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又翩然而至。屋顶、街道、山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夜之间竟然“开”满了花朵,洁白、美好。远远望去,犹如一丛丛美丽雪白的珊瑚。
每个季节都会有一朵花开,而雪花则是冬天里最素雅的一朵。“未必下大雪,就这样意思意思,蛮好的。雪是祥瑞,能让人无端地快乐。”蘸水笔先生这样写。是的,雪来时,看天地有情,看万物有意,看人间有暖,看你我同行,这样的雪,我是巴不得多下几日才好。
路过菜场,看见一个肉案子旁边飘着青烟。走近,见几个人围着个火盆,盆子里放着不知从哪捡来的几块木板,木板已烧短了些,黑乎乎的,上面却跳着红红的火。那几人伸着手,对着红色的火光说笑着。看着这似曾熟悉的场景,思绪如一朵飘逸的雪花,轻轻落入我的心底,将我带到那久远的冬日时光。
小时候的冬天,雪常常在夜间降临,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天亮时仍不紧不慢地落着,封住了门前的小路,下白了村头的松树,盖住了田里的小麦。这时候我们都会早早的起床,拎着扫帚和铁锹跟着父亲去院子里扫雪,或者穿着厚棉袄在雪中奔跑,一不小心就摔个仰面朝天。北风呼啸的傍晚,初雪降落的周末,我们总能找到背风的开阔地,打雪仗,堆雪人,摘冰凌,比斗鸡……玩得炊烟袅袅妈妈唤起,玩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寒意。大雪过后的几天,水塘上面结起了厚厚一层冰,我们还可以去上面溜冰嬉戏。在大人们的疏忽和宽容中,我们总能开发出简易而又粗狂的乐趣来。
小时候的冬天,屋子里总会烧起劈啪作响的柴火,大人们围着火炉散漫地闲谈,而我们小孩子总会往火炉里丢栗子、红薯,烤了吃。红薯烤熟要得时间太久,我们馋嘴猫,等不及,栗子来得快,丢进火炉里,炸得蹦蹦响,不大一会就有烤香的味道。大人们帮我们用火钳捡出来,我们拿在手里用嘴巴一吹,再用手一抹,趁着热乎劲,丢进嘴里咬得咯嘣脆,无限地满足。那时候,长辈们都会在屋内屋外挖个地窖,把红薯、板栗、萝卜储存起来,奶奶也总能变出花样,爆米花、熬糖果、烙油饼,炸麻花、晒柿饼……这些爽到心里的味道,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念念不忘。
小时候的冬天,妈妈总是在晚饭后围在火炉边,守着针线筐,用粗洋布纳出厚厚的鞋底,用黑棉布做成柔软的鞋面,再在鞋面上订出两排整齐的鞋孔,做了一双双大小不一的棉鞋。样式虽是笨拙简单,但穿到脚上非常暖和。那时候,女孩子学织围脖,打毛衣,男孩子则上山砍柴,挖树兜,帮着大人准备着取暖的柴火。
小时候的冬天,最盼过年的永远是孩子们,因为我们不懂得柴米油盐贵的辛酸,有假期玩,有零钱花,有美食吃。总是喜欢在雪地里放鞭炮,哪怕冻得鼻涕横流,也觉得暖和;喜欢穿着新衣走家串户炫耀,丝毫未感觉到冬的风寒;喜欢看电视剧,里面的诱惑永远超过团圆的寒暄;雪再大路再滑,也要去亲戚家拜年,若能得到些糖果甚至是三五块压岁钱就能高兴好多天。
或许,是记忆美化了苦难,是岁月留住了温暖,每每想起小时候的冬天,雪花飘过的不是悲凉,而是欢乐,留在记忆里的不是寒冷,而是温暖。那时候,因为年少,总觉得前面的时间很漫长,长得一起皆可重新来过,后来才明白,时光的河,只能往前流,从来都没有重新来过。恍惚间,岁月悠悠流转,匆匆已是多年……
记忆无法删除,那些岁月中的丝丝暖意,就像飘洒的雪花,温润着我的心灵,慢慢沉淀为最温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