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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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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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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娘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阮娘是一个既坚强又可亲的女性。可那年最后一次见到的阮娘却真的哭得很伤心,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放,显得是那样的脆弱无助。在她即将要离开这座城市,回到乡下的时候。

阮娘说,在城里谋生的日子实在是太艰难,身心都要承受沉重的负荷。这些年来,她摆过小摊,卖过冰棍,当过保姆,干过翻沙工,力是没少出,钱却没攒下,只够个糊口。出再多的力,受再大的苦,她不在乎,她最怕城里人那种轻视、不信任的眼神和态度。令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她给一户小职员家看孩子的那段日子,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那家男主人都要把家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看是否有东西被保姆偷着带走,白天每隔不上半小时就要往家里遛上一遍电话,看看她是否脱岗或挟“物”潜逃。最难熬的是每次买菜回来,听着女主人一遍遍地按着计算器的声音,她的心一次次在颤抖。“俺虽是个乡下人,可‘仁义’二字俺懂啊……”阮娘不住的抹着眼泪。

阮娘说,当初来城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多挣些钱,让两个女儿能够有机会跳入“龙门”,找个城里的对象,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可事实上,城里小伙子的眼眶都很高,眼瞅着开城里快五年了,已经二十好几的二丫对象还没着落。大丫倒是找个城里户口的丈夫,但生活的很不如意。长得人高马大的大丫丈夫,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空有了一身木匠活的本事,浑身上下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力气,就是隔三差五对大丫的拳打脚踢,害得大丫一年能有大半年住在娘家,看见丈夫就东躲西藏。 

阮娘说,她总恍惚觉得自己已走进了人生死胡同。城里境遇不好,乡下的房子和地都让两个儿子“瓜分”了,回去已经没有了栖身的地方。前些时候回去寻思着先租个房子住,两个儿媳妇如临大敌,站在院里指桑骂槐,连一口水都没让她老俩口进屋喝。气得阮大伯回来半个月没起来炕。有好心的邻居出主意,让她去法院起诉。“大妹子你说,俺们能做老子告小子的事吗?”说到这里,阮娘已是泣不成声了。

阮娘说,她不信命,从小就敢和命运抗争。可是,都斗争了大半辈子,为什么还是没有走出生活的苦漩涡?三岁就没了娘,十岁没了爹,十一岁做了姑姑家的“团圆媳妇”,二十岁差点遭遇自己的表弟,也是她的准丈夫的抛弃,是她经过不屈不挠的斗争,才成就了这份姻缘。紧接着就是丈夫因公致残,四个孩子,两对整天病病殃殃,这个家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硬撑着。好不容易盼到孩子们大了,想象着能够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可现在却又是这样的结局……

阮娘说了哭,哭了说,说得很多很多,母亲陪着她流了不少眼泪。那天晚上,母亲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右腮红肿的像一座小山。是啊,母亲对这位儿时的好姐妹,有着实在太深太深的感情。

到了年底,母亲嘱咐我给乡下的阮娘寄去一千块钱。一个月后,收到一份退款单,上面写道:“查无此人,退回。”

也许,阮娘一家又到哪座城市“淘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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