婆婆说：‘人只精一头的，我娃会教书的’。”

“你们家都是谁做饭？”

“都是我。田宇峰本来比我会做饭，但他不做，洗碗都不搞。这几年他做家务。他开始做家务是因为他的侄儿子。他哥哥想让他儿子到我们那里读书，他哥哥可能老在对田宇峰讲，但田宇峰始终不跟我讲。我一点儿音都不晓得。突然有一天，他们一家人到了荆州，连同田宇峰的母亲，说是他侄儿到我学校读书，就到我带的班级，他母亲照顾他侄儿吃饭。他哥哥看我一脸懵还问我‘您不知道这件事？’我说：‘我不知道呀，他从来没对我讲过。’您说田宇峰这人做事是不是太没章程？我气得要死，觉得田宇峰太无知，但他母亲和家人对我确实蛮好，我又不忍心当他母亲和他哥哥一家人的面发脾气。我哭了三天，我对他们家人说：‘田宇峰对我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商量好了，孩子在这儿读书，婆婆照顾他生活，这事与我无关，我绝不说半个字，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你们非要把这个孩子放到我班上，要我管这个孩子读书，那我不要婆婆在这里。平时，我管我的儿子婆婆都说我管严了，这是个侄儿子，要是他哪天作业没做好，我说他，婆婆在旁边姑姑姨姨（方言，这里指无原则地庇护、袒护），他还听我的？他还不说我这个婶娘故意刁难他！’他们就同意婆婆不在荆州，一定要我带侄儿子读书。我就又说：‘那我只管教室里，我不管家里，田宇峰是他的家长，他的所有事由田宇峰负责，我只答应他是我班的学生。’田宇峰和他家里人就这样答应了。他们一大家人回去以后，侄儿子就在我班级学习。就从他侄儿子在荆州上学开始，田宇峰才开始做家务。田宇峰之前为老婆、为儿子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为儿子擦屁股、擤鼻涕都是喊我；晚上儿子要尿尿，他是醒的都不搞，都是把我喊醒了给娃儿把尿。您说田宇峰这个人是不是个清白人？一想到这些事，我真瞧不起田宇峰。”

我说到这一些，桃媛姨就只笑不接腔了。

07

我特欣赏桃媛姨的为人处事，又想起一件事来。

我和桃媛姨都在郭河小学的时候，田宇峰的母亲在郭河小学帮我带小孩。郭河小学的两个水塘里面都种有莲藕，也有鱼，每年年底就干坑挖藕捞鱼，把弄到的藕和鱼分给学校的老师们。有一年，分鱼的时候桃媛姨不在校，她委托我帮她领取。我去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们都在现场，因为鱼少老师多，分鱼没有按斤论两，就是扒堆。把鱼按老师数分成一些小堆，编上号，然后按编号抓阄。轮到我了，我先给自己抓了一个号子，一堆小鱼。然后，我对在场的老师们说：“现在，我来替康桃媛老师抓阄，大家看好啊，我这是给康桃媛老师领的。”

“好好好，我们都看着，看你能不能抓到那条大鱼！”因为整个鱼塘只捞到一条两三斤重的大鱼，其他都是一两寸长的小鱼。巧得很，这次我抓到的是有大鱼的那一堆，我欣喜地大叫：“康桃媛老师有大鱼吃了。”

我把两个篮子提回家时，开心地对婆母说：“呵呵呵，我给桃媛姨拈了一条大鱼。”我婆母说：“都不是你的手拈的，哪么就是桃媛姨的，这条大鱼留着娃儿吃不得？”我也没太在意，随口说：“这个（有大鱼的一份）是我给桃媛姨拈的，我拈阄的时候说了的啦。”

没想到，婆母对那条大鱼根本不想放手。待田宇峰回家，婆母就对田宇峰说：“什么拈阄不拈阄，都是她提回来的。哪么大鱼就是桃媛姨的，这大鱼留着自己的娃儿吃不得！”田宇峰一字不答，我正准备来给婆婆做思想工作的，桃媛姨回来了。还没走到我们门口，就有人报告桃媛姨说：“恭喜你，你抓到了唯一的一条大鱼，过年有大鱼吃了。”

“这好这好，谢谢谢谢。”桃媛姨一边回答一边走，话音没落就已经来到我家。我赶紧起身去提鱼，桃媛姨还在说：“这大鱼是我的？把这大鱼留着你娃儿吃。”我还在说：“那怎么能行，是您的嘛，您提去。”没想到田宇峰在我们俩伸手之前就把两个装鱼的篮子提起来了，说：“像这搞。不管哪个篮子是哪个的，我闭着眼睛提着篮子转圈，再放下来，哪个篮子在外面，就是桃媛姨的。”不等我们俩接腔，他已经提着篮子转了两圈，把大鱼篮子转到了里面，外面的小鱼篮子递给了桃媛姨。

我“唉！”地一声跺了一下脚，转头看到婆母人坐在桌前，端着碗却并没有吃饭，两眼紧紧地盯着我们三人。婆母看到田宇峰把一篮子小鱼递给了桃媛姨，满意地低头继续吃饭。看着婆母很满足的笑脸，我再次无语。心里想，这婆母年龄大，没见过世面，这田宇峰还附和他母亲！这样子我今后怎么有脸见学校的老师们？正在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拘谨之时，外面又传来了老师们的打趣声：“咦，你怎么拿的是小鱼，你的大鱼呢？”听到桃媛姨稍微迟疑了一下，笑着说：“我自己拿的小鱼。”

听到桃媛姨这样的回答，我终于如释重负，桃媛姨太聪明太灵活，太能体谅我的处境。婆母或者田宇峰有桃媛姨的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常常被他们母子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我真不理解田宇峰：他妈妈的什么观点都接受，从骨子里不会分辨他母亲为人处事观的对错。我一个媳妇也不好和婆母理论，而且，我从内心觉得我婆母和她同时代的人比，还算属于通情达理的一类人。

我最瞧不起的是田宇峰的为人处事，我最佩服的是我婆婆的说话技巧。

我婆母为了教育我自强自律自己做家务，和我聊天的时候对我讲：“咯，马家的婆婆好撩江，找个媳妇也还蛮好，但她老嫌媳妇做家务不利索。她媳妇当她说她儿子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睡瞌睡，她说：‘你房里像猪窝，床上像狗窝，他不到外面睡到哪里睡，到你房里睡，睡得下去吗？’她媳妇快怄死。我就看了这个马家的婆婆，我就叫爱旻她们什么事都学做会，像爱旻的婆婆晓得好刁钻刻薄，她不敢欺负爱旻。爱旻说她婆婆会做的事她都会，她会做的事她婆婆不一定会，所以，她婆婆不说她，她婆婆老只把嘴搁到她大媳妇身上。”

我婆母为了教育我一心为婆家服务，不要整天牵挂娘家人，就对我说：“我们那时候躲日本人啦，装成一个丑老太，提了个包袱就去婆家。我父亲把我送到村口对我说：‘到人家屋里了就是人家屋里的人，不要记挂我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就当没得我们的。’我听我们爷姆妈（方言，父亲母亲）的话，从来不顾及娘屋的人。我的个舅娘，一老顾娘家，媳妇又顾娘家，一代媳妇顾娘家又一代媳妇又顾娘家。唉！你二嫂子顾娘家，每次娘家人来了就想的想的弄好吃的给娘家人，咯娃儿对他舅舅说：‘你再吃再吃，我挖个眼把你埋到这里。’他叔子伯爷们去了，咯娃儿不晓得好欢喜。外甥不认舅只要拳头来得溜。”

我婆母每次说这些我都只听不反驳，老师们都说我不该让婆母这样说，应该当场反驳，回击。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家庭结构已不是从前的模式了，男女平等，媳妇也是父母出钱读书出来的。但我从来不说，我觉得中国几千年的封建观念流传下来，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她儿子不说她的不是，媳妇说了她也不认可。

田宇峰的二嫂子说了一辈子也没见效果，我最不喜欢做没有成效的事。所以，我从来不说田宇峰妈妈的不是，每次都只静静地听，只有一次我当场反击了。

那是我想参加函授学习拿大学文凭。田宇峰在外进修，孩子没人带，我就把孩子放到田宇峰哥哥的家里交给婆婆带几天。我学习结束了去接孩子时，婆婆笑嘻嘻地对孩子说：“宝贝，那歌是怎么唱的呀？世上只有爸爸好！”我听后很认真地对婆婆说：“您信不信？我可以把他教得不认识您，您信不信？”婆婆秃嘴不讲话了，他哥哥就赶紧说我婆母：“想的无聊说些话，人家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像田宇峰就从来没有像他哥哥这样说过他母亲的不是。我只要一想到田宇峰做的一些事，我就不开心，想多了血压就上升。我得另找话题呀！

08

“哎，桃媛姨，小昀找朋友没？”

“还没有。上次有个同学交往了一阵子又没联系了。”

“同学应该可以吧，到社会上了难得碰到真心的人。”

“我也是这么劝她，她不肯。她说：‘他性格太不好了。上次回来我说给你们买点儿东西，他就在旁边絮聒絮聒。又不是他出钱，我自己出钱买，他还划不来。这还没有结婚，以后结婚了，我想讲点孝心，他还不得聒死人啦。咧样的人，算了算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她年纪还轻，就由她自己了。将来总是她跟别人过日子，又不是我们父母跟别人过日子，还不是要她自己满意才行。”

“嗯，那确实。”

……

整个席棚，座无虚位，欢声笑语；舞台前后，男女老幼，人来人往；宴会现场，亲朋贺客，济济一堂。置身于这样热闹喜庆的氛围里，我感到特别愉快。

之前，我来过无数次排湖，和母亲看望湖中捕鱼摘莲的舅爷爷或者姨奶奶；和同学一起跟随老师帮助排湖的人们插秧、割稻或者捡棉花、牵芝麻；和伯妈婶姨、乡邻姐妹来排湖捡牛粪、铲汉草（方言，泛指放田里腐烂后可以当农家肥的青草）、种庄稼……

那时，排湖在我的心里是野地、是乡下；排湖人在我心里是贫穷、是辛苦；排湖人的生活在我的心里是简朴、是寒酸。

这次不一样，眼前的排湖俨然是新生的湖景园，排湖人也是脱胎换骨的形象，排湖人的生活已经更新为现代化的模式。我仿佛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置身排湖，享受风光旖旎；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临排湖，品尝鱼米清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凝望排湖，感受舐犊情深！

寿宴结束，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康家台，离开了排湖。一路上心里在想：排湖，母亲的老籍，我一定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