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火车回家,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期盼。望着车窗外纯净的天空,蓝天白云心里涌起多少美好的回忆,火车缓缓启程,心早已飞越万水千山。
回到家里小雨正密密的下着,斜斜的编织一张无边的网,稻田里的油菜金灿灿的花在雨中享受滋润,故乡的一草一木牵我的手,在我眼里发芽,蓬勃生长;故乡的一山一水和我见面,在我血液里奔腾。
天亮仍然在雨中,不过完全不用打伞,可以在蒙蒙飘洒的雨中散步,在原野里悠闲自得的欣赏雨中的家乡美景。
快到中午,走到一处新修的小洋楼处,表叔邀我到家里小坐,搬出小桌拿出酒杯,捧出自家种的花生说:“花生下酒越吃越有”。酒过三巡后,表叔娘笑嘻嘻地端出香味扑鼻的家乡菜,都是自家种的小菜,还有自己池塘养的鱼。品尝着农家幸福真实的烟火气,我也接地气,沾了福气。
表叔姓韩,在老家是个盖草房的好手,乡下都喊“盖匠”。40年前农村多为茅草房,一般冬月间或开春之初雨水来临之前,茅草房就要请盖匠师傅到家里来翻盖一次。
表叔常年在草房屋背爬行穿梭,脊背像草房一样微微有些驼。他有三样东西随身,一是梳理茅草的一根长长的楠竹片,盖房子不离手的工具,起早摸黑走夜路的时候,防止野狗咬人的随身武器。二是一个黄布包,里头装着砍竹子划竹片用的弯刀,刀背稍宽厚,刀口锋利,在表叔手头简直运用自如,上下翻飞。
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只竹子做的笛子,每当一户人家草房翻盖完毕,表叔总要仔细检查直到满意为止。他盖的房子,新旧层次分明,绑扎结实,斜面光滑,边沿整齐,不易漏雨,所以很受老乡赞赏,十里八乡都来叫他。吃完晚饭,稍稍休息,如果天色尚早,表叔就收拾工具背包,然后掏出抚摸得油光滑亮的竹笛,非常自豪地吹奏起来,时而摇头晃脑,时而闭目沉醉,吹得天上地下,春花秋月,荡气回肠。
正当你听得如痴如醉,表叔已收了笛子背起包,扛起竹片走进茂密竹林,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自此再也没见过表叔,也没听到他悠扬的笛声,只是偶尔听大人说过,表叔后来到一户人家盖草房,不小心从破旧的草房顶摔下来,原本要和自己相中的姑娘结婚的,结果可想而知——人家不可能让一位黄花闺女一辈子伺候一个卧病在床的大老爷们。
如今表叔的家在一处油菜花盛开的田野,站在装修一新的二层小楼向外眺望,视野开阔,远山含情,一弯沱江水从门前静静流淌,院子里两株桃花含苞欲放,洋溢着春天的希望。
表叔说,自从盖房子摔伤了没钱治病,后来偶遇一个跑江湖卖草药的医生,医好了病,还把女儿嫁给了他,条件就是倒插门。再后来农村的草房越来越少,就改行当了泥水匠,随大伙一起到处修瓦房,建楼房,生活越来越好过。
表叔从墙上取下竹笛,吹起了欢快的歌曲。40年的时间,早已改变了表叔的命运。
离别的时候,表叔坚持挽留小住刚装修一新的楼房,我谢绝了好意。走在湿滑的乡间田野在万般柔情的雨中,恰是一番情调。
我兴奋起来,我看见春雨里撒播的种子在春风吹拂下生根发芽,我听见种子在田野里破土的声音,远山火红的桃林预示着家乡火红的日子,再有十年,也许不出十年,家乡的发展变化一定会让我迷失在希望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