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山上的众生（组诗）

天赐山的红

天赐山的红，是压迫而来的红

是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红

割开天空的是鹰的翅膀

是穿透云霄时发出，裂锦般的鸣声

看！整个秋天都在奔涌

在云间，在山头

所见之处，皆如红滔烈烈

良久，我站于一株柿子树下

天空阔大而深蓝

脚下青石安静

柿子熟透，如野火滚过荒原

眼前枝干古朴，弯曲

我被它擒拿，只好俯身，臣服

递出虔诚和纯粹

一半交给北风，一半交给自己

天赐山上的众生

我不看悬崖，不看瀑布

只看山间草木

被一种衰败灌入心扉

越往高处，天空越薄

风声也薄了一层，露出肋骨

石头是根，是躯体

固守最后的硬度

阳明洞中有石，在石头里倾听

风声有呜咽之痛

先生，你曾短暂教化过的众生

如今归于何处，对白中拣出倦意

世事那么冷，暴露转身的温度

只有草木野生，无所谓出身

风雨，雷电，都是序曲

大幕拉开

真正的主角，不是我们

云顶问天

清晨的天赐山，发髻柔婉，风声纤细

白云无声而走，过山峦，穿瀑布

滑入湖水深处

谁在山腰，缠翠带一缕

挽住最后渺然的绿意

鹁鸪无迹，红尾山鸡掠过林梢

修长的尾翼，带起枝头的祈愿红绳

小石头垒出宝塔

借你我之手，说出善意

说出诸事迷茫，应有怜悯之心

在天赐山，我不相信世道无辜

众生不恨——

时间如灰，掩住多少旧事

天空一碎再碎，各有面目不同

最后，我穿过一场冷风，站到更高处

到高处去，能问什么？

看到人影渺茫，命运皆如草芥

看到群山环抱细水

脚步停下时，人间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