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了,收拾好行李,我们就该告别这又爱又恨地学校,三年时光恍如烟云。早起,最后一次在操场晨跑完,一切收拾停当,迎着朝阳骑着自行车“吱呀吱呀”蹬回家。过了粉清江大桥,熟悉的村庄便呈现在眼前,高三这年基本很少回家,除过过年在家呆了10天,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学校——
旭日挥洒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吐穗的枝头孕育着秋日的芳香,在枝头迎着太阳晃头晃脑;夹道是青绿的玉米林,密密匝匝,看不见尽头,挡住了山的高迈,高过人头的枝杆被沉重的玉米穗拽着,如同产期临近的孕妇一样,不时用爱怜的叶子来回摩挲着;石桥上来回奔走着匆匆的人们,一脸的疲惫还未在一夜的休息中消散;废弃的供销社大门紧锁,门前的小广场上有早起小孩在来回追逐嬉闹。
推着自行车,走进自家院子,疯涨的菜园和花园,充满着一片生机;父亲戴着眼镜,拿着墨斗与一块木料正在较劲,木工棚前堆了一大堆生坯家具;母亲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默默地在摘菜。
听见门口的响动,父亲从从眼镜后望门口看了一眼,又扶正眼镜看了下,放下手里的东西啊,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朝母亲说:他妈,你儿子回来了!母亲听见声音,木讷地看了下父亲,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门口看过来,脸上就绽放出和蔼的笑意,匆忙站起来朝我跑来。父亲已经帮忙在自行车后面轻轻推着,扶住后座上的被褥、箱子,让我停好车。
母亲走近,看着满头大汗地我,埋怨地口吻说:怎么不骑慢点!我没说什么,就看着母亲,傻呵呵地朝她笑着。我朝父亲说道:爸,你帮忙给我扶着,我把东西拿回去!父亲爽朗地笑着说:你扶着,我来拿!我就开玩笑似的说:老当益壮啊!父亲哈哈哈地笑了,也开玩笑似的说:不敢胡说,还没老呢,才50出头,青壮年呢!
我也没再拒绝,父亲就解下绳子,把上面的被褥取下来,放在旁边,说:趁今天天好,晒晒再收拾吧!母亲就端着脸盆,拿着毛巾走出来,笑着说:嗯——晒晒,以后也用不上了!我调皮地说:万一考不上呢,弄不好还得用!母亲就故意拉下脸,过来用毛巾轻轻抽了他一下,说:不要胡说,你一定能考上你心仪的学校,我们相信你!我得意忘形地看了父亲一眼,又赞同似的看了下母亲。我扛起最重的军用木箱,里面全是我心爱的书,拿回自己卧室。
卧室里父亲新做的书柜,还是崭新如初,站在窗旁,整齐的摆放着这三年来我省吃俭用换来的书,每本书似乎后面都有一个挨饿受困的故事,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扑向他的怀抱;正前方不知何时父亲新做的实木电脑桌,复古的椅子,般配地蹲在那儿,惊讶地我走过去,抽拉、开合地看了一会,不由得惊叹父亲的手艺和思维——
好了没,赶紧出来洗洗!父亲朝卧室喊道,我这才怏怏地走出来,抑制不住的笑意,嘴角上扬地看着父亲,边洗边说:爸,没看出来啊,电脑桌都能做啊!父亲站在木工棚里,趾高气昂地说:这又什么难的,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下岗了,提前内退,刚注册了个家具公司,咱现在也是老板了!我连脸上的水都没来及擦,满眼崇拜似的看着父亲,说:真的吗,刘老板!
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笑意满面的说:你看你爸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接过毛巾抹了把脸,调皮第说道:说你老当益壮,你还不承认!父亲就满脸堆着笑,有点羞涩地笑着说:承认——承认——我紧追一句问道:那怎么样,要货的人多吗?父亲讪讪地说:咱又没有雇人,我就在村里带了两个徒弟,接的都是小货,但还可以,最起码可以响应国家政策,向小康生活迈进!
我看了看倚在门框满足感十足的母亲,又看了眼斗志昂扬的父亲,三人就高兴地笑了——笑得尺水河河堤上葱郁的野草上沾满露珠,一捧一捧地擎高盛放的野花,让她在朝露里尽情滋养;笑得早起放羊的村人鞭头的水滴,甩进清亮的河水里,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