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退伍之后分在我们市的公路局工作,弹指间二十年过去了,现在混了个工程科副科长的头衔。
老黄一米八零的个头,身板挺直,长相帅气,加上他性情豪爽,好说好笑,所以人缘不错。
不过,老黄自小不太喜欢学习,上学时成绩马马虎虎,参加工作后也懒得继续进修,因此只弄了个高中文凭。由于学历不高,他被提成副科长之后,十多年以来一直在原地踏步。
老黄不是官迷心窍的人,但是看着原来自己手下的小兵几年后都开始步步高升,有几个跑到了他的前面,原来是他安排别人干这干那,现在反过来他成了被安排的对象,他心里渐渐滋生起淡淡的苦恼。
近年来,他想“进步”的愿望与日俱增起来。他开始琢磨着,无论如何得“上一上”。不蒸馒头争口气,人总得有个奔头,有个愿望,拼一拼吧,或许能拼出个名堂呢?
机会终于来了。他们科的老科长退休了。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后的机会了,他想。他深知不破不立的道理,他之前最讨厌送礼请客这些事,不过,现在他决定豁上老脸试一试。
这天,他到银行取出了厚厚的一沓钞票,装在了一个浅黄色的牛皮信封里,抽局长不在的时候,偷偷塞到了局长办公桌的抽屉里,掉头就跑。到楼头,他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楼道没见到别人。
转身下楼梯时,他碰到了同一科室的郑副科长,两人几乎撞了个满怀,神色都是怪怪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难道他也是要去——极有可能。现在科里三个副科长,郑副局长学历高,年富力强,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啊!
给局长发了条信息,他开始等。等啊等,那些天,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结果出来了,科长不是他。
他把沮丧和失望挂在脸上,带回了家。
老黄是有名的妻管严,老婆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平时老黄买盒烟都得觍着脸提出申请。
当然,老婆对她不放心是有原因的,谁让他长得那么帅呢。记得有次下了大雨,老婆去单位给他送伞,巧了,远远看到单位的一个女同事给他打着伞。两个人有说有笑一块往家走。其实也没啥事,但老婆想象力太丰富,太敏感。老婆回到家后大闹了一场,在钱财上对他管得更严了。
老婆见他垂头丧气地回来,知道他的事没有办成。妻子倒是不太关心她能不能当上科长,他心疼的,是送出去的那沓钞票。
老黄一直闷闷不乐,他认为那科长的位子应该是他的,论资格,他最老。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他越想越郁闷。
过了几天,局长打电话叫他到办公室一趟。
老黄啊,你让我说你啥好呢?当初我若不收下你的信封,你背后可能要骂我,认为我瞧不起你,我就只好暂时收下替你保管着。作为中层领导,这次选拔工程科科长你也全程参与了,我们是民主推荐,又经过了上级考察,最后进行了公示的。你说说,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吧。说实在的,咱俩关系也不错,但是公是公,私是私。现在可以完璧归赵了。说着,局长把牛皮信封硬塞到老黄的口袋里,把他推出了门外。
老黄下班回到家,把牛皮信封扔到了抽屉里。苦恼得很,懒得去数数,也忘了和老婆汇报。
两个月后,老婆指桑骂槐提到送礼的事。他突然想起了抽屉里的信封,赶紧掏出来交给了老婆。
不对呀,老黄!老婆数着钱,大叫了起来。
再数一遍,还是不对,整整多了一倍!
你给我说清楚,这钱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背着我攒起私房钱了?
老黄说不清楚。老黄又陡然增添了新的苦恼。