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致妻

    明天又是新年了，和妻相携三十年有余。她为我生育一子，今年三十一岁的孩子刚刚完婚。生活虽然平平淡淡，还很清苦但是有我陪伴在她身边，她很是满足。我们是白手起家的人，在母亲故去后，我从同学那里借了伍百块钱，结婚成家。结婚时父亲给妻子贰拾圆钱，妻子让姐姐把把这二十元钱还给了父亲。那是八七年的往事，而今，父亲又走了也有几年了。

   刚结婚的那一年，常常被自己的哭声把我从梦里惊醒。醒来，在漆黑的暗夜里看到，身边只有妻子没有母亲，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子。这两个人在一起就转不开身的房间，一铺炕。炕和墙上的四角，冒着凛冽的寒气。从前门到后面院在过道的那面墙上，因下沉而有着很大的裂痕。妻子尽了努力天天糊补，窗户上也做了棉被遮挡。每天清早起来放在盆中的水舀，它们还是天天的冻在一起。这不再是我以前的家，这是没有母亲的一个家。是一些住户们通常在门前，盖的类似仓房的小房子。在这个叫五道江的地方我生活了三年，三年中有两次几乎丧命去黄泉，我没有死去这个家就也没有散。可能是母亲不忍心，丢弃她的好儿媳和没有见过面的孙儿，便没有带我去她那里。再以后，这个世界上有了一家人。

   三十多年前的日记里，曾有着我生活的尘影：

   元旦的晚饭，和妻二人对坐。

   妻说：“房东家忙着包饺子呢。她儿子看别人家晚饭吃饺子，非要让他妈为他们做。”

   过了一会，妻给我盛饭；借此，我向妻子表示歉意！在节日里也没能使她吃上,一顿好一点的饭菜。窗外，传来一阵爆竹声，不时响起房东家孩子们的笑声，愈发加深节日的氛息。我伸手去拿饭碗。“嘭”，我俩抬头相视，是饭碗碰到了饭盆的沿，米粥洒在炕上。

   妻子忙说：“没事，没事。”

   节日的到来却没能使我快乐，我木然的同妻子说：“逢年过节，应该给母亲烧几道纸。”

   “什麽？”妻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也可能是没有听清楚。

   母亲辞世以后，由朋友介绍我便组建家庭，携妻来到这异地。往年的节日全家济济一堂，哥哥和嫂还有侄儿们，姐姐姐夫大家都会回来聚集在母亲身边......

   有人敲门：是房东大嫂送来一盘散发着热气的饺子。“你们的饭不愿凉啊。”大嫂笑着说。

   “是啊，都摆在炕上。”怀孕的妻子忙拖着不灵便得身体一边下地一边说道。

   房东大嫂走后，妻望着我说：“吃吧，你有很久没有吃过饺子了。”

   泪水禁不住流淌下来，现在我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就是这小米煮成的粥，母亲她也没有尝到一口。泪从我的脸颊上流下来，滴落到饭碗里，我没有食欲，想放下碗回身朝里躺下；这时如果不是看到妻子那清咸而惨淡的脸，我真的会不能自制。

   外面不断传来新年的爆竹声......

   写于1988年1月1日

   整理于2009年8月12日

   一个人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即意味着背叛。不缠绵过去，是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我们这一代人或多或少的会缺乏爱情，缺乏些物质条件。但我们所拥有的亲情却是最多的一代。现在社会虽然物质丰厚，缺少亲情。也缺少爱情。是社会缺少大家庭温暖的氛围，还是今天突出了金钱的重要。也许是由于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各不相同。或许就是因为物质生活的丰厚，突显了人与人间的分别。我们缺少的爱情，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浪漫，不是不会浪漫，是没有条件去浪漫，直接进入到现实生活当中，是贫乏的生活限制了思想。

   妻子的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妇女的美德，勤劳善良，温柔朴素。她继承了母亲的一切，我不敢惹她生气，她就像是我的母亲，像母亲依旧还活着，一家人在一起平静的生活。我们一起将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彼此间的默契以及依恋无需多说。我们在慢慢的变老，有一天将会和父母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应该珍惜现在，珍惜现在的一切，珍惜彼此还能够在一起，珍惜这剩下不多的岁月。时间匆匆，脚步匆匆。人生匆匆。刚刚又听到了，滴滴嗒嗒的钟在跟我说：继续前行。

   明天，是二零一九年元月元日，我继续携妻走进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