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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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99年高考结束，不论结果如何，顿感一身轻松。山村的晌午饭在3、4点左右才徐徐展开，吃罢饭，略作休息，太阳就攀上山梁，不一会就悄悄躲进山坳，露出半张脸，照在山梁上，映红了尺水河河水，回荡起一串串响亮的水声。我躺在院子里的条石上，父亲斜倚在椅子里，母亲打着盹躺在躺椅上，突然感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闲适的时光了，幸福地笑容在三个人的脸上洋溢。
壮举想法
傍晚的时候，石桥上已经像算盘一样，栏杆上站的、斜倚的、骑着的，坐着的，挤满了纳凉的人，沐浴在余晖里，任肆意的凉风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我们也加入其中，等到“人去桥空”的时候，我们才回到院子里。
母亲笑着问道：儿子，明天还需要我们去吗，填志愿的事？我转过身，看着他俩，说：不用了，我的志愿我做主！说完又转过身说：要是我爸愿意带你去逛逛，过过你俩的二人生活，我也不介意！母亲看着父亲，哈哈哈地笑了，说：算了吧，你不在的时候，还不天天都是我们俩，大眼瞪小眼！我玩笑着说道：什么大眼瞪小眼，那叫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说得两人忍不住笑起来。我若有所思，郑重地说：妈——爸——有个想法，我和你们商量下！母亲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瓜子，正襟危坐，说：你说，我和你爸听着呢！
我借着依稀的灯光看着两人，说道：这个暑假肯定会很长，按照往常大学的开学时间，估计要到9月10号左右，我不想在家里苦苦等待，我想去市里打工，不说挣多少钱了，我主要想体验下，可以吗？母亲有些伤感和不舍地说：刚回来，就又要走了！父亲看了看我，一本正经地说：想法是好的，我也支持你去体验下！母亲看了眼父亲，眼里带着对近几日天伦之乐的眷恋和回味。我也看出了母亲眼神里的留恋，怀有歉意地说：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母亲”啊“地一声，脸露喜悦，但又心疼地，惊讶地看着他，说：还是骑车吗——一来一去得4个钟头呢！
四个钟头我早有思想准备，权当锻炼呢，村里那些在市里打工的人不也是这样吗！我讪讪地，自信地解释道。父亲严肃地，略带自豪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愧是我刘建设的儿子！说完，母亲就用眼睛剜了父亲一眼，说：男孩是应该这样，但刚蜕皮掉肉三年，又这样——能不能——还没说完，父亲就兴奋地说：贵贤，要不来我的家具作坊吧，按小工给你结算工资！母亲听完也高兴地附和道：对啊——对啊——你爸那儿刚好也缺人手，不如去咱家的作坊去！
我笑着说：咱家作坊我不是没有想过，一个是毕竟是我爸，对我肯定宽容再宽容，另一个是我爸那手艺，我是有些想学，但我感觉这是个需要静下心来去学的手艺，按我现在这毛躁的状态，我没这个自信！父亲听完，欣慰地说：行啊，那些图纸将来都留给你，等你啥时需要啥时说！然后转过头朝母亲说：儿大不由娘，贵贤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一个原则注意安全就好！母亲听完，无奈地，心疼地点点头，走进厨房——我也半开玩笑地说：放心吧，而且我心里也初步有个暑假打工的去处，时间应该比较自由，除过打工其实我还想学学电脑！
父亲站起身，拉了拉衣服，说：收拾吧，收拾一下，去给妈帮忙收拾去！父亲打开木工棚的灯，半个院子瞬间就亮了起来，我开始收拾桌子、椅子、凳子，和桌上的东西，一应归置妥当，就搬回屋子，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无意中就看见母亲在偷偷抹着眼泪，我就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说：妈——母亲看着我，眼里含泪地说：是被你感动了，感觉你真的长大了！我瞪着眼睛说道：还没呢——在你这儿，我永远都是个孩子！。母亲就高兴地，幸福地笑了，月亮从窗户里映进两人眼里，映出无限的光辉。
壮举即成
早早起床，悄悄晨跑回来，哪知母亲已经单独给他做好早饭，满满地一碗的清汤挂面，香味氤氲里卧着一颗荷包蛋。我低着头，三下五除二一转眼的功夫全部吃完。母亲转身进厨房刚把醋拿出来的功夫，就看见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喊住正在洗漱的我：儿啊，你是不是没吃饱，还没见你吃，怎么就完了！我抹干脸上的水，笑着说：姨，饱了，已经很饱了，都有点撑了！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打嗝，母亲过来拍了拍我的背，说：着急什么呢，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我就呵呵呵地笑了，收拾好洗漱用品，放回原位，换上衣服，推出自行车，在母亲的满脸堆笑里出了巷子，融入早上赶工的人潮中，背着朝阳，顺着粉清江沿岸的国道一路向西，往市里欢快地骑去。
在学校填完志愿表，我也就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进了常去且与老板熟识的书店。看见我进来，老板兴奋地，半开玩笑地说：刘贵贤——你这不在，我都少挣了不少钱啊！我听完就哈哈哈地笑了，说：真的吗——那我今天就是让你来挣钱的！
老板半信半疑地乜斜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笑了笑，没再理我。我在老板面前晃悠了一会，说道：老板，最近我做了个调查，全市一区七县，初高中学校加起来50所，初三、高三应考学生近6000人——老板听完看了看我，推开算盘和账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下吧——说说你的想法！我坐下来，看了眼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近我做了个调查，全市一区七县，初高中学校加起来50所，初三、高三应考学生近6000人；以镇级学校为起点，这些学校对学生的教育教学程度相对比较注重，初高中学校在30所，应考学生5000人，那就是需要5000份应考辅导资料。我的想法是先从市里的几所学校开始，逐步向周边县乡镇辐射，不说5000份，保守预计3000份，一套都在50元左右，你的利润也在一套10元，3000套就是3万元的利润，除过运费、人员工资等，你净利润在2万朝上——
我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老板。老板扳着手指，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过了几分钟，看着我，若有所思，有所期盼地说：可以，这事能干，主要问题是谁去一家一家跑？我笑着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老板看着我，脑子里盘算了一会，说：每月工资800元，公交车费、饭费200元，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别说3000套，2000套都可以，再给毛利润的10%作为奖励——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哈哈哈地笑了，故作深沉地说：老板，我感觉你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说吧！老板看着我，也呵呵呵地笑了，说：那就来吧——刘贵贤——别撑着了，咱先小人后君子，我写个文书，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咱就开始干!
我笑着说：好的——你先写，我去整理一下你这的辅导书门类，然后我挑上一些，作为样品！说完，我就走向初三、高三应考辅导资料书柜前，分科目，每个科目甄选出一种，这样子就可以保证科目全，不同的出版社、不同档次的都可以涵盖进去。厚厚一摞，约莫有20本。
刘贵贤——来——好了，你看下！老板在柜台旁喊道。我把那一摞精心甄选的辅导资料书，抱过来放在柜台上，拿起老板整齐写好的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大致内容主要是针对各项费用和奖励的的承诺，看完我说：老板，有两个问题，第一上班时间怎么安排，第二如果未完成咱们刚才说的数量有没有什么相应的惩罚？老板眼珠在转着，看着我说：上班时间我对你没有强制要求，你自由安排；至于未完成数量这个我的想法是如果未完成，工资没有，但200元的车费、饭费照常给你！我看着老板，半开玩笑地说：那你不是还折了200元？
老板哈哈哈地笑了，说：刘贵贤，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了你在市中的时候咱俩也没少合作，你不也一分钱没要吗？权当这就是对你的补偿！我高兴地笑了，说：老板，咱一码是一码，之前就不说了，我的想法是如果未完成既定的数量——每月500套，没有任何薪酬，可以吗？
老板讪讪地摇着手，说：刘贵贤，这样不行，你本来就是给我帮忙，让我挣钱的，还让你往里贴车费、饭费——还没等老板说完，我拿过笔，已经把刚才说的数量和无薪酬的两项，全部写进去，并且痛快地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看着老板，解释道：老板，饭我就是不来你这儿不是还得吃吗，至于车费我有我的二六小驴！
老板看着我如此果决，也不再推辞，拿过笔也签上自己名字，纳闷地说道：刘贵贤，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我笑着，语重心长地说：没有——没有——只是想在暑假锻炼一下，在家闲着也是无事生非！
老板笑着说：那就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小伙子，有魄力！好了，给你一份，我拿一份！说完就递给我一份文书，我叠好，夹在甄选的辅导材料里。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看着老板，指了指常去的书柜，老板点了点头，说：去吧，随便看！我拿出几本，想找地方去看，老板笑着指了指说：刘老板，以后这个椅子就是你的，不用再站那儿，我忙的时候，你也可以给我帮忙看店！
好的——没问题——老板！我高兴地坐下，翘起二郎腿，趾高气昂地说道。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看吧，我要算下帐了！老板说完，两人就各干其事，各自进入各自的世界。
壮举实施
翌日，我兴致勃勃地来到书店，拿出昨天甄选好的样书，装进双肩包，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跨上自行车匆匆出了巷子。按照每个中学的正常安排，凡是有毕业班的学校都会在暑假不遗余力的补课。所以第一个目标便是市里的城关中学。
仗着年龄和长相的青涩，我轻轻松松地，顺理成章地进了校门。未敢停顿，更不敢东张西望，唯恐门口的门卫上来盘查，昂着头径直走向教学楼。趁下课间隙，向身旁两个同学打听到了初二和高二年级组的办公位置。
我一路走一路在心里谋划着见到老师后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紧张，嘈杂的楼道，我感觉只能听到感受到自己的砰砰的心跳，手心也微微冒汗。
门开着，门上用红色的宋体字写着“高二年级办公室”，我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看了下，说是办公室，实际上就是个空闲的教室改建而成，讲台和前后两块黑板，还坚毅地稳固在原处，大约有近10个老师，或伏案、或低声闲语、或看着窗外冥神静思。转身深吸两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用紧张而略显颤抖地声音喊道：各位老师，打扰了！
听见喊声，在场的所有老师转头看着他，我整理了下衣服，俯身深鞠一躬，再抬起头，看着满是纳闷与嫌弃的眼神，脑子一片空白地说道：各位老师，我是市中今年的高三考生，现在在市中路状元书店做勤工俭学，今天是想向各位老师推荐几套高三高考辅导资料，主要是针对我们学校的明年应考的高三学生，这些资料都是我今年应考前用过的资料，全是全国名校力荐，全国名师推荐，让我在高三这一年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希望通过各位老师的慧眼得到认可——
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还没说完，坐在墙角的一个男老师就朝我喊道——谢顶前额，油光发亮，黑框眼镜似乎放大了两只眼睛，看起来硕大异常，凸起的腹部几欲要将裹着西装扣子撑开，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严肃且显凶狠地看着我；刚进门的一个老师冲他喊道：组长——我心里些许地窃喜：原来是高二年级组组长，歪打正着。我低着头，红着脸，攥着冒汗的拳头，向他深鞠一躬，讪讪地说：老师——我就想留下几本，让各位老师看看，可以推荐给毕业班的同学！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你把书留下，不要影响我们的正常教学，有需要的话告诉你！高二年级组长不耐烦，甚至明显反感地说道。我便从双肩包里拿出临走前整理好的高三辅导样书，检查了下封面上自己留下的电话是否有所遗漏，双手捧上递给年级组长。
年级组长接过书，没好气地扔到就近的桌子上，有两本就滑到地上，我往前挪了两步准备捡起来，年级组长见状拽住胳膊恶狠狠地把他扯到门外，摆着手让我赶紧走。我低着头，怏怏地走了两步，转过身，朝年级组长满脸堆着笑说：老师，您贵姓，我能留一个您的电话吗？年级组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姓刘——我没有电话！我半开玩笑地，故作惊讶地说：呀——我们还是一家人啊，刘组长！年级组长哼地笑了一下。
就在和年级组长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我从门缝里看见办公室的几位老师已将几本样书拿走正在翻看，不由得心里暗自兴奋。朝年级组长欠身鞠躬，转身走下楼，往对面的初中教学楼走去，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空无一人的楼道，只有从教室宣泄而出的学生的读书声或回答声，还有或低沉、或高亢的老师的教学声。我边走边想，经过刚才高二一役，明显紧张感降低，略显平静，对整个业务介绍也在心里也略作调整，与其曲线迂回，不如直抒胸臆。站在初二年级办公室门口，里面很安静，我轻轻敲了敲门，一个女声喊道：请进——走进去，只有三位老师各自坐在桌案前，埋头工作。我从背包里拿出样书，说道：老师，打扰了，我是状元书店的推销员，我姓刘，请叫我小刘——
说完，三位老师就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我接着说道：这是我们书店新进的初三中考辅导资料，是经全国名校力荐，全国名师推荐的辅导资料，也是去年市中初三应考生所用的主要辅导资料，深受老师和学生好评，我希望推荐给各位老师，也希望你们推荐给我们学校的同学，助力我校中考考生取得理想成绩，直接拔升我校升学率！
我一口气说完，三个老师相互对视一眼，坐在前排的一个男老师笑着朝坐在墙角的一个女老师问道：吴组长，这小伙子说得挺好的，有些道理，要不我们先把样书留下，让大家看看！吴组长看了下我，朝男老师点了点头，说道：小伙子，你给我们留个电话，我让我们的代课老师们看看，需要的话给你说！
我高兴地走过去，把书放在吴组长的桌子上，深鞠一躬。吴组长看着他，笑着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不上学吗？我自豪地笑着说：老师，我是市中今年的高考生，高考完了，假期出来打工！吴组长笑着说：哦——小伙子，有出息！说完，其他两位老师佩服地看着他，男老师笑着说：小伙子，我们组长最近刚好安排我们在找辅导资料，你等消息吧！我高兴地，点了点头，悄悄地退出办公室，轻轻走下楼，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走出校门。直奔市中，去拜访我曾经的班主任张老师，新一届高三的年级组长，敲门得到允许后掀开帘子，张老师看见我，惊讶地说道：刘贵贤，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张老师紧张地样子，呵呵呵地笑了，说：我在市里打工，今早刚来！张老师惊诧地说道：干什么——打工——我点了点头，张老师详细询问后，才将严肃的眼神变得柔和，说：你既然这么考虑，我支持，挣不挣钱是其次，男孩是该好好接触社会！但我迟迟不知道怎样开口，把辅导书推荐给张老师，只到临出门的时候，被张老师喊住：贵贤，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紧张而又疑惑地看着张老师，调转车头走到她跟前，纳闷地问道：什么东西，张老师？张老师没好气地说道：你一天想什么，你找我干什么来了！我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说。张老师指了指我的背包，说：你不准备把样书给我留一套吗，你今天来不是就为这事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狡黠地说：张老师，我来主要是看看你，顺带——张老师故作生气地说道:好——好——好——赶紧给我，我召集代课老师看下，讨论下，到时我给你说！
壮举成功
日复一日，愈挫愈勇，乐此不疲，激情满满，斗志昂扬地实施自己的壮举；时光如同天边的云朵瞬息变幻，如同滚滚江水奔流不复。我已经按照既定的战略方针，市区内及周边乡镇的所有中学已经全部推荐完毕。与其静待佳音，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客为主。我开始向市区周边的县域中学开始出击，并且对市区内已经获取办公室电话的学校开始主动回访，并且不断地求助老板，指导业务开展的方法和技巧，我甚至不惜重金，购买了两本有关销售业务方面的书籍，得以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整个过程何止是锻炼，虽然身心俱疲，但却如同身处一通达通透之地，上可观明月星辰，下可见山川河谷，中可达身心平静，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我有种顿悟，这个过程也许也是种修炼，对心理韧度、强度的考验。
一番体悟与感悟后，我逐渐显得更加游刃有余，谈吐更加轻松，态度更加诚恳，对于所推样书更加自信。但书店的库存已捉襟见肘，老板在和我都有些怅然若失，毫无所获的开始质疑我们最初决定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老板懒散地拿起听筒，有气无力地说道：喂——你好——状元书店！就听见呲呲啦啦的声音在响，老板把电话递给我，我疑惑地看着他，颤巍巍地接过听筒，刚想说话，就听那边说道：是刘贵贤，小刘吗？
我略作镇静地说：你好，我是刘贵贤，请问您是？
哦——小刘，我是城关中学的吴老师！我听完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调整好激动地语气，平静地说道：吴组长，您好！
我们开会讨论过了，你拿来的样书我们选好了，你今天早上要有空的话，我在学校办公室等你，咱们商量下，我把数量都告诉你！我听完，满脸堆笑，朝老板竖起大拇指，平静地说：好的，吴组长，30分钟后我们办公室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