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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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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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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如烟

四川    周小平


那年春节,喜庆热闹的鞭炮声犹在耳际,就需转学到三姐家附近的枣子村小念书,年仅9岁的我只得别离故土。

常年在外求学或工作的漫漫长路,这一走就是36载,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如烟似雾,萦绕心头。

我的老家在川南老泸州——神臂城紧邻奔腾浩荡的万里长江,外人看来或许并不起眼,但自己每每向同学、同事、朋友聊起:“那可是著名的蒙宋战争遗址保护地。在持续近35年的拉锯胶着争夺中蒙宋战争的焦点是争夺神臂城的控制权。昔日铁打的泸州,今天的鱼米之乡哦!”话语里溢着自豪之情。

丝丝乡愁,荡漾在清澈的溪水,奶奶的身影,无边的静夜……

 

十来户家围成一团,村庄四周挨着一块又一块水田,映照着云影天光,附近是一条斗折蛇行的潺潺小溪。每当夕阳亲吻山林,袅袅炊烟便次第升起,在空中悠闲地漫步。

小溪临近我的第一所母校——沙土村小旁的水库发源,一路吟唱着,绕竹林,越草丛,穿石桥——那道弓着身子、爬满苔藓的古桥,再汇入下一口“Y字形的河沟

步出房门,踏一条长长的田埂,便到了小溪边。热心的乡邻挑选两块平整、宽大的石板,在溪边铺成一个洗衣台,从此,洗衣裳、家常,便成为一道别致的风景。

小时候,我学着大人的模样,寻一细棍,找来棉线,弯枚钓钩,在又黑又湿的地里蚯蚓,呼朋引伴,去清澈见底的小溪去钓虾。

有时,风一吹,鱼漂便开始散步;有时,扁扁的“菜板鱼”来侵扰,一次又一次偷尝美食,当它咬住鱼饵想“转移阵地,鱼漂就会明显移动,钓者满怀兴奋拉起鱼竿却收获满满的失望,嘀咕几句,埋怨“捣蛋鬼”后,又继续守候。运气好的话,能钓十来条肥美的鲫鱼哩。

回到家,麻溜地将鱼打整干净。二嫂照例会用自己的菜籽油把鱼煎炸成“二面黄”,放入盐姜盐海椒碎末,掺点汁水,撒些葱花,热气腾腾地起锅,“小馋猫们”的童年美食便新鲜出炉!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暮色朦胧了远山。二哥干农活回家时,听见石桥下有鲤鱼溯游上来觅食的细微声,便回家弄了些糠皮,撒在桥上方狭长的溪水里。

第二天一早,二哥就截取桥旁竹林附近水较深的一段,两头好泥坎,让我们舀水。一个多小时后,溪底渐渐露出肚皮,隐隐约约能看见鱼儿的背脊了,我们便欢呼起来,二哥却并不着急,示意我们继续“战斗”。

直到鱼儿都乖乖地游进那密密麻麻的竹林底部凹进去的水洼,二哥这才信心满满开始教我们捉鱼。不多久,单是鲤鱼就装了大桶,笑语欢声洒满归途。

 

年清明节,天空居然放晴了,我一早就去赶中巴车,到焦滩乡(现在已更名为神臂城镇)街上,再坐摩的回到老家,去祭奠先辈。

三爹家狭长的水泥院坝边密密的青草缀满了奶奶的坟茔,在春风里舒展、摇曳。我记忆的长河便又荡起一圈圈涟漪。

从儿时的记忆起,我从来没有喊过“奶奶”,因为按川南乡下的惯例,一般称呼自己的奶奶为“婆”。

婆,姓王,名昌学,祖籍是合江县临江镇,老家的坝边立着一棵叶茂枝繁的果树,周围聚着一块块水田

她身材瘦小,由于出生在旧社会,不得不缠小脚,导致足弓变形,行走不便。常穿青布衣服,满头银丝却打理得齐齐整整。由于我的祖父排行老五,乡邻们都尊称祖母为“周五娘”。

“土改”时,一家人从紧靠长江的临江镇的老街上搬迁到焦滩公社沙土村,才分得田土。祖父在外经营船只,偶尔回家,因此,操持家务、养育孩子的重担压在祖母的瘦小的身板,一刻也不曾卸下——直到的自己三个儿子成家立业。

是勤俭持家、烧锅做饭的能手小时候,常常是她做饭,我烧柴,不多久,香气便飘满厨房。饭后,就坐在小板凳上一刀一刀地切猪草,然后一小簸箕一小簸箕地端去喂猪。

一有空,婆就会背着大背篓,拿起竹耙,到处去拾笋壳,扫竹叶,捡枯枝,作为烧柴,厨房里的柴火总堆得小山似的。

听我的老母亲说,苦寒的岁月里,她多次和自己的婆婆步行到离沙土村十来里地的神臂城的河边,扫树叶、捡柴火,实在渴了,就到江边捧点水喝。

于是,崎岖的乡村小路,两道瘦削的身影,多少次弓着腰慢慢回家,只为儿孙们升起那淡淡的炊烟。

一次,年幼的我提着桶去溪边学洗衣服,婆在坝子边听到我那不着调的槌衣声,提醒说:“你拿口水给它喝嘛(意即我只是用水浸泡衣服,洗得不认真,要注意方法……

一个寒冷的冬天,操劳家务的婆终于抽空到远隔30余里的泸县三姐家耍了几天,很是难得。那时居然下起来大雪,正念乡级初中的我,下晚自习后,踩着蓬松的雪,哈气暖手,一路小跑,回家,发现年迈的婆不顾地冻天寒,正端着盆,小心翼翼抓捧石堡坎栏杆上的积雪,我连忙劝她进屋休息,老人家却笑盈盈:“老幺,不关事(意即:没关系),雪水泡盐蛋好得很......

1993年7月酷热难耐。就在我在外地参加中考期间,瘫痪卧床许久的婆不幸去世,家人担心影响我考试,没有将噩耗告知。

没能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这成为自己一生的憾事之一

后来,三爹、四叔、二哥、五哥等为老人家精心筹备农村送别逝者的最后一个仪式时,我终于赶回老家,自己那不安、愧疚的心才得到些许安慰......

 

工作以后,不管是在乡镇街道,还是城区滨江,交通、购物便利之余,有时也深受车鸣人喧之扰。

老家可就两样了。

有时,暑假偶尔能回去小住几日。虽说白天可能也是烈日炎炎,但只要太阳一躲进青山,就下凉得快。

傍晚,嫂子煮点腊肉,炒些小菜,有时推点石磨豆花,一家人便在门前的坝子里天高地阔地吃起来。

夜里,能看见城里往往看不见的一弯新月、点点繁星。晚风习习,竹林舒展修长的手臂,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昆虫音乐会也正式拉开帷幕,人们伴随风儿,和着虫鸣,沉静入眠。

每年寒假回老家时,乡下的空气更加清新,除了大年三十,夜晚也更加安静洗漱后,总喜欢立于坝边,眺望远处的点点灯火,聆听风儿的低唱浅吟,走进老家那山水的心田。

虽说自己鲜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愁苦,但是,不满十岁就到外地读书,参加工作也是几易其地,对家乡而言,自己似乎就是一个离家滞归的孩子,难免有些遗憾。

也许,这就是那一抹淡淡的乡愁,似雾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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