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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山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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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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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入学记

山人孤胆起飞

姐夫的出租车启动了,姐姐转身悄悄抹了下眼角,坐在副驾驶的我通过后视镜也看得眼角湿润。母亲一路上坐在后排,不停地爬在姐夫耳朵上说着:军庆,不着急,开慢点,开慢点——我刚开始没理解,还不耐烦地冲母亲嚷嚷了两句,父亲无奈地叹口气说道:贵贤,你就不明白的你妈的心思!说完,我才恍然大悟,那是一种人之常情,总是希望能多看几眼,不由得眼底就又一次泛起泪光。

虽然姐夫已经尽量开到最慢,以致于后方来车不停地闪灯,按喇叭,但从家里到县城汽车站20里的路程,不足以将母亲的心思无限期的延长、再延长——姐夫停好车,买好票递给我。等车的人不是很多,母亲一直拽着我的胳膊,好像生怕飞走一样。我转过头看着母亲说道:妈,离这么近的,我周末就能回来!说完,母亲眼角就滚下一滴泪,还没等她伸手去擦,中巴车就到了,一堆人就你推我搡,来不得说两句话我就被推上车。还没找到位置坐好,就看见父亲隔着窗玻璃朝我喊着,我就近坐下,打开窗子,父亲就给我交待了一下行李箱的位置,我就看见母亲人群后边注视着他,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刚想说什么,车就抖动了两下,已经驶离,售票员已经喊着让把车窗关上。我贴着玻璃,往后看着——郑丽娟向前跑了两步,还在抹着眼泪,父亲也伸手蹭了一下眼角。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低着头也不停地抹着眼角,直到看不见他们,消失的身影如同一根脐带,联通两边,背向而行,总会因相隔的距离,把人扯得生疼——汽车如同科幻片里的病毒,在大山的皮肤下蠕动前行,难以割舍的隐痛,随着远行的车程,被我强忍着隐藏在心底。

我第一次离家,不舍之余还是有些兴奋,爬在车窗玻璃上看着路牌。听村里去过省城的人说起过,这是一条新修的国道,双向两车道,刚通行不到两年,让山里人出山方便了很多;以前去山外进省城,走的都是盘山公路,也只有这一条道,旁边就是悬崖,会车时都是车厢挨着慢慢移过去,等到了冬天,一堵车就是几天几夜。

眼光所到之处全是高不见顶的大山,一山挨着一山,相互争高,彼此斗险,让人目不暇接,出现眩晕的感觉——等从千山万壑里钻出来,徒然就有种《桃花源记》中的感觉,不敢说一马平川,已看不见雄奇险峻,在天际依稀可见低矮的远山,一路平坦,没了起伏崎岖的山路,双向四车道的高速公路,也让司机撒开手脚,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愈响愈大。

隐约可见远处高楼的时候,我靠着座椅幽幽地睡着了。四个多钟头的车程,直到车上人都下完了,售票员才把他叫醒,迷迷瞪瞪,稀里糊涂的睁开眼,看着窗外,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我晃晃悠悠地走下车,拿出行李,站在狭窄的车缝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前行。鼓起勇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鼻子底下就是路!

我爬在车门处,礼貌地、客气地询问了售票员出站口,售票员不耐烦、不友好地朝他身后指了指。按照大致地指向,便从车缝里左绕右穿地朝出站口走去,就从停车场的大门口走出来,满街道的行人,来回穿梭的汽车,无不让他有点迷茫,有些晕头转向。在路边站定,转身看了看四周,看见了站前广场上印有“省师范学院新生接待处”的横幅。


山人孤立无援

有人曾经总结说,大学四年就是“醉”“生”“梦”“死”各一年,一年沉浸在梦想实现的陶醉里,一年因陶醉挂科无数而奋力获生,一年因即将完成学业步入社会而实现自己抱负,一年面临找工作的种种打击而“生不如死”——算不算谬论,或许只作为一部分人的真实写照,一部分人的谈资。

大学生活便从军训的哨声里,新鲜而又兴奋地铺展开来。我也终于相识了将与自己共“寒窗”的同学们,融入整个新的集体后,便有一种明显的失落感,曾经的我,在高中的校园里,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状态,高昂着头颅,大踏步行走在每一条路上,背后总有一种啧啧称叹的声音,不敢说“呼风唤雨”,却也可“兴风作浪”;而如今像一粒沙掉入大海,隐没在一片汪洋里,就连滚动的声音的也寂静无声,毫无痕迹,掀不起任何滔天大浪。内心如同经历过反复倾摇,蓄势待发,喷薄而出的啤酒,被瓶盖紧紧的压制住,聚集的一切泡沫与气体定在盖底。

结束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正式开始大学的课业学习,坐在百人的教室里,我有种如梦如幻,真真假假的感觉,这种类似的情景也只在电视或电影的情节里有过体验。且不说学业科目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单就说每日两个肩膀扛着脑袋上完课,课后基本毫无作业,就让我从高中的题海中跳脱出来,有种莫名的轻松与兴奋油然而生。

还沉没在一半方言一半不甚熟练的普通话,蹩脚的语调中,还依然纠结在瓶盖的拘囿里,在打开与拧紧中来回踌躇着,在释放与禁锢里挣扎着,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儿,在浅潭里扑腾着,始终无法跳出去;如同一只首飞的鸟儿,在鸟窝边上跃跃欲试,始终未能扑楞开翅膀飞出去——在“同乡会”的联谊活动中,鼓起勇气游走在学校各种社团的招募筛选中,才渐入佳境,但总感觉拧开的酒瓶缝隙,有种源源不断,经久弥新的酵香味在缓缓地,幽幽地飘散,迅速充斥空间。


山人孤身奋战

一周的课程结束便是国庆假期,舍友回家的也早已“归心似箭”,找同学玩的也早已“人去楼空”。我也把新发的专业课课本和作品选,塞满背包,这是我在国庆假期的计划。正想曾经学校那位老师,在百人课堂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学,在于你们的自觉、自律、自省;再也不会有人拿着鞭子,跟在屁股后面,催逼着你们去学习!

背着沉重的双肩包,站在大门口的公交站牌,仔细看了下站牌上的每个站名,和自己将要路过的每个站的站名,通过这些也可对这座城市又一次认识。挤上公交车,穿过南郊大学城,穿过南郊核心商圈,穿过城墙环伺的古城区,如同穿过整个城市的心脏、中枢神经,便顺利到达汽车站。坐上车,车子在市区里因红绿灯原因,走走停停约莫一个钟头才出城,等到彻底进山拐上国道的时候,日头已上中天,山谷里的小风幽幽地,在混杂着各种气味的车厢里,闪躲奔逃。到半下午的时候车才缓缓进入县城,再搭乘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沿着粼粼波光的粉清江,抵达粉清江大桥。奔流的江水在岸边溅起微小的浪花,似乎拍着小手欢迎着我的到来。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尺水河河堤与粉清江江堤的交汇处,远远地望着,兴冲冲地跑过来。

我伸手扶着背上沉重的背包,激动地喊道:妈,你怎么在这儿呢?母亲眼里泛着泪光,笑呵呵地说道:等你啊,知道你今天回来,专门来接你!我有些埋怨地说道:我就害怕你们担心,还故意不给你们说!母亲假装生气地,在我背上轻轻砸了两拳,趁势便要去夺我背上的书包。我讪讪地说:我拿着,挺沉的!

母亲开玩笑的说道:你这是把省城的秦砖汉瓦背回来了吗?我也半开玩笑地说:全是我们的课本,可比那些老古董要贵重的多!两人说说笑笑就回了家。一进门,母亲就钻进厨房,父亲也在家,见到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开玩笑的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笑着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父亲拧开玻璃保温杯,喝了口茶水,吐完茶渣说道:省城的水土还是养人啊!我“呵呵呵”地笑了,擦洗完毕问道:爸,最近闲着了?父亲洋洋自得,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放假了,所以我也放假了,休整几天——我“哦——”了一声,端起父亲的玻璃杯猛喝了两口,又看了看父亲,说道:对着呢,有啥事让我们年轻人冲在前面,你把你的真功夫赶紧传给你那些徒弟,你就做个叫什么来着——顾问或者技术指导!

父亲“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闲下来干什么啊,在家等着养老,还年轻着呢,村里比咱年龄大的都在外面干工呢!说话间,母亲就端着两大碗油泼面递给我们,笑着说:快吃吧,出门饺子进门面!我和父亲接过碗,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父亲边吃边说道:你妈从吃过早饭开始,就在屋子里坐不住了,一会出去看一下,一会出去看一下,午觉也不睡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我抬起头看着母亲,略显生气地说:以后你就别这样了,除过周六周日我不确定,其他节假日我肯定会回来的!父亲嘴里叼着面条,歪头看着母亲说道:要不给贵贤也买个BB机?我赶紧挥着手,摇着头,极力反对父母亲看着我坚决的样子,便也没再强求。

国庆假期恰逢漫长的秋收,割稻子,拔黄豆,收玉米,山城的坡地较多,因此秋收的品类众多,数量都很少。我主动陪着父母亲,晃晃悠悠,持续不到三天就全部收割完毕,院子里东一堆,西一摞的摆的杂七杂八黄灿灿、金艳艳的果实。一家人便在早上或下午的时候,一堆一堆,一摞一摞地,要么用连枷敲打,要么用棒槌捶打;要么剥皮,要么摘穗,算是收拾利落,归置停当,我的假期便也结束了。临行时,母亲不忘跟我带上一兜葱油饼,坐在中巴车上,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摇曳进鼻腔,尾随着我步入全省最高级别的教师培育学校。

如果说国庆前的课业学习,算是序幕的话,国庆收假后,剧情才正式铺展开来。作为“主角”的我也在剧情推进中逐渐升华,在懵懂中前行,在前行中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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