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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佃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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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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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熟了

小时候我们家乡的农田里主要种植两样作物,一是小麦,一是玉米。春末夏初时节,小麦由绿渐黄开始抽穗时,人们便在麦垄间套种上玉米了。等麦子收割时,一株株黄嫩嫩的玉米苗儿刚好从土里探出头来。

收割完了小麦,人们开始给玉米间苗,施肥,松土,然后用锄尖将地里一片片枯干的麦茬耪出来,这样地里就只剩下一棵棵看上去稚嫩柔弱的玉米苗了。不过,几场夏雨过后,玉米苗噌噌地疯长,一两个月就窜到一人多高,挺挺直直的秸秆粗壮起来,扁平宽大的叶子对生着舒展起来,像村里那些羞涩的少女般亭亭玉立在夏日的山坡地里。经过一段毒日的炙烤和几番狂风暴雨的洗礼之后,玉米开始抽穗、结子,再过一个月就缨须飘飘、籽粒饱满了。这时候看上去,它们多像那头顶彩巾身着绿裙怀抱婴孩的美少妇啊!

父亲早把镰刀磨得铮亮发光,到了收获时节,天刚放亮我们就踏着露水赶到了自家的地里。父亲先用镰刀把一株株玉米连砍带割放倒,整齐的放成一堆堆的,我们小孩子负责将玉米棒子从秸秆上掰下来,装到藤条筐里,然后由母亲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一趟一趟往家里挑运。太阳爬高之后,毒辣辣的烤着大地,似乎比夏天还热。浑身冒着汗,胳膊上不小心被玉米叶子拉出的口子,经过汗水的浸洇,滋啦滋啦的痛。

我们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收获了一院子的玉米棒子。全家总动员,把包裹玉米的皮剥开,除掉外面干硬粗糙的大部分,留下最里边柔润顺滑的三四片,编成一大辫一大辫的,整整齐齐地码在院子里。父亲找来又粗又直的长木头,在屋檐下扎好几个结实的架子,然后垫着长凳将一辫辫的玉米挂上木头架子。刚编成的玉米辫子死沉死沉的,得需要好几个人搭手才可以挂上木架。往上挂的时候还必须得小心翼翼,以防编好的玉米辫子松动了或扯断了。一条长长的木头架子上挂了几十辫玉米,好几个架子上就挂了上百辫玉米。我们的家在村外的路边,出工和歇活的乡邻们,透过不高的院墙,看到我们家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玉米辫,无不啧啧称赞。

秋日的黄昏里,父亲坐在玉米架下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抽着自卷的烟卷,吐出的烟圈袅袅地漂向蓝蓝的天空,母亲忙里忙外也是一脸的笑模样。

挂在木架上的玉米,经风一吹,干的很快 。若是下起雨来,只需在木架上端盖上几块大帆布,或者抱来几捆玉米秸盖上就行。一家人继续忙地里的活,把留在地里的玉米茬刨出来,把整块整块的地翻一遍,再拾掇干净了,播种下小麦,“忙秋”才算正式结束。过不了多长时间,晾晒在木头架子上的玉米也干透了。

父亲又一次搬来木凳,爬上去,把玉米一辫辫从高高的木架上卸下来,直接扔到地上,堆成一座座小山。这时候玉米辫的分量轻多了,根本不用别人帮忙,而且也不再需要小心谨慎,所以一会儿就全卸完了。

又到了全家总动员的时刻,各人找各人的武器,想法把每个玉米棒子上面饱满的籽粒剥下来。大家围成一圈,有抡着短木棍往下砸的,有攥着螺丝刀往下剜的,有手握玉米骨头往下搓转的,“梆梆梆”“嘭嘭嘭”“当当当”各种声响,加上全家人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这时候,邻居家的刘婶、三姑早听到了风声,抢着跑来帮忙。院子里到处弥漫着玉米的甜香和欢乐的气息。大家一边带劲地剥粒,一边大声地拉着家长里短,讲着笑话,越干越有劲,不知不觉就干到了半夜,一座高高的“玉米山”逐渐被“削平”了。

那一年秋天,玉米还在架子上晾晒着。有一天早上母亲起床后,发现其中一个木架上的十几辫玉米竟然不翼而飞了,这可是一大片山地半年的收成啊!

全家人都气愤填膺。

我和母亲顺着掉在地下的零零星星的玉米粒寻找线索,经过一条条小胡同,走近了一家破旧的院落。这户人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全家七口人只有一个男劳力,勉勉强强维持着一家人的吃喝。

我想冲进院子,但是却被母亲阻止了,她拽着我的手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家。我当时实在不理解,到家后母亲才解释道,若是咱们冲进去,肯定会找回咱们的玉米,因为咱们家编的玉米都是有特点的。不过,那家人家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说这话时,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里是满含泪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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