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

小月

2019.3.20

何谓“肖”？“小肉”也。父亲是大肉，孩子是小肉，所以有了“肖像”一词。若“不像”就有了“不肖”，“不肖子孙”（不能继承祖先事业的，没有出息的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我姓“肖”，高中那会，全班只有我一“肖”姓，考试时，老师收卷，仓促间写上“肖”就交上去了，发卷时，老师不叫我全名，故意叫“小月”。知道是在叫我，上台领卷，心里倒满是欢喜，从此我伴“小月”多年。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眼大如天，还见山小月更阔。”王阳明10岁左右已清楚觉察月有大小之分，而10岁乃至至今的我，无论月圆月缺，东升西落，还是月到天心，心中的月总是那么小巧别致、温婉可人。

小时候，还不到10岁，搬过两次家，记忆大多模糊，少许清晰，尤其是无眠夜晚，窗外皎洁的月光倾洒一屋，时隔几十年，仍然历历在目。三十多年前，家里房屋都是砖土墙，墙壁凹凸不平，窗户经常用报纸糊，时间久了，窗户高处玻璃上总有风化而不肯脱落的碎纸片。墙上玻璃上奇形怪状的图案恰是不眠夜晚可爱的精灵。幼时傻傻呆望，那图案有的像骑高头大马舞戈的战士，即便缺胳膊少腿依旧有“刑天舞干戚”的猛志，乒乒乓乓气势犹壮；有的像战国君王乘坐的马车，即便没马，轱轱辘辘，匆忙飞奔，忙得不亦乐乎；有的似西方贵妇着齐脚长裙，即便没有交谈者，也是那兴致昂扬，侃侃而谈……（可能是姐姐的课本，爸爸的收音机，让我有了这些想法——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月到天心，风来水面，不经意间却有无限美好！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生在洪湖，而家离江离湖甚远，而门前屋后的小河亦有明月妩媚的身影。70年代的农村，大兴社会主义，集体的大禾场，有时一家人劳作很晚才回家，那一晚荷月载柴归，印象特别深刻，满船的草耙子——当然有我小屁孩的功劳。祖父撑船回家，当船行桥洞下，明晃晃的月光折射在黑黢黢的洞壁上，毫无生气的桥底顿时充满生机，黑屏上的光影格外明亮，上下跳跃抖动，像顽皮的孩子戏水时的欢笑，此起彼伏。长年不见光的桥底，其实常有光明，精彩亦常有，只是我们没察觉而已。当生活中偶遇黑暗，别忘了注一束光，点一盏灯，让黑暗处亦有无限意趣！

学龄前有时常寄居老爸单位，小屁孩常以收音机为伴，乖巧听话，让老爸很放心，有时老爸下班后，趁月色不错，顶着我步行好几里回家，田间大道，走来也宽敞，不远处常有怕鬼者引吭高歌，父女俩说说笑笑，携月同归，好不欢喜。

上高中，离家远，有时几个月甚至半年不回家，每年正月十五左右就是上学的日子，离家总有不舍。夜晚出恭，明月高悬，如同白昼。场院前是整齐的水杉，月下水杉，木叶尽脱，清秀俊朗，枝枝舒展，规整有序，似谦谦君子，儒雅挺拔。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实属桃源深处！月下清影清凉而不寒冷，离绪有不舍但无伤。暗与家人别，低头礼明月。是明月让人内心平静，从容自然。

月到天心，在最黑暗的时刻，仍然散放光明。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心驻明月，把日子过得温润柔美。

天天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