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名字大都是由父母或别的长辈给起的,现在也有到专门的起名馆花钱找人起的。想当年我们兄弟俩小的时候,父母亲都不识字,曾经让我们自己起名字。
刚出生时,父母给我们起了只有一个字的乳名。到了我们上学的年龄,父母在乳名的前面加上姓氏,再根据家族的辈分在中间加上个字,就当我们的学名了。没想到,这样竟引出麻烦来了。
大概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课间我正在教室和小伙伴玩剪子包袱锤的游戏,听到教室外有人大声喊叫我的名字。我赶紧跑出了教室,就看到有个高大壮实的高年级同学(那时的学校还兴“带帽”,小学里面有初中),站在门外凶巴巴地盯着我,见我走近了,冷冷地问我是不是叫什么名字,我当时不知出了啥事,就有点儿害怕,赶紧点了头,结结巴巴地说是。
他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说:“你听着,你和我重名了,你得赶快改个名字!若是不改,我可要让拳头说话了。”
我那时吓得直打哆嗦,回家后流着委屈的眼泪跟父亲说了,就想让他去那位哥哥家找找他家的大人。母亲不让父亲去,说:“都是孩子,大概只是说着玩玩,就别当回事了。”我们的村子好几千人,重名的事并不稀罕。
过了一段时间,和我重名的那位哥哥还是在课间的时候去找我,问我改了名字没有。虽说没有动拳头,可那架势,真有种只要我不改名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回家之后又哭着和父母说了。父亲抽着自卷的香烟,喷云吐雾一番之后,就开口说:“咱们跟人家重名了,按规矩咱就是得改个名字。这样吧,我和你妈都不认字,你们就自己起个新名字吧。”
“不过——,”父亲使劲抽了一口烟,慢慢吐出烟圈,沉吟片刻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起名字,除了单个听起来好听,兄弟俩一定得起个连号的,也就是说,两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也必须是个好听的词儿。”
弟弟小我四岁,那时还是个顽童,这样,我就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给兄弟俩起名字的“重任”。翻出字典,开始查找,把字典翻了好几遍,找了一些反复比较,选了几个,说给父亲听,让父亲最后定夺。父亲想了半天,扔掉手指间已经烫手的烟头,一锤定音:“我看你们选的“刚强”’这个词不错,就这样定了吧,哥哥叫佃刚,弟弟叫佃强。”
几十年后,我们越来越感悟到父亲当时的良苦用心。他是希望我们兄弟连心,互帮互扶,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啊。
“起反了,起反了!”后来,我们的邻居——慈善温和但不识字的翟爷爷,曾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你们俩的名字起反了,老大应该叫“墙”,老二应该叫“缸”。应该是“缸”靠着“墙”,而不是“墙”靠着“缸””。我们听了这番话哈哈大笑,但是笑过之后,我们都沉默了好久好久。
多么善良的老人啊!在他朴实的心里,兄弟之间,一定有一个稍微强一些,一般是老大,老大应该是其他兄弟的依靠。说起来惭愧,我这个老大是做得不够好的。我的弟弟佃强自小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喜欢动脑动手,但是不太喜欢学习文化课。初中毕业之后,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外出闯荡,先后到威海、张店等地学习摩托车修理技术 ,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后来在本村村口开了家摩托车修理店,一上来规模很小,只有两间小小的门面房。几年后凭靠着过硬的修理技术,靠着为人豪爽和吃苦耐劳慢慢发展起来。近些年在邻村的大路边盖起来上下两层共十几间营业房,成立了集摩托车维修与销售于一体的盛强摩托车行,生意一直红红火火。
我们兄弟俩没有让我们的父母失望,几十年以来我们一直互相帮扶者,都在用我们的智慧和汗水创造着我们的幸福。其实,仔细想想,兄弟姊妹之间都应是彼此可以依靠的“墙”,大家团结在一起,也永远是“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