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红了,南国的荔枝熟了,总是在夏色最浓的时候如约而至。鲜红的荔枝又上市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成熟饱满、新鲜诱人的荔枝,散发着淡淡荔香。
我最爱吃荔枝了,去水果摊,买下几捆荔枝,轻轻剥开粗糙的皮,再把薄薄的皮膜撕开,晶莹的肉,如羊脂白玉,半透明。吃到嘴里,一汪甜水充满整个口腔,清沁爽口,香气浓郁。让我明白了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为什么会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一句诗词了。
小时候,荔枝是个稀罕水果,上市时间短,价格还贵得惊人。记忆中,我家屋后就有八九棵酸荔枝,高10多米,树头主干有箩筐粗,远看好像华盖般的大榕树,近看才知是荔枝树。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枝繁叶茂,树干上长满了青苔和寄生植物藤。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荔枝还没成熟,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就经常到荔枝树下转悠。看到绿莹莹的小荔枝一颗挨着一颗,我们已经蠢蠢欲动了,就像一只只小猴子,爬到树上摘下几颗,不剥皮就往嘴巴里塞。没有成熟的荔枝是酸涩的,一口咬下去,酸味充满了整个口腔,身体不由打了冷战,简直可以把牙齿酸掉。
真正让我感受到荔枝的甜美,是在20世纪的90年代之后。在党和政府的号召下,荔枝这个古老的岭南佳果如枯木逢春,荔枝树逐渐占据了村边地头和山岭。我的爷爷响应号召,扛着锄头,拿着铁锹进山开荒,把一座座漫山遍野都是杂草和枯树的荒山,硬是开辟出上百亩的梯田,以敢吃螃蟹的勇气和眼光,种下荔枝。
荔枝种在大山里面,一条崎岖的山路蜿蜒通向山外。那时,山里人靠采山货为生,每到集日挑着山货沿着蜿蜒的山路出山赶集。爷爷和乡亲们一样,担着荔枝出山售卖,但他却从来不走小路。只见爷爷肩挑一条扁担,两个大箩筐,一左一右各一个,大箩筐里装满了红彤彤的荔枝,走上约40分钟的山路来到集市,用辛勤耕种给人们带来甜美的荔枝。
有时,爷爷也会捎上我去赶集。一个大箩筐里是荔枝,一个大箩筐里是我。爷爷就这样挑着我和荔枝,哼着小曲上路了。那时我还小,只觉得自己坐在了一个摇篮里,跟随着爷爷的脚步,一摇一摆地晃着,甚至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简直是快活极了。后来,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我就眯上了眼睛,伴随着小鸟和蝉的鸣叫,伴随着晨风吹送的林木的清香,在这一摇一摆中,带着笑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就这样,一个山里娃走出了大山,被爷爷挑到了山外缤纷的世界中。
乡亲们看到了爷爷的果场收成颇丰,也纷纷加入种荔枝的行列。黑叶、白叶、妃子笑、白糖罂、桂味、糯米糍等,荔枝品种越来越多,吃上甜美的荔枝不再是梦想,连绵成片的荔枝林也成了家乡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春天荔枝花开,一片片一排排列队整齐的荔枝树,在春风中尽情舒展着向上的枝叶,浅黄的荔枝花竞相开放。柔和的色彩,淡淡的清香,涂染着春天的屏幕,辛勤的蜜蜂“嗡嗡”地在花间来回穿梭,贪婪地吸吮着花心的甜蜜儿。
夏天到了,荔枝红了。红红的荔枝染满山头,火红火红的,似彩霞、似锦绣。这个时候,一片片荔枝林就变成了“花果山”,山里的孩子像猴子般蹿到树上,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酸甜可口的荔枝大把大把地采摘,直吃到肚子撑不下。
现在,一条崭新漂亮的乡村水泥路延伸入荔枝山下,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把红遍千山万岭沉沉欲坠的荔枝,运到祖国的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