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殇

一间旧青瓦房子里，坐在桌子旁边的小雅在给自己小儿子改衣服。这是一件大儿子穿过的衣服，小儿子刚会走路，把破洞缝补一下，小儿子的衣服就不用愁了。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很会做家，是个贤惠的女人。

每天下午五点钟，小雅都会站在大门口看着村口的方向，看自己老公回来了没有。说是出去做生意的人，已经五个月了，没有寄钱回家，也没有看到人影。

这一天，灰暗的天空刮着大风，下着暴雨。

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小雅很担心，这房子能不能在大风雨中撑过去……皱紧眉头继续缝补着衣服，两个孩子在身边玩闹着。

外面传来砰砰砰的踏水声。

家耀从雨中冲进家里。眨巴几下自己小眼睛，抹了一下鹰钩鼻子和脸上雨水说道：“小雅，我回来了”

小雅没想到下这么大雨，家耀竟然回家了……

“你去换衣服，我给你倒杯水，再做饭”小雅准备放下手中针线活，拿桌子边上的玻璃杯。

“吃饭不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家耀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什么事你快说。”想到自己老公这么大雨回来一趟不容易，还要给他做饭。

“小雅，这次做生意不顺。但前景不错，要继续投资。希望你做点小牺牲。”家耀的眼珠子转了几圈。

“小牺牲？”小雅一愣，手指头一抖，针一下子刺破了手指头……

“谁都不愿意借钱给我们，只有靠网贷了，需要你的“照片”。”家耀紧张看着小雅说道。

“身份证和照片不是在抽屉里吗？你拿去就是。”

“需要那种不穿衣服的“照片”。”家耀的声音跟苍蝇一样嗡嗡。

“家耀你是不是男人，竟然要我做这样的事情。”激怒之下的小雅转过身来，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被手碰了一下摔的粉碎。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家耀厚颜无耻地说道。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愤怒之下的小雅一巴掌抽在家耀的脸上。

家耀抓住自己老婆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小雅的双腿哀求道：“小雅，现在投资一点小钱，就能挣大钱了。”

“那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借钱啊！”

“不这样，我们有钱吗？”

小雅也知道，家耀确实借不到钱了。

家耀又是发誓……

拿到钱的家耀走了。

家里还是没有钱。

一家人饿了的时候，就到自己家菜园子摘点青菜，给点米加一锅水煮个青菜粥，灌饱。

日子过得很艰辛。指望家耀赚钱回家，彻底改变目前的状况。

三个月后，网贷派人把小雅“照片”贴在村里到处都是。

小雅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天空中下起大雨。

家耀在外面喝酒回家了。

“家耀，我们家一粒米都没有了，你还喝酒。”

“都是你，不然我早就成了大老板。”

“我在家艰难的抚养着两个孩子，你这样污蔑我，你的良心呢？”小雅瞪着眼，完全不认识眼前的家耀，委屈的眼泪沿着消瘦的脸颊掉在地上。

“这可是算命先生说的，家里有你这样灾星，永远发不了财。”家耀满嘴酒气指着小雅大声吼着。

年幼的孩子看着家耀扭曲的脸吓得躲在小雅身后哇哇大哭。

“哭什么哭，再哭老子一巴掌一个扇死你们。”

这话，根本不像一个父亲说的话，更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小雅的心。

“去端碗茶来，我渴了。”

“饭都没有吃的，哪有钱买茶叶。”小雅怼道。

“你他妈的还不去。”

“啪。”

“你竟然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拉扯着，嗤的一声，小雅把家耀白衬衣的口袋撕掉了，只见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飘了下来。

小雅弯下身来，一把抓起了白纸……

（今家耀……赌场借款一万元，如……无力还钱，家耀老婆必须去会所上班，如……后果自负。）白纸黑字和家耀的签字画押。

这张纸，就像一把大锤，把小雅的梦击碎了。

不能让她看到契约书。家耀上来抢夺小雅手中的白纸。

把手中白纸捏成一团，砸在家耀的脸上。

“家耀，你为了一万块钱把我卖了，我就只值一万块钱吗？”说这话的时候，小雅含着眼泪道。

“那是正当会所，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竟还在狡辩。我真的很蠢，蠢得跟一头畜牲谈人生，谈理想。”小雅低头说着，那空洞的眼神，绝望了。

噗呲一声，那一抹嫣红在空中飘散。

“哈哈哈！”那笑声比哭更让伤心。

家耀去拉自己老婆。

“滚，拿开你的脏手。”

家耀不敢看小雅那利剑一样的目光。

“大宝二宝，妈妈走了。”小雅捂着脸，消失在雨帘中。

家耀躲高利贷出走了。

照顾小弟只有落在六岁的小杰身上，米和油都是邻居施舍的，每天就是一锅粥，干巴的活着。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下起来了鹅毛大雪，北风呼啸着，这个冬天好像更冷。

家耀冒雪回家，屁股还没有坐热，放高利贷的人来了，狠狠地把家耀打了一顿。

“晚上十一点钟，一是还钱。二是让你老婆去会所报到。”光头佬瞪着一双牛眼，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拍了拍家耀的脸，转身走了。

光头佬那凶狠的样子，把家耀的魂都吓飞了。

两个光着脚丫的孩子，扶着门框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爸爸被揍，被吓的哇哇大哭。

家耀深深吸了口气，走进自己的卧室。

光头佬要来了……家耀拿出放在床下面一瓶敌敌畏，和床边的一条毛巾。

弯下腰，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慢慢走到家门口。将两个孩子放在雪地里，抹了一下两个孩子脸上泪水，在两个孩子脸上，一个孩子亲了一下。咬了咬牙，双手推了两个孩子一把。

“爸爸，大宝很乖的，爸爸不要赶我们走。”

“大宝二宝，去你伯母家，不要回来了。”此时的家耀不敢看两个孩子，生怕自己心软，把两个孩子留下来。

两个孩子留下来，自己要死，两个孩子也要死，不能再害两个孩子们了……

“快点走，不然老子揍你们。”家耀大声吼着，手也扬了起来……“大哥恨死自己了。只有自己死了，心软的大嫂肯定会接受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才有一个家。”家耀脸上泪水都结冰了。

雪越下越大，两个孩子消失在飞雪中。

回到屋里，举起了手中的农药。

“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不那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听大哥的话……”

家耀想叹气，却只有出气了，看着屋顶上的破瓦。恍惚间看到一个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是小雅吗？ 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